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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瑞看了一眼银甲将军,对方也正在看他,黑眼睛是满是笃定和自信。薛怀瑞这才点头道:“可。”

    古通天极高兴的看见,那银甲将军并未曾更换兵刃,甚至托大到连腰间的马刀都未曾抽出来。

    一声鼓响,银面将军规规矩矩的对下身将大斧横在地上,然后站起来对着对面的黑汉拱手施礼。那黑汉却傲慢得很,八字脚站在那里,只随意点了点头,便将一双短斧抽了出来。

    不过,总归是等着银面将军将大斧从地上提起来,他才发一声喊冲将过来。

    因这大斧中间还有个尖头,所以也可以用来前刺。银面将军挺斧便刺,黑汉竟然灵巧得很,身子一歪躲开了这一刺。眼看着两个人就拉近到了黑汉短斧能碰到的距离。可没想到银面将军将这重兵器送出去得快,变招也快。大斧刺到一半,被硬生生的变成了横扫。

    这次黑暗就躲不过了,毕竟距离太近。且黑汉此刻心中想着:我挨他一下打,算得了什么?到时候我这斧子下去将他劈成两半,那才叫爽快!

    台下薛怀瑞也攥紧了拳头,输赢且放下,他担心的是那台上的人有个闪失。

    古菩萨则是洋洋自得,这人让他丢了脸,他便要了众人的命,大家也算是扯平了。

    “嘭!”的一声,斧杆扫在了黑汉身上,接着,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就听黑汉“嗷”的一声惨叫,矮铁塔似的汉子,便硬生生的被从擂台里头飞了出来。他飞的最高的地方大概是有一丈多高,然后才砰然一声落在地上,溅起大片的尘土。

    他手里那两柄短斧飞了出去,得亏他是砸在了空地上,否则这措不及防的,非得伤着俩仨不可。

    “……”

    此刻众人脸上的表情就尴尬了,刚才高兴的现在有点懵,刚才紧张的现在也有点懵,无他,太快而。

    众人算是都明白了,啥叫电光火石了。

    等到总算反应过来了,大家都在想一个问题——这银面将军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由将军,你可能办到?”薛怀瑞手下的第一谋事唐智齐,悄声问着在场薛怀瑞一方武将里最高的一位唐清。

    “若我一开始便是用扫的,用枪尖把人挑出去自然是没问题。但半路变招,还是用大斧杆子的中段,想把一员跟脚沉稳身材健硕的武将扫出这么远?我办不到,这一位……好大的力气啊。”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不说话了。

    唐智齐是君子六艺皆精通的真儒,并非那些酸腐的废物。唐清说这话,让他明白了一点,就是唐清想做到这一点也得多少靠一些巧劲,即便他并非大都督麾下最勇建者,但是其他人该是也差不了多少。

    他方才不太满意薛怀瑞这位明主做出的决定,可是看着如今的结果,那点不满意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这位大都督竟然驯服了如此一匹胭脂马,也只能赞一声不愧为了。

    且说那黑汉落在地上,竟然龇牙咧嘴了半天,即便是两个士卒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他也只能歪栽着身子,挺不直腰板。

    “这位将军怕是有些不好,去叫军中大夫来看看。”薛怀瑞看那黑汉这样,一脸关心的说道。

    “谢过大都督。”古通天拱手为礼,可此时心中却郁闷的半死,“大都督,这第一局比试了步战,下一局是否比试马战?”

    听他如此一说,薛家的众将鼓噪起来。

    “里外都是你家说的,再下一局难不成是要大家都捆着手来打架?”

    “要不然古菩萨姓古呢,却原来是十口菩萨的意思啊。”

    “不得无礼。”薛怀瑞慢悠悠的对着自己的属下们一摆手。

    众人朝着薛怀瑞咧嘴一笑,拱一拱手算作是认罪。

    “古菩萨原来是客,要比马战,那就比马战吧。”

    于是这第二局,银面将军的对手便是一位长脸白面的使枪大汉。

    长面汉骑着马出来,手上一杆白蜡杆子的银枪一抖,便抖出了三朵极其漂亮的枪花来。

    光明佛国的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薛家的众将这回却只呵呵两声。

    两人在马上行了礼,各自一夹马腹,对冲而去。

    长面汉的长枪耍得好似一条游龙,一朵朵枪花璀璨耀眼。银面将军则只是挺着大斧,虽然胯下坐骑起伏奔腾,他的上身却自巍然不动。

    两人错马而过,长面汉一声大喝,漫天的枪花朝着银面将军便去了。银面将军却依旧巍然不动,抡着大斧横扫而过。

    台下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直以为无论是哪头,终究是要见血了。

    却见长面汉的枪,似乎是刺在了银面将军的肩甲上,却也只是似乎,因为枪头擦着对方的肩头滑过去了。银面将军的大斧,则是横着斧身,并非劈砍,而是直接拍在了长面汉的坐骑上。

