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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青青的嫉妒

    杨禾回头一看,来者正是方才那人。但见他个头不高,却生得极灵动,浑体犹似狡兔惊鸿,一触即走。明明是快步走来,双脚落地却微不可闻,十分奇妙。他见到三人也是一惊,急忙缩手把握在掌心的一件赤红的东西笼入袖中,神情古怪。跟着说道:“没道理这么快找来,定是守门的两个小家伙将你们引来的是不是。”

    杨禾道:“你不是道士,怎会在道观里住,你是谁?。”

    那人嬉笑道:“你不是道士,你怎么在道观里站着?她不是道士,她怎么在道观里站着?他也不是道士,他怎么在道观里……趴着。她……。”说着伸指先后指向青青和丘逢春以及岳小玉,发现岳小玉是道姑,本该在道观里,是以住口不说。

    杨禾道:“我有急事要见重阳真人,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劳烦你引路。”

    那人将脑袋似拨浪鼓般摇动说道:“我干什么要给你引路?我又不认识你。”

    杨禾笑道:“因为我姓林。”

    那人登时笑道:“你说谎,你明明姓杨,姓林的怎能是男的?不害羞。”边说边吐舌头扮鬼脸,一派率真作风。

    杨禾笑道:“你既知我姓杨,怎能说不认识我?既然认识,那就是朋友了,麻烦老兄你引路吧。”说着上前去拉他的胳膊。

    那人显然给抓住了语病痛脚,推无可推,耍起赖,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我没空……。”说着闪身便往内堂急蹿。杨禾早想到他会逃跑,嘿嘿一笑,一晃身,拦在身前。不料一股沛然莫可御之的浑厚内力袭来,身体便似给人轻轻托起,再往外一推般,不由自主地侧跌五步。跟着右肩一紧,却是撞上了一管圆竹。杨禾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惊佩之情,只觉得此人内功之高,从所未见,直是匪夷所思。相较之下,体内那一小股内力,便好似杯水之于湖池,小溪之于江海。几可忽略不计,心中一惊,不禁当场愣住。那人震开杨禾,身形毫无阻碍,眨眼已踏上石阶,本想穿门而过,不想屋中忽然走出一个十来岁的道童来,只得暂立石阶之上。

    那道童向那人躬身一礼,笑道:“师叔,师父请你和几位客人进屋说话。”

    那人低声道:“小马,师兄一向不大管我,这回怎地忽然叫我说话?到底是什么事?。”

    那叫做小马的道童道:“师父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去问吧。”

    那人撇嘴道:“我找到一件好玩的东西,你不说,我不叫你玩。”

    小马急道:“师叔,我真不知道。”

    杨禾怕那人又纠缠不清便说道:“请问小道长,尊师是哪一位?何事传唤?。”

    小马朝他上下打量一眼愕然道:“你不知道师父是谁?。”

    杨禾笑道:“你我初次会面,我怎知令师何人?。”

    小马笑道:“我师父就是你师父呀,师弟。”

    杨禾登时愣住,脑海里蓦地泛起曾向王世雄吹嘘的一番话,心中不禁大喜,说道:“原来是重阳真人。”说着边向岳小玉和青青望去。见二人也喜透眉梢,显然也均为丘公子有救而欢欣。

    杨禾望向小马和那个人,一下子心中雪亮,暗道:“他姓马,自然是马钰,那人是王重阳的师弟,再看他的性情,当是周伯通无疑。可马钰唤我师弟,却是莫名其妙,难道重阳真人得知我吹嘘拜师之事,竟然肯收我为徒?可笑,他分明是说反话讥讽于我。他怎知此事?是了,一定是那王世雄告诉他的,此人嘴比腿快,听完我说话,登时便来告状了。”忽然想到重阳真人就在眼前,心中极是震惊激动,当即跪倒,面对大屋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说道:“在下无知,未睹真人之容,便曾两番狂言造次。请念及在下诚心仰慕,确无恶意的份上,为我一友医治毒伤,在下感激不尽。”

    岳小玉和青青不禁一愕,这才明白,杨禾并非重阳真人的徒弟,多半是向王世雄吹嘘此事,男人之间互相吹嘘胡侃原也平常。想起昨晚他说话时支支吾吾的尴尬神色,心下更无怀疑。

    周伯通不明内情,望着马钰惊疑不定地道:“师兄何时又收了个徒弟?怎会是他?。”说着便又向杨禾重新打量,方才被杨禾拿住痛脚,对他颇为忌惮。

    这时屋里脚步轻响,偏室中走出一个人来,来到正堂两指撸须而立。正是昨日在湖边遇见的道士王世雄。他上前几步走下台阶笑道:“都来了,将病人背到东室,便好医毒。”

