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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和青环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能像家一般给予自己温暖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个慈祥的老妇了。

    “傻孩子,你终究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古女子遵守三从四德,便才是最大的孝道。去把左边第三层那个漆彩柜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拿来。”

    打开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里便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起来。

    那里面是一串红色的珊瑚打成的络子,中间还坠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在稍显昏暗的屋子里熠熠生辉。

    “这是……”马尔蓝看着这宝贝,疑惑不解。

    “这里面的一颗珠子和你凤冠上的是一对,”钱老夫人眼里若闪泪光,语言竟也变得哽咽起来,“原本在你母亲手里,这一对珠子是咱们的传家宝,你母亲早逝,没有享福的命,现在祖母就交给你,可要好生保管着,从此你便是咱们一脉的希望了。”

    “这……这太珍贵了。”马尔蓝全然没有料想,犹豫再三。

    “你是咱们马氏宗族的嫡女,”钱老夫人紧握着马尔蓝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道:“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这个道理你要明白。祖母已经是身子马上就要埋黄土的人了,孰是孰非,这世间的黑白分明,你要分辨清楚,才能保全其身之后,拥有更大的辉煌。”

    “祖母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尔蓝的孩子还要祖母……”马尔蓝隐约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罢了,祖母看尽了这世间繁华衰败,只是此后祖母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保护你,你要……”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盒里的夜明珠染成一片绯红。

    “祖母!快来人叫大夫!”马尔蓝心里的不安变成了现实,难不成今日的失足摔倒就已经是预见吗?

    彻夜守在床前,马尔蓝心里一阵烦躁。身后雪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启禀世子妃,小的查到些蛛丝马迹,但却还是不能确定。”

    “你去管家院子里找一个叫三虎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他,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此事事出蹊跷,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我誓要为祖母报仇雪恨。”马尔蓝忧心忡忡,眼睛肿的核桃一样大,说起的时候却言语笃定,不容置疑。

    “是。”毫不迟疑的回答,转眼间消失的没了踪迹。

    “那老东西是还没有醒吗?”一扇纸窗内,红烛摇曳,映在上面,留下几个人的影子。

    “回夫人,看着是命不久矣,没几日可活了。”

    “足足放了有两倍的量,那老东西可真是命大,之前病殃殃了那么久,想着不必我亲自动手了,却又白白叫她活了这么久。”屋子里周氏愤愤不平,“早知道那扫把星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出手了。”

    “夫人大可放心,那砒霜是老奴从叫冬儿从城西搞来的,毒性烈得很,接下来只需要专心对付小的就好了。”春儿不动声色的从袖袋里拿出些碎银子,笑里藏刀道,“如此便多谢孙婆婆了。只是这人前人后……”

    “春儿姑娘放心,老奴的嘴巴可是出了名的严实,只是老奴那个媳妇夫人前几日可是答应了的,这要是不给老奴兑现,怕是传出去不好。”那孙婆婆狡黠一笑,心里满打算的都是心计。

    瞥见周氏盛怒的神情,春儿赶忙上前,“答应婆婆的自然要作数的,今日领了赏银先回去罢,明日清早来了领就是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着我好欺负吗?等那老东西死了这整个府里一草一木都是我的,还怕收拾不了那个贱坯子?”

    “夫人且宽心罢,俗话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人越是要钱越是容易控制,等夫人能一手遮天,在这府里一人独大的时候,那些对夫人有异心的还不乖乖爬着过来向夫人表忠心吗?”

    春儿到底是周氏的心腹,说话做事都深得周氏心意。

    一墙之隔外,一个人影攒动,引的草丛里的飞蛾惊的扑动起来。

    没有一丝察觉,黑色渐渐吞没了最后一抹光亮,风大了起来,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知了隐匿在草丛树桩之间,打破寂静的夜空。后院里,一群丫鬟们劳作一整日,此时是最轻松惬意的时候,偶尔几个聊着聊着争吵起来,被管事的嬷嬷一顿训斥便赌气的回了房。

