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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 朗 的 眼 泪

    说完又对白易说道:“你尽管治,不管需要什么昂贵的药材,都行,只要能治好紫樱的爹,在所不惜。”</p>

    白易放下挽起的袖子,宗紫樱楚楚可怜的摸样,不但不让他觉得可怜,反而有种终于你也有今天的畅快。</p>

    不咸不淡地:“放心,我会尽力。“本想在陪陪宗紫樱的凤少皇,在提着药箱等在门口的白易,无声的催促下,只得连声在安慰几句,然后撂下一句“明早再来”不舍的跟着白易走了。</p>

    宗紫樱衣袖半掩面,啜泣着轻轻颔首。</p>

    等丁香替她送他们出去后,这才捋捋衣衫,站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p>

    目光平静的打量他爹两眼,然后问道:“刚才爹究竟看见了什么了,激动成那样?”</p>

    宗明远想动动不了,手臂费力抬了半天,也只是微微动了动颤抖的手指,歪斜的嘴角流出一大滩透明黏糊的口涎,也只是含糊几个听不清的字。</p>

    “爹,你到底看见什么?怎么跟见了鬼似的,爹,你左手不是还可以动?”</p>

    宗紫樱有些不耐地再次问道。</p>

    宗明远这才眼珠子咕噜一转,勉强抬起左手扬在空中。</p>

    宗紫樱伸出手,玉手在触碰到宗明远的手时,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贴了上去。</p>

    “什么?阿瑶?”</p>

    宗明远眨眨眼,宗紫樱疑惑不解的重读着,宗明远在她手心写下的字。</p>

    “阿瑶?”</p>

    宗明远的左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给她一个确定的表情。</p>

    “阿瑶?阿瑶是谁?”</p>

    宗紫樱搜肠刮肚,想了几万遍,也没想起这个阿瑶是谁。</p>

    想要再问,宗明远已经闭着眼,出气如牛的躺在那,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睡了。</p>

    宗紫樱叹口气,站起身。</p>

    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宗明远一眼,气闷的想,早知会这样,还不如不要叫他来了,结果好事没成,反而闹出这场风波。</p>

    放下门帘,吩咐丫头小蕊跟一个粗壮的仆妇李嫂好好伺候着。</p>

    书房里,宗紫樱双手浸在放了香料的热水里,反复洗了又洗,怎么洗都觉得父亲生病后,手上那种汗液粘湿还在,暗自腹语,真是奇怪,明明是她的亲爹,为什么看见他生病的样子,她却并不怎么难受,甚至在看见他的病容后,有些恶心。</p>

    难道她天生就是这样一个铁石心肠无情的人?</p>

    看穿自己,不觉一丝惊骇,反而是淡淡一笑。</p>

    坐在书桌后,四下看看,总算安静了,刚才的乱哄哄似乎已是很久的事情,虽说事出意外,可也意外的让她得到了凤少皇的怜悯,为她一个女子突然遭遇这样的大事,只是阿瑶是谁?</p>

    他看见阿瑶?可那时不就是丁香跟浅浅在面前,宗紫樱坐在那沉思着。</p>

    门外拿药回来的张朗走了进来,看见他,宗紫樱出其不意地猛地问道:“张掌柜,你可知阿瑶是谁?”</p>

    没有防备的张朗,心里一惊,然后旋即冷静下来:“大小姐,你说阿瑶,我记得不管这里还是白花镇都没有叫阿瑶的,大小姐找这个叫阿瑶的有什么事吗?”</p>

    “哦!没什么事。”</p>

    宗紫樱僵直的背慢慢放松,向后斜斜靠下去,全身的重力都压在椅背上,懒懒的挥挥手:“没事,我随便问问。”</p>

    “那大小姐没别的事的话,小的就先去下去。”</p>

    小径上,张朗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没想到宗明远在看见浅浅地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或者是说把认成了另外一个跟她很像的人,不对是浅浅跟她很像的那个人。</p>

    只是那人五官样貌比浅浅更娟秀、温婉些,清丽可人的气韵却相差无几,尤其是两人的眼睛,若不是经历这些变故,想必浅浅的眼眸,应该跟那双眸子一样的温如春水,暖人心扉。</p>

    思绪翻飞,记忆的闸门打开,他又回到了那个寒风凛冽,大雪飘飘的冬季,那个异常寒冷的黑夜,那个看不到天明的黑夜。</p>

    他衣衫褴褛,蜷缩着躲在一家人的屋檐下,全身冻的已经没有感觉,除了那断断续续、艰难的呼吸,还在提醒他,他还活着,不然他真觉得他已经死了。</p>

    因为他的脑袋里已经什么都没有,眯缝的眼睛目之所及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每一下的呼吸之后,他都觉得他不会在呼吸下一次。</p>

    那家的主人满身酒气的回来,看见,一脚将瘦小的他踢了出去,紧接着又咒骂上前,对他连打带踹。看他在地上翻滚,却不发一言,那人更加打骂的起劲,空寂的街道响起他恶毒打骂的声音。</p>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他前方。</p>