    杨禾本对他告状一事颇为不快,只是碍于王重阳师兄弟的脸面不好当众直斥其非,见他假惺惺又来充好人,心中不喜,淡淡地道:“那真辛苦道长两面报讯了。”

    岳小玉施礼笑道:“原来道长也在此处,有劳了。”青青溜目四顾,却没有说话。

    王世雄淡淡一笑道:“昨日凭我一人之力,并无十分把握,是以只封住他六处穴道以作针石之助,眼下有我师弟周伯通相帮,逼出毒血自是轻而易举,将病人背进去吧。”

    岳小玉,青青,杨禾三人同感愕然,岳小玉笑道:“原来道兄便是重阳子,久仰大名了。”

    青青本就不认识王重阳,听得此话也并不惊诧,只是略感愕然而已。

    杨禾却是着实吃了一惊,万没料到他便是重阳真人,暗道:“昨夜在他面前胡吹大气,这回丢人可丢大了。”满脸通红地道:“你……你便是重阳真人么?这可得罪了,昨晚的事你别放心上。”说着便将丘逢春背到大屋的东室放下。

    王重阳笑道:“贫道记性一向不差,谁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那都记得一清二楚。”杨禾心中惴惴时,他又向周伯通道:“师弟,今次就烦劳你与为兄一同出手了。”

    周伯通皱眉道:“我有件急事要办。”说着冲出大屋,钻进西侧小屋之中,不片刻便又笑嘻嘻地走了出来道:“好啦。”

    马钰一直跟在他身后偷看,这时笑道:“师叔你在吕祖背后藏了什么?。”

    周伯通大窘道:“我藏了什么?当然是好东西,你若敢偷着去看,再也不与你玩了。”

    王重阳对这个师弟的心性心知肚明,料想也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自不去询问他做了什么,只道:“小马,你与三位客人在门外护法,不许任何人靠近。”

    马钰道:“是,弟子绝不许人打搅师父和师叔行功。”

    杨禾道:“道长放心,在下虽然剑术低劣,但定当尽力相护。”岳小玉与青青也各自应了一声。

    王重阳点点头便和周伯通步入东室同为丘逢春疗伤去了。

    马钰道:“我与这位道友,留守大屋门前,你们二位便守在大门之处吧。”他这么说一是看出岳小玉武功高强,二是因她是出家人,不必避嫌,也容易说得上话。

    青青笑道:“小马道长办事有理有条,难怪得王真人看重,他日必得真传。”

    马钰笑道:“师父眼下只有我一个弟子,并无旁人可为他分忧,我自是要勤快一些。”

    杨禾心知马钰正是全真派继王重阳之后的第一任掌教,他年少有为,原在情理之中。当下也不多说,便和青青一同守住大门,坐等王重阳师兄弟的消息。

    杨禾原想一时半刻便能了事,不料一耽便是三个多时辰,大屋之中仍是毫无动静。眼见太阳已然偏西正是午后,日头又大又毒,照得满地热浪蒸腾。偏院闭塞,更无半丝风气,直是炎热难当。杨禾在门口竹荫下静坐不动,外袍仍是被大汗****,莫愁剑抛在一旁,解开半片衣襟,不住扇动。忽然一阵阵凉风自身边刮来,登时精神为之一振。扭头一看却是青青,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三四片梧桐树叶,坐在一旁,正为自己打扇。她的额头上香汗淋漓,后背衣服也已湿透,却是不顾闷热,一下一下地扇着树叶。杨禾心中不安,捡起一片树叶朝她身上扇动,以作回报。不料两人对扇,风头一撞,全刮向一旁,半点风也没有了。青青皱眉道:“二哥,你别扇了,我不热。”

    杨禾心中感动说道:“胡说,你不热,头上怎都是汗珠儿,难道天下雨了?你还小,自该二哥为你打扇才是。”青青低下头将声音压到极低道:“连我为你打扇都不肯么?我就知道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大姐,此刻若换做是她,你不知道有多喜欢。”

    杨禾不意她居然有这种心思,他心里确是对岳小玉颇有好感,主要是岳小玉年龄较他为长,识见更为丰富,那也并非是讨厌青青,只是她年纪还小,人又生得小巧玲珑,杨禾总觉得她是个小孩子。这一切在他心里从未说过,不料竟被青青看了出来,顿时心中一惊,暗道:“若直承此事,对她的信心未免造成打击。”下一刻忙压下浮动的情绪,淡然道:“不要瞎想,你跟姐姐同样重要,我并没有看轻任何一个。”

    青青不悦道:“若真是如此,为何你喜欢与姐姐说话,却总对我不理不睬的,十句话里有一两句搭理我就不错了,其余的八句都是跟姐姐说的。我就这么惹你讨厌么?。”她一边说,一边为杨禾扇着树叶子,扇着扇着眼泪都落在树叶上,扇出一阵阵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