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昉离开，顾今夕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两封信，眯了眯眼，她还是选了先看砥国公的信。
老爷子信里没写什么特别的，但是也很奇怪。
老爷子去穹关之后，十年都没给家里写过信保平安，但是去年却突然写信回来了。
不论京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八风不动，哪怕是京里风雨飘摇，他也是置之不理。
正在拆信的顾今夕突然停住了手，她的脸色变化极快，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最后脸色定格在苍白。
不点胭脂而红的唇微微勾起，带着嘲讽和讥笑，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忽然大声笑起来。
明月正指挥着小丫鬟收拾桌子，清风在旁边伺候着，突然听到自家小姐的笑声，明月快步走来，视线对上清风，眼底有疑惑。
清风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在笑什么。
可千万别是得了失心疯。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眼里传达着这样的意思。
“果不愧是经历两朝的国公爷！”顾今夕捏着信，指甲盖看不到粉色，因为力道大，指节泛白。
清风想了想，尽量低声道，“婢子不懂。”
嗤笑一声，顾今夕松开力道，很是温柔的将褶皱处抚平，目光轻缓而柔软，衣着虽然并不华贵，但是她身上每一样东西，单独拿出来都够普通百姓一家子吃喝一年。
“因为本小姐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国公爷为什么离京十多年，去年才给京里来信。”
明月同样不明白，傻傻的反问，“为什么？”
慢悠悠的拆开信，慢悠悠的看完信，慢悠悠的把信装回去，慢悠悠的拿起另一封信，慢悠悠的拆开。
顾今夕这才慢悠悠道，“因为我的好爷爷，从我的父亲带兵前往九曲关时，他就已经放弃了京城的砥国公府！”
平地一声惊雷！
清风明月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为什么小姐会说国公爷已经放弃了京城的砥国公府？
难道京城的砥国公府不是国公爷的家吗？
她们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婢子还是不明白。”
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明白了却是不敢想为什么砥国公要这么做。
京里国公府里住着的，有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媳妇，他的孙子孙女！
都是他的亲人，他为什么要放弃！
“为什么？”顾今夕看着她从未蒙面父亲的来信，她看得速度缓慢，看起来就像是从信中想象她没有见过的父亲长什么样。
“功高盖主，太极宫里那位皇帝惯来是多疑猜忌的。”
“砥国公府掌两关兵权，且在丰莱国没有一统大陆之前不能换将领。”
“这样牢固的扎根在穹关和九曲关，皇帝怎么会不担心？”
“纳了砥国公府的嫡女为妃，让她抚养年幼的太子，却又让她生下儿女，实际上暗中挑拨太子和养母之间的感情。”
“一个有皇子的皇贵妃，会真心对待储君吗？”
顾今夕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但是看完信之后，她嘴角的弧度敛去。
“惠皇贵妃成为朝堂后宫的靶子，成为史书上祸国殃民的妖妃。”
“这些事，我的好爷爷从来都没有过问，也没有让他在京里的老部下帮衬皇贵妃。”
“看起来是怕被皇帝疑心，但那是他的亲女儿。”
把信折好，放起来，顾今夕看着远处，但是视线被高高立着的墙给阻断了，只能看到淡淡的光线渐渐变暗。
清风明月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此刻，她们已经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不是她们的呼吸还在，看那痴呆的表情，还以为失去了生气。
“柳氏在京里这样折腾，我的身体这样差，京里到处是不利于我的谣言，舅舅一家要来看我却被梧秋院的那位挡在外面。”
“这一切的事，顾连义是国公爷的心腹，他会不把这些事告诉国公爷？”
也不知是不是太阳西斜将要落山，顾今夕的神色越发的冷漠，“但是国公爷依旧是不为所动。”
“而我的好父亲好母亲，也没有动作。”
“直到十年之后，我的哥哥，带着他的五个心腹回来。”
清风明月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她们却更加的心疼自家小姐了。
声音咽哽，她们注视着她们的主子，“小姐。”
“哭什么！”顾今夕声音寡淡，并没有回头看，她冷漠道，“你们家小姐是这么脆弱的人！”
“可是小姐，您被国公爷和世子、夫人抛弃了。”
“就连大公子…”
“大哥对我的情谊，是真心实意的。”对于顾廷棠，顾今夕嘴角挂起丝丝弧度，眼底闪着几分温暖，“他之所以十年之后才回京，是因为他的羽翼丰满了。”
“可以无视忽略父亲的命令回京，我猜，他也不知道爷爷已经放弃我们了。”
真是悲哀。
可是顾今夕心里不得不赞一声，果然是征战四方的元帅，对自己的家人都能这样狠心。
放弃了京里的所有人，但是保全了顾家的血脉。
想到这里，顾今夕忽然想起她的二叔。
是不是他也猜到了国公爷的想法，所以这些年才会拼命的纳妾，给顾家留下血脉？
“可是国公爷现在来信了，是不是表示他不会放弃京里的人？”
“难说。”顾今夕从来都不是脆弱的人，她现在唯一的弱点是慕容瑚，但是慕容瑚也不是轻易能击倒的。
他们两人，都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
“不过族老来了，”嘴角弧度凉薄，顾今夕道，“想来是要捡回来了。”
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清风明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就算说，她们也不会劝自家小姐原谅国公爷，被抛弃的滋味，被亲人抛弃的滋味，她们都尝过。
那是痛彻心扉的煎熬！
“那世子的心里写了什么？”
“父亲？”扬了扬手里的信，顾今夕嘴角的弧度依旧凉薄，她道，“今后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若是有中意之人，只管去信告诉他们成亲的时间，算作这十多年只生没有教养我的歉意。”
“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看着桌子上另一封信，顾今夕的眸色阴寒，特殊的生辰礼物？我的确是好奇的紧！
我的好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