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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跟我说话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个身材火热的窈窕女子,妆容妖冶,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皮草,长至脚跟,由腰际开始将她半个身子包裹住,看起来就有一种贼保暖的感觉。上露的部分,里面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看样式应该是裙子,将她姣好的身形展露了出来。

    “你这么看着我,让我多不好意思啊!”她一脸娇羞的捂住了半边脸。

    恶心的是,她的声音居然还是那个老头……

    我瞬间愕然。

    周围的场景也跟舞台换幕似的,一下子变了个模样,弥散着浓重的烟,野外仍是野外,可在我们的右侧却多了一条长宽的湖泊……

    我这时才隐隐明白,她为什么说,如果我不吃下去,就看不到我丈夫要走的路。

    “人有人路,鬼有鬼路,一切皆如梦幻泡影,人眼所见未必真实,鬼眼所见未必虚妄。”她一抬手,刚才那只被她挖去双眼的乌鸦居然没有死,扑闪着翅膀从她手上飞了出去。

    “嘿嘿嘿,跟我来吧……”该女子狐媚般的笑着,眉眼间流转着妖娆邪魅,她转过身去,我才发现,她那一身的白色皮草,居然就是她自己的尾巴。

    “原来是只狐妖。”我一数,居然还是九只尾巴。

    此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惧,相反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分明的狐狸尾巴分离着向前包裹合拢,从后面看就像一朵绽开的白色菊花......

    想着我家那只刚学会一点人话的小狐狸,以后化成人形,虽说看起来漂亮妩媚,可声音要是也变成老头,以后我不得恶心死?

    周围的雾越来越大,像是故意不让我们看清路途似的,不过也无心于此,我感觉到梵渊的身子越来越重,所以更加担忧他的身体。

    俊秀的面庞向地上低垂的角度越来越大,他的身体比平时更冷,让我感到有些绝望的,是我好像从他裸露出来的脖颈间看见了一丝丝泛黑的血管。

    ……

    是毒素吗?

    心里想着,“要是挨不到鬼医那里,梵渊会怎么样?”。正在惊慌之时,忽见前方出现了一片杏树林,期间掩映着一个村落,远远的看过去,像是少数民族的寨子一样,聚集着一座矮山头,由低向高的往上建房子。

    才进杏树林,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药香。

    我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跟着九尾狐进了村子里,梵渊这时似乎清醒了一些,表情有些不自然,并且双眼在两边的路上来回张望,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差点就滑了一跤。

    两旁的屋檐底下,居然用头发吊着人的头骨,往里走了一段时间,竟然还能看到未烂的头颅,残破不全,许多大个儿的乌鸦围聚在四周,啄食脸上的肉……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垮下去了,因为我严重怀疑我左肩上的那只乌鸦就是吃这些人脸肉长大的,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时候,像是回应我脑子里的想法似的,它扑腾了一下翅膀,就从我肩上飞到了屋檐,和那些乌鸦争先恐后的抢食起来……

    左右两边,一场连排的头颅,望不到尽头,这数目……起码有上百个吧……

    一想到我刚刚吃下眼睛的乌鸦居然是吃人肉长大的,我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好不容易憋住。

    前面的女子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来捂着嘴笑了一番,然后一转身,带我们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我鼻尖闻到的药味越来越浓,因为有过连理茶的心理阴影,总觉得这些药味有些让我害怕。梵渊以前跟我说过,玉寒烟给我熬的连理汤就是从那里学来的,他只是学会了一些皮毛之术,而这里的医者用药与无形之间,手段之高,是世间之最。

    被狐狸带进了一个屋子,刚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没亮灯。

    那狐狸没有进来,从后面默默地把门给关上了,从门缝里看见她笑眯眯的,心里还很不舒服。不过梵渊没说什么,我也就没怀疑。

    门一关,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隐隐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老鼠,又像蝙蝠,或者两者都有,在我们四周不安的骚动着,好像要突然向我们发起攻击一般。

    压抑的喘不过气,这样的黑暗最让人觉得害怕,因为你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有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在盯着你……

    “夫人是不是怕黑?”梵渊虚弱的声音问道。

    我心里稍稍感动了一下,回握他的手,“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说出这话有些难为情,可还是觉得心底很开心。

    一盏灯突然从我面前燃起,忽的眼前惊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竟是刚才在路上看到的那个不断从我们之间穿过去的老头子!

    “你,你不是狐狸吗……”我惊讶的叫出了声,回头看,但门那里根本看不到狐狸的身影,所以我很不确定。

    明明刚才吞下乌鸦眼睛以后就看见一个妙丽女子站在面前,我以为是我眼睛看到了“真实”的东西,难道不是?

    而且他怎么那么快把手里的乌鸦给那个女子的?就是为了吓我?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没敢问。

    “你来看病?”老头子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对我问道。

    我连连摇头,指着梵渊,“他,他要看病。”

    “你是人类。”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心想你不是知道的吗?

    老头儿不说话了,端着烛台走到了梵渊面前,伸出手来捻住了梵渊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从喉咙里爆发出咯咯的笑声,烛光映在一张老脸上,实在有些吓人。

    我点头,但没有说话。

    握着梵渊的手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中的毒不轻啊。这是拿东南亚的上百种毒物连降头术炼制成的钻心毒,此药最大的特点是毒素从受伤的部位慢慢的沿着血管向心房聚拢。”

    “期间遇到血管中的分叉之处,都会一分为二的占据,毒素虽小,但就讲究积少成多,每一寸血液里都流窜着这种毒素,待到心脏积攒出了一定的量,就会长出一个黑色的毒瘤。而且,你现在应该很痛苦吧?这钻心的滋味你倒是很能够忍受啊!”

    老头子笑着,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他说的话让我吃惊不少,马上下意识的去看梵渊,他脸色苍白,紧紧地咬着唇,好像真的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一样。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头的话。

    钻心毒,钻心之痛……

    我想起曾经因为连理茶,梵渊在我身上也承受过这样的疼痛,那个时候不讲,为什么现在也要这样……

    梵渊,你这么强忍着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