    车帘缓缓掀起,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庞,露了出来。</p>

    明亮温柔如水的眸子在看见地上的他时,满是心痛。</p>

    随后就是她在眨眼间,快速的到了他面前,不顾他的肮脏跟臭气,蹲下来,抱起他小小的身子,将他的头揽在她温暖热乎的怀里,轻轻的拨开他面颊上的头发,慈爱的看着他。</p>

    马车里,头一次坐马车的他,被她用她的大氅紧紧裹着,还嫌不够,还担心他冷,于是用她柔软的手臂环绕抱着他,像是抱着她自己的孩子。</p>

    几桶热水泡过后,他洗漱一新的躺在了干净柔软的床榻上,屋里炭火明亮的熏龙笼,散发的热气让身着单衣的他,依旧温暖。</p>

    她拿着药膏,一点点的给他涂抹,不时还别过脸,擦擦眼泪。</p>

    药膏擦完,替他穿好衣衫,盖好被褥,端着热乎乎的鸡汤,一口口的喂他。</p>

    声音如天籁,目光是春风,这是当时他脑子了唯一想的出的两个词。</p>

    等他吃饱,吩咐人好生照顾,这才放心离去。</p>

    隔着门帘,他听见一个悦耳低沉男人声音,带着些许宠溺的嗔怪:“阿瑶,你自己身体不好,这些事就让她们做好了,何必亲自动手。”</p>

    “老爷,他身上有伤,我怕她们笨手笨脚的再伤了他,那该怎么办?那么小的孩子,身上那么多伤,这样的天气,也不知他怎么熬过来的,阿瑶看着都痛。”</p>

    “你呀!永远都是这么善良!”</p>

    “老爷,我善良你不喜欢吗?还有不是说过在别叫我阿瑶吗?怎么,老爷又忘了。”</p>

    “是,是我一时忘了。夫人!”</p>

    等他伤愈,他就成了钱家的一份子,每天跟着跟他同岁的钱家大小姐钱可可去读书,玩耍,跟着账房先生学习做账。</p>

    两年后,他八岁时,钱家有了二小姐浅浅,浅浅就成了他的小尾巴,随时挂在身上的小熊猫。</p>

    沉浸在回忆的张朗,湿了眼眶,两行清泪默默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淌。</p>

    “你哭什么?”</p>

    张朗回过头,浅浅站在他身侧,凝望着他。</p>

    他抹抹面上的泪:“你怎么在这?”</p>

    已经在他身旁站了会的浅浅,张望下宗紫樱卧室的方向,没有做声。</p>

    “你来探听消息?”</p>

    浅浅依旧没说话,可她的沉默已经替她做了回答。</p>

    “放心吧,宗明远中风半边瘫,一时半会不会想到你是谁。”</p>

    浅浅幽深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一遍又一遍:“我跟我娘年轻时很像吗?”</p>

    “是啊,非常像,只是你娘比你温柔,比你娴静,不像你皮的跟猴子一样。”</p>

    浅浅撅撅,:“那你留在宗家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守住第一楼还是”</p>

    “你说呢?”</p>

    张朗打断浅浅的话,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不是想要瞒着她,而是还不到时候。</p>

    浅浅晶亮的眸子明显的不满:“不说算了。”</p>

    “你”</p>

    张朗嘴巴张开却只说了个“你”就心思一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浅浅望着他,半晌,他才结着说下去:“你小心点。”</p>

    然后莫名的大步转身,丢给浅浅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p>

    浅浅怔住了,呆站在那里。</p>

    彻夜未眠的憔悴,让凤少皇心疼到不行,催促着白易一定想办法让宗明远痊愈。白易不冷不热的点头,并没有以往对待病患那样的积极热心。</p>

    趁着宗紫樱走开,凤少皇沉下脸,拉着白易走到一边:“喂,你怎么回事?好歹他是紫樱的爹,你就不能多费点心。”</p>

    “你这样想的话,那就换一个大夫得了,他是紫樱的爹,那依我说他还是害浅浅家破人亡的人呢。少皇,我没办法对一个刽子手热心。”</p>

    话不相投,凤少皇愤懑的哼了一声:“以前你这样说,我还会佩服你,可现在你说这样的话,只让我觉得好笑,白兄,难道你不知你已见异思迁!“</p>

    “见异思迁,你知道什么?少皇,这个浅浅就、就是我朋友而已!”</p>

    白易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宗紫樱摇晃着过来的身影,缩了回去。</p>

    凤少皇对白易的前后不一的神态起了疑心,凝眸盯他一眼。</p>

    听到一半的宗紫樱也是心一颤,笑着过来:“谁是你朋友而已!”</p>

    “浅浅,我说浅浅是我朋友,怎么,今天没看见她?”</p>

    “她呀,昨天发生这样的事,在还没查清楚之前,我暂时让她去大厨房了。”</p>

    “哦。”</p>

    白易应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