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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这句话以后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因为孙光明的眼神立刻就开始放光了,似乎很满意我的答复,然后点点头,“好的,等我洗把脸就去准备。”

    剩我站在原地愣住,然后弱弱的问了一句,“马上就开始吗?不等到晚上了?”

    “白天晚上都一样,反正阴间永远都没有太阳。”孙光明回头朝我眨了眨眼就去洗漱了。

    其实说起来很害怕,可是一想到梵渊,这股害怕似乎就被削弱了。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我和梵渊分隔在悬崖两端,可是我只知道,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他一定会保护我,中间的艰难险阻似乎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真是奇怪了,他是鬼差,可是在我眼里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一样。

    好像在我面前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软弱的那一面,就连碰到我身体时候的疼痛也是默默承受着,这是他的性格吗?

    从不愿意说话,也不会把自己的内心展现给别人,来无影去无踪,对别人如此,对我也是如此……

    就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吗?

    这就是高冷吗?

    我脑子里不禁蹦出了这个词。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习惯了梵渊这个人在我生活里的存在,我和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交往过很久,更不了解对方,或者应该说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如果没有老祖宗的婚约,其实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交集的吧……

    我死的时候他照样会冷着一张脸把我的灵魂勾走。

    会像现在这样叫我夫人,偶尔会对我笑一笑吗?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脑子里全部都是他!

    我摇晃着脑袋,逼自己不要再想着他了。

    这时孙光明已经从厕所里出来了,看到摇头晃脑的我,立刻笑出了声,“哈哈哈,怎么?还没到阴间去就已经疯了?”

    我冷着一张脸,说道,“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要准备吗?赶紧的!”

    其实心里又泛起了涟漪,但是这玩意儿就跟打针似的,长痛不如短痛,兴许一咬牙就闯过去了也未可知。

    抱着这样的心态,和孙光明一起进了他家一个极其黑暗的房间,四面无窗,只有一盏灯幽幽的散着黄光。

    向西北角拜了东岳大帝,和孙光明一齐在地上躺下,那地板是黑色的,像是渗透出来寒气一样,四周冰冷无比,一躺下去,皮肤上立刻乍起鸡皮疙瘩。

    说来也奇怪,虽然冷,可是一躺到地板上,闻着刚刚插进铜炉里的香火味道,居然泛起了一阵困意,眼皮打着颤,没多久就不觉合上了眼睛。

    “抓好你的令牌。”恍恍惚惚间听到孙光明的声音,可是不那么清晰了,脑子里却清楚他在说什么,其实没有必要这么讲,从今天早上出门来时,我就一直把令牌套在手腕上。

    这么想着,居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我开始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却站在了一条灰蒙蒙满是尘土的路上。

    前后都有人在走,仿佛做梦一样,看的不那么真切,就像是黑影一样,每个人的状态似乎都不太好,就像是没有目标没有希望的往前走着,从不知哪里还能够听到哭泣声、啜泣声。

    在这样悲戚的环境下,连我也有些情不自禁,回忆起自己的家人朋友,脑海里的记忆如翻江倒海一样席卷而来,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槐。”

    我正不自觉的跟着人群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

    很艰难的回过头,发现身后走来一个人,脸看不清,但我很快就能够反应过来,好像是孙光明。

    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似乎很轻松,没有一点沉重的挪不开腿的样子,而我却有,不仅如此,好像手脚都很难动弹。

    孙光明一过来,二话不说就握住了我的手,我只感觉到从他的手心里散发出一种很温暖的气息,并且不断地传播到了我的身体上。

    原本只是无头无脑的,甚至还跟着那些黑影往一个方向走,身上麻麻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冷不热,如今触及到这个温度,似乎唤醒了我的记忆一样,才突然间想起来,我是从阳间下到阴间来的。

    低下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令牌,脑子又清醒了半分。

    随着那温暖遍布全身,身上也轻盈了不少。

    “这里是黄泉路,俗话说,黄泉路上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

    “黄泉路……”我自言自语喃喃道。

    目光向前看,前方无边无际,似乎没有头,漫天都是灰土一样的颜色,只是似乎比我刚才看的时候更透彻了一些,我的身体也灵巧了不少,而那些黑影也不再是单纯的黑影了,能够依稀辨认出他们的轮廓,却辨认不出男女老少,只是低着头,发出很悲苦的哭嚎声,并且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着。

    那些哭嚎声那么酸楚、那么无奈,想到这些人都曾经有血有肉的活在人世间,因为种种原因才落到这里,想到他们的心情,我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了。

    这一路崎岖颠簸,而他们,要经历多少生生世世,重复过多少生离死别呢?

    突然之间明白为什么有人修道、念佛,只为了脱离轮回的苦海,如今看来,这轮回之苦,真的算是苦海无涯了。

    该舍弃的,终归要舍弃,有人舍弃了一辈子的物欲生活,却能够了悟一生;有人愿意在俗世中像浪子一般遨游,却最终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命,进入下一个轮回,然后重复。

    了悟和舍弃,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想到这里,似乎理解了臣婉,与其生生世世的躲着,不如真正的去了悟,早登极乐。

    “你在想什么啊,看够了没?”孙光明不耐烦地问道。

    我正陶醉在自己的思考之中,脱口而出道,“我在想,这样的轮回真是苦,还不如修道去。”

    “这样就算苦?”孙光明惊讶的看了一下我,想笑又不想笑似的,“那你是没有见过十八层地狱,那场面,够拍几百部恐怖片了,保管让你哭死!好了,小道姑,跟我走。”

    我却停下了,不仅没有感受到害怕,反而想问的更明白一些,“十八层地狱,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