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这个房子大概还是第一次迎来客人吧？”
梵渊大步踩着地板走了进去，每一步似乎都要把地板踩出坑来一样，我隐隐听见段渐耳的咬牙声。
我坐到笑笑身边后，见他进了厨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笑笑，你想喝什么茶？”一个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我……我不喝茶……”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喜欢喝茶，我这里有新鲜的橙子，我给你榨果汁喝怎么样？”
“我们这样的年轻人……”
我嘴角抽了几下，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学姐，你别见怪，段哥哥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幽默，总爱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白笑笑费心的为他解释着，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挂着，好像和段渐耳呆在一起就能够一直这么开心似的。纵使心中千般掩饰，万般狡辩，却敌不过他在时她脸上那一瞬的真神采。
她不可否认，只要段渐耳在，她就会高兴。
面部表情永远都不会说谎。
我看着她，心里却有些发凉——“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你很有可能都活不过明天……”
但是这话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我目光转向梵渊，他站在阳台上往外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看，大概相互认识，只是段渐耳没有认出来，原因是梵渊脸上的那道刺青。
被这么一提醒，我竟然也有些好奇，梵渊脸上的刺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人类的世界中，刺青是生命中最特殊的东西，所以必须严肃对待。从古至今，因为身上的皮肤有限，纹在自己皮肤上的东西要考虑清楚，象征着的心境也弥足珍贵。
忍冬草，灵魂不灭，轮回永生，梵渊是想表达什么呢？
“段哥哥，你家里有一股香味，是用了熏香吗？”白笑笑对端着果汁走过来的段渐耳说道。
“那是我用藏红花制成的香料，你喜欢吗？”
她忙点头道：“很喜欢，从没闻见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你既然喜欢，我送你一些。”
白笑笑低了低头，我心下想到传说中的藏红花似乎价格不菲，况且这种香味光闻着就是上档次的货色，她当然也清楚，可不敢接受这番好意，“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平常不接触这些香料的。”
我起身往阳台上的梵渊走去，打算给他俩留点空间，那股异香没有消散的意思，清晰如故，才闻上不久，连我也不禁觉得这香味非常吸引人。
窗外一片墨色，星光闪动，静谧非常，似乎只能听到这房子里的声音。
“梵渊，我以前听说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笑笑死掉。”
“所以呢？”
“我想告诉告诉段渐耳。”
“巡查者只说让你确认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没有让你多管这等闲事。”梵渊静静的看着我，语气中似乎透出对我这个想法的不赞同，可是顿了顿，他却又说道，“不过，如果这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做吧。”
“真的吗？”我不敢相信的抬眼看他。
“不会后悔吗？”梵渊笑着问。
我小鸡啄米一般不断的点头，“巡查者说了，她的寿命一直起伏不定的，就是因为段渐耳是她的克星，明明有长寿的机会，可是如果段渐耳长久的出现在她生命里，一定哪天就被他给克死了。”
梵渊两道眉毛渐渐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温柔的无与伦比，“如果不会后悔，那就告诉他吧。”
“你们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喝果汁啊。”
段渐耳在里面礼貌性的催道。
“刚来这里的时候，若没有这藏红花的香味安抚，是万万静不下心来的，往后不知不觉却成了习惯。”
眼见他端来一个香炉，又丢了几块香料到炉里，用小火钳扒了扒里头的灰，一股芳香瞬间飘散了整个屋子，浓郁却不呛鼻。
“哇……”
白笑笑一副痴痴地样子闭上双眼，段渐耳面上似乎很高兴，“喜欢吗？”
“嗯！”边说还边点头。
“那就把这个带回去。”他将事先早有准备的一个木盒递给了白笑笑，笑笑接过去一看，连忙摇头，“段哥哥！东西这么贵重，我不能收！”
“你就收下吧，他有钱的很，你不用替他着急。”我看不下去这样推推搡搡的场面，忙走上前去把木盒塞到了笑笑手里。
“董颖怎么样了？他离开我们以后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段渐耳喝了一口果汁，试图打破冗长的沉默。
“他现在不叫董颖，叫孙光明。”梵渊也递给了我一杯。
“哦……”段渐耳轻笑了一声，“光明，我想起来了。”
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孙光明到段渐耳家门口时，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说起董颖，结合之前梵渊跟我说的，大概董颖这个人就是孙光明的前世吧？
他的前世也认识段渐耳？
可是为什么段渐耳会说到“离开我们”？
我疑惑的望着梵渊，但他好像没打算跟我谈论这个问题，而是径自转过头对白笑笑说了一句，“笑笑，不是要去上厕所吗？”
我差点一口果汁喷出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心说人家什么时候要去上厕所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白笑笑居然真的站了起来，目光有些涣散的扫了我们一眼，道，“我去下洗手间，你们继续聊。”
段渐耳的手臂交叉在胸前，没有看笑笑一眼，而是死死的盯住梵渊，“怎么？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梵渊回过头来，轻松的将问题抛给了我，“是我夫人有事跟你说。”
我一番汗颜，但是迫于笑笑离开的时间短暂，只能够长话短说道，“你不能再跟着笑笑了。”
果不其然，先开始他的表情很镇定，随即好像是猜测到了什么一样，试探着问道，“因为我是她的克星吗？”
虽然看他的表情逐渐趋于忧郁，我还是很抱歉的点了点头，“巡查者说，笑笑的寿命起伏不定，有一副将死未死的样子。计算她寿命的时候，几次下来都是天差地别，要么活不过今年，要么活不过下一年，要么就是能够长寿。”
“哼，”他鼻子里冷嗤了一声，随即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生，是她来找我的，要我离开她，我真的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