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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骁锋锐的目光一刻未离跑远的九个人。头都不回,他也知道来的是谁。年轻军官清亮如水的唇淡淡一掀,冷漠的讽言不客气的刺了过来。

    “你欠个人情,磨了我半夜,就为了让我帮你训练这么一群……”

    “绣花枕头”。

    秦骁没说出口,也懒得说——

    三班这群人没有丁点儿军事素质,只要被送上战场,一个手榴弹,绝对没悬念的变成纷飞炮灰——呵,就这点来看,他们倒也是极其富有牺牲奉献精神的,毕竟无知到敢于用血肉滋养我国广袤辽阔的土地的人不多了。“我这可是为你谋算。你不是在军校里就说过,某些**欠练,落你手里,得教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部队。”

    红一区基层干部哪会知道秦骁的老底。

    大家只知道他是军校毕业分过来的,感慨着这么纤细清秀的年轻军官,不吭不哈的,军事素质比钢铁利刃还要坚韧锋锐。

    然而文锦却知道——秦骁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兵,他是经历了生与死的抉择、铁与血的磨练,一步步走在尖刀上完成了无数个考验生死秘密任务的中国特种兵。红一区很多人都纳闷秦骁那些军功哪来的,又岂能知道秦骁的立点,就与他们拉开了天壤的距离。

    首长说带好了三班给秦骁一个嘉奖。

    呵!

    秦骁会缺这样的嘉奖?

    说起来,秦骁在部队、军校的时候,就挺烦**的,特别是某些仗着有爹妈撑腰的部队**——

    一个个没什么本事,各种陋习却一个没落的,在他眼里比草包都不如。

    红一区三班这一群,更是如此。

    秦骁被文锦那句“为你谋算”给逗乐了,“少推事儿到我身上,你打什么主意我看还不出来?”

    冷漠的嗓音,透着讥讽,年轻军官犀利的目光似笑非笑,精准无误的投向三班那个军容整齐的女孩身上,那意思是说:我知道你为谁来的。

    文锦笑道:“她怎么样?”

    秦骁眼皮抬都不抬,苛刻道:“态度勉强合格,体能太差,不适合当兵。武装越野十公里跑下来,你做好急救准备。”

    弄弄的呼吸已经开始乱了。

    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在这样突如其来高强度的训练下,早就失了方寸。

    她觉得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挤压着,小腿肚子和灌了铅一样,沉沉的,几乎抬不动……

    周围的男孩们却从一开始乱糟糟的,到纷纷跑到了她的前面。

    好热。

    夏季作训服早就被汗湿了。

    额顶的汗珠透过发梢,一滴滴砸下,糊着眼。

    眼前的一切都在汗水中模糊了。

    姐姐孙琇曾经说,如果觉得太难受,憋得慌,那就哭一顿,眼泪一番宣泄,一肚子怨气没了,坎儿也过去了。

    弄弄眨眨眼,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

    可是她浑身疼的几乎要散架,却一点儿也哭不出来。

    偏偏,旁边还有人不怀好意,不停在撺掇:“弄弄,你哭吧,你都这么累了,你看你,嘴唇都发白了,脸都青了……快哭吧。”

    弄弄一转头,就看见沉郁和她并驾齐驱的跑着。

    沉郁也浑身汗淋淋的,满脸不自然的潮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如果哭,记得哭大点儿声音!”

    弄弄本来还真想挤几滴眼泪。

    可是一看见沉郁那个熊样,嘴角一扯,笑了。

    一身**的女孩,平凡如斯,分明已经被迫入了绝路,进一步则死,退一步则辱。偏偏翘起唇,眼角一眯,晶莹的瞳眸中闪动着碎钻似的光点儿,笑的仿佛孩子一般。

    这么一笑,文锦只觉心下一撞,真想把她狠狠揽入怀中。

    一种酥麻,在骨髓里缓缓的蔓延开来。

    孙弄弄啊。

    他心里稀溜溜的,叹了声,可不就是毒。

    “笑什么!爷是让你哭,不是让你笑!你也不想上救护车吧……”

    沉郁火了。

    弄弄不说话,只管笑,一味的笑,笑得额上的汗、眼底的碎钻光彩,一起亮晶晶的。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眼前的景开始模糊了——

    脚下的道路好像分离开来,模糊的挣出地面,劈头盖脸,似迎面砸了过来。

    ——热。

    ——又热,又累。

    浑身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了身体。

    沉郁气嘟嘟的,还在嚷嚷:“你说你,是不是自虐狂——”正埋怨着,一回头,他惊的瞳孔倏的张大。

    “弄弄……”一声大喝,男孩的脚步不由自主缓了缓,然而不等他停下,他的后背已经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愣什么!”秦骁厉声骂道。

    “弄弄,是孙弄弄!”沉郁又气又急,伸手去指往前栽倒的孙弄弄,“她不行了!”

    “不关你的事,少特么给我偷懒,继续跑!”

    秦骁一眼掠来,沉郁只觉头顶上一把把刀子扎在头皮。

    “……”

    对峙几秒,沉郁败下阵来,气炸了:“跑就跑!把我们都跑死了,您就可心了踏实了!爷就等着看你脱掉这身军装!”

    男孩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

    秦骁也不管,伸手一把将即将栽倒在地的女孩捞起,打横抱着,眉头忍不住频频皱起:“女孩真特么麻烦!”

    “教员……我还可以……”弄弄迷迷糊糊的张着眼,呢喃。

    “吵什么!再吵把你丢臭水沟喂苍蝇!”

    手里这团儿轻飘飘的。

    和棉花似的。

    压根没什么重量。

    那么小小个人,软绵绵的缩在他怀里,湿热的气息扑了过来,透过薄薄的作训服,一直喷到他结实有力的胸腔上。

    一刚,一柔;一动,一静。

    这小东西还不安分。在他怀里挣扎着。

    秦骁越来越厌烦,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冒上了一把无名火,烧得他小腹麻麻的,就像是有一条小虫子在那儿乱爬,一路往上啃,啃到了五脏六腑。

    ****的感觉赫然冲上心头,他心情越差——

    “教员……”

    弄弄还想说话。

    “你特么再给我乱动,信不信老子爆了你!”

    冷嗓。

    阴寒的语气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弄弄被他不善的脸色吓的冷不丁一个冷颤,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样?”

    救护车一开过来,文锦跳下车就跑了过来。

    “你是军医,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秦骁冷笑的看着文锦,皱着眉头,丢垃圾似的把弄弄往文锦怀里一塞,努力忽略心中那越来越躁的情绪,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