    那青骢马一声嘶鸣,却是连挣扎也来不及,四蹄一软,翻倒在地。长面汉措不及防,也被压在了马下。

    “这、这是平局!”见此情景,古通天发了一声喊,“这位将军乃是仗着甲兵之利,这才打出如此局面,实则方才,我方的枪分明是先击中了那位将军的肩头的。”

    古通天一派愤愤然的模样,看样子如果不是还记着现在是何时何地,他怕是会跳起来吆喝的。

    薛家将领们却都面上似笑非笑的,之前头一局,银面将军虽是一招获胜,实则能看的东西还是颇多的。那位黑汉也算是有两把刷子,头一下的闪避,就不是寻常武将能做出来的。之后落败,那是标准的力不如人。

    但第二位这个长面汉,枪耍得是好看,可稍微明白点跟脚的都知道,这位跟银面将军相比那就是标准的街上打把势卖艺的江湖好汉,与行伍里的厮杀将领的分别——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军阵上,最忌讳用的就是白蜡杆子,那东西抖枪花一流,但是软,且轻。稍好点的铠甲,就会将枪头滑了开去,即便是刺中了,遇到点劲儿枪身就弯了,也刺不深,杀伤力就不会太大。

    说不好听的,硬木杆子的长兵刃即便是在战场上杀崩了刃,那也能抡起来当棍子砸他娘的。这甩起来就打颤的白蜡杆子,就算甩起来抽人,又有多大的力气?

    所以,用白蜡杆子的多是江湖人,好看。

    这光明佛国是借着宗教起家的,归根到底就是从江湖上起家的。这位所谓的马战将领,其实也不过是市面上耍花枪的卖艺人,骑上匹马就跑出来了吧?

    之前这俩人一出来亮相,薛家这边的将领们,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底,知道这局也有了。现在果然,不是又被抬下去了吗?

    那青骢马倒是没事,如今已经自己站起来溜达了,长脸汉却该是被压折了腿。

    “我记得方才古菩萨说,我们要比谁最后站在台面上,我们这位将军既然还在面上站着,那就请古菩萨继续吧。”薛怀瑞却不谈输赢,只是对着古通天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通天看薛怀瑞脸色,知道若自己继续蛮缠,这薛怀瑞也是不会答应的,只能讪讪的点头,又朝他带来的诸将里点播一番,最后站出来了乃是个神情晦涩的老汉。

    这老汉一出场,薛家的诸将却立时便安静了下来,薛怀瑞甚至都站了起来,对着老汉拱手施礼。

    原来这老汉姓李,名森,乃是大齐的一员名将,戎马倥偬四十年,后来却被奸臣谋害,幸得几处边镇的国公亲王联名保奏,才让这位老将得以解甲归田。说起来李老将军的家乡可不就是在兴州吗?看来这是光明佛国兴起,老将军无奈被裹挟了。

    “惭愧。”李森以手遮面,侧身避过众人的礼。

    老将军拿着一杆硬木枪,骑马上阵。

    这一回可就没那么快结束了,老将军虽然年老气衰,但沙场经验丰富,攻守应对的反应变化极快。他知道这银甲将军势大力沉,自己不能与其相碰,但老将军也能看好出对方斗将经验并不够,否则以他表现出来的力气和速度之间那黑汉都不该让他躲过。

    老将军的枪如游蛇,比起方才那长脸汉没那么花哨好看,但反正是这位老将军终于打破了两息就下台的尴尬,两人在比斗场上有来有往的争斗起来。

    可是面对如此情景,那位股菩萨非但不喜,反而疑惑的皱起了眉。

    来来往往,两人斗了不下二三十和,结果先是老将军慢了一招,长枪和银面将军的大斧碰在了一处,老将军手上一抖,把持不住,长枪顿时被磕飞了出去。把守在比斗场四周的军士顿时一阵骚动,这不小心被戳一下,可不是说笑的。

    枪还没落地,就听一声战马的凄厉嘶鸣,并非银面将军做了什么,乃是老将军的战马自己腿软了。可这战马也是忠诚,两条后腿已经软下去了,却还硬生生直着前腿。等到老将军下得马鞍,它才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