    一个衣衫素洁,头带两朵纸娟花朵的人影匆忙闯进来。

    已是午夜十分,万物俱寂,醒着的看守也是半醒半睡,全然没有精力。

    京城外燕山一脉昏暗着隐约有一组几十人的队伍沉默行尸走肉一般前进着,为首的领头举着一个火把,稍稍照亮了前进的路。

    宝芝堂的大夫连夜为钱老夫人熬制了解毒的汤药,因体内蓄积了太多无法排出,却也只是只是再延续几日生命的无用功罢了。

    “启禀世子妃,小的去问了三虎,据他说,最近府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昨天冬儿带了一个婆婆回来,那老妇并不是府里当差的。”雪莲还是一如既往干脆。

    “你去跟着那人看一看。”马尔蓝越来越确定谋害自己亲祖母的人就是周氏,如今只要有了证据,这样的罪名即使是族长来了也是救不了她的。

    “小的跟着去了,那婆婆住在城西桃花镇里,家中丈夫已逝,仅有一个还未成婚的儿子,听周围邻居说,那男子身患奇疾,根本不能出门。”

    “我有话问她,你偷偷的把她带来。切忌不可打草惊蛇。”马尔蓝心里已有了三分把握。

    整整陪在昏迷的钱老夫人一整天,滴水未进,饭菜青环热了又热,却根本动也未动。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一个声音想起,“启禀世子妃,人已经带来了。”

    面前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妇,满脸光滑细腻,完全看不出来真实年龄竟有那般大。眼神却是如动物一样凶猛,一双手同样是保养的细嫩,根本不像年老者的样子。

    “大小姐叫人私闯民宅,抓了老身难不成是犯了什么罪吗?”钱老夫人的寝室外面堂厅里,孙婆婆蛮横无理大声喊道。

    二话没说,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马尔蓝一个巴掌。

    “你!”那老妇意料之外,自然是恼羞成怒。

    “孙钱氏谋害朝廷命妇,按大周律法是罪已至死,不知孙婆婆是糊涂还是装糊涂,还要我亲自告了你才罪吗?”马尔蓝已是快要耗尽内心最后一点耐心,高高在上,眼神盯着猎物一样直视着被雪莲强按在地上的孙婆婆,怒火中烧。

    “大……大小姐说什么?老身不明白……”那孙婆子眼眸闪过惊慌失措,却仍强装镇定。

    雪莲一把将孙婆子拎起来,押犯人一样揪着走到里屋,那钱老夫人还是昏迷着,脸上因为毒药淤积渗透在皮肤里,微微发青发紫。

    那孙婆子看着已是胡言乱语,被雪莲捂上嘴巴,赶了出来。

    “怎么,看到我祖母没有被你害死害怕了吗?”上前抓住孙婆子白皙的手,“为什么你这样年老的年龄手却像妙龄少女一样,瞒的了别人,以为你可以瞒的了我吗?还有你那痴傻的儿子,这么久的时间不犯病到底是神医看好的还是你从始至终都在靠着谋害别人来支撑着你那家庭还有你这具假皮囊呢?”马尔蓝越说越恨,指甲深深的抠进孙婆子的皮肤,渗出些血来。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那孙婆子心有不甘,却仍最后做着挣扎。

    “事到如今,别说是你,就连大夫人也难逃一死了,每年京中丢失了少女那么多,即使我不说,衙门也终究会怀疑上你的。”马尔蓝心神俱疲,绝望的闭上双眸。

    “大小姐救我,大小姐……老身的儿子不能没有老身照料啊,大小姐您就看在慈母一片护子之心放过老身吧!”那孙婆子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样子叫马尔蓝只觉得更加厌恶。

    “你帮着周氏毒害我祖母的时候却怎么那样心狠手辣,都说念佛之人宅心仁厚 你供着菩萨的家里祠堂地板之下多少冤魂夜夜来找你索命你就不害怕吗?”

    “大小姐说什么老奴都听,只是求大小姐不要伤害老奴的那个孩子,从小那孩子便体弱多病,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如今老身好不容易把这个家支撑起来,大小姐……”死死的抱住马尔蓝的双腿,雪莲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孙婆子踹到了几米之外。

    “这种人,杀一千次一万次都不泄愤。”雪莲啐了那老妇一口,满脸唾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指证周氏……”思虑再三,马尔蓝不情不愿的道。

    “愿意,愿意,老身愿意将所有知晓的全部供出来,只求大小姐放孩子一条生路……”

    今日如此,那日审问乌尔哈也是如此,世间父母对子女竟可以如此伟大无私,马尔蓝每每做梦梦见父母,她们也对自己是如此关怀备至,可梦醒时分却发现原来只是一场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