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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眼,惊得她再也来不及多说,抓着秦骁高声道:“教员,指挥部的命令,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哎哎,你要把我家牛娃儿抱哪里去……回来!你们解放军怎么……”

    “后颈!”

    危机时刻,多说无益,弄弄生怕秦骁还守着那“三大纪律,八大项目”,回头一掌霹了过去,直接将那汉子霹晕,抱着孩子,撒腿就跑。

    “孙弄弄!放下那孩子,交给我!”

    秦骁双目猩红,抓着汉子,一百多公斤的彪汉,他扛起来就和抗米袋一样。

    可弄弄生怕这孩子扭打着,增加他的负担,愣是不肯松手。

    生死竞速。

    山体轰隆隆的坍塌着,浑浊发红的大水蜂拥而来。

    “哇……”

    孩子的哭声。

    大雨“哗啦啦”的声音。

    水位越来越高,弄弄从不知自己在疲倦的情况下,竟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她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腥甜的味道,一下下刺激着神经。

    双腿沉的几乎可以灌铅。

    从d点村落,到安全的高地儿。

    分明不长的一段距离,在此时竟比五公里武装越野还要漫长。

    “教员,接着!”

    眼见着,秦骁已经扛着昏厥的汉子登上了高地,她浑身已经被大水淹没了,拼劲的全力,将哇哇大哭的孩子丢上了岸。

    “孙弄弄!”

    “哗啦!”

    骤然升高的水位,一个大浪打过来,将小姑娘彻底打入了水中……“轰隆!”

    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似万马奔腾,不绝于耳。

    大水浑浊,滚滚泛着土腥,卷着无数的木头家具漂浮着,从高往下,淹没了低地——

    一身风雨、疲惫不堪的文锦,带着救援队才刚刚赶到,一抬眸就看见了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弄弄!”

    眦裂发指的呼喊,在滚滚泥石冲下时,悲恸的几乎失真。

    与此同时,秦骁一个扎猛子,想也不想跃入了滚滚江流中。

    ……

    “哇——”

    孩子受到惊吓,哭声夹杂在雨里,听得人心中越发急乱。

    救援队压根没注意到那边的移动,高声吆喝:“抓住了,快,把他们扶上船,赶紧走!”忽忽悠悠转醒了的汉子张着眼,看着汹涌澎湃的大水,一拍大腿,哭爹喊娘的嚷了起来:“糟了!俺的风水宝典!还在屋里没拿出来!”

    “甭风水了,这位同志,疏散的那两个解放军同志,你见着没?”抹点劈头盖脸打下来的雨水沫子,搜救员哑着嗓,努力想在大雨中辨清方位,压过周遭喧腾的水流声、滑坡巨响,焦急的询问。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和那个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的小伙子?”

    “对对!你有没有看见他们?”搜救员抓着他的胳膊,一叠声的焦声询问。

    汉子被他晃的晕晕乎乎。

    “后面。”

    指了指身后,刚准备再嚷几句风水宝地的概论,乍一眼看见这滚滚洪流,霎时间心神俱摧,“妈呀!”他吓得心窝窝被万道尖针狠狠一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俺的地……”他眼泪哗啦一下掉了下来。

    ……

    d点的危险来得太突然。

    哪怕文锦强行要了一个队,赶到d点,却依然没有成功救出弄弄。

    形势越来越紧迫。

    不仅孙弄弄失踪了,连秦骁以及前去救援的文锦都不见了!

    指挥部一接到这个消息,惊的头皮炸得发麻,心都要绷出胸腔,拍着桌子又气又急,几乎要立时冲出团指,冲着电话就发火了。

    “去你Tm放狗屁!当初谁Tm拍着胸脯保证d点没事——你现在和我说d点山体滑坡……

    “三个啊,一下没了三个!其中有两个还是……

    “草!你Tm吃SHI长大的啊!少Tm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人是在d点受灾区失踪的,红七连调出一个队,扩大搜救地,掘地三尺,活见人、死见尸,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出来!”

    团长的怒意熊熊燃烧。

    狂风暴雨,银河倒泻,d点已经完全被淹没了。

    寻人?

    哪那么容易。

    搜救工作陷入了僵局——

    ……

    北京时间,七点三十一分。

    过了集合的时间,弄弄没回来,秦骁也没回来。

    红一区三班一直到现在,依然嚼着压缩饼干,没轻没重的打着趣。

    “弄弄到这时候还没回来,该不会看秦骁长得俊,趁着去d点疏散,和他私奔了吧。”

    “嘿嘿,说不准。”

    就在大家恶意的嘲笑,讥讽,轰然大笑的时候,大门刷的一下打开。

    大雨倏忽扑卷入屋,在新军阀充斥着敌意的目光中,一个年轻黝黑的憨厚军官推开了门,目光沉重的说道:“大家好,我叫陈可,受指挥部命令,在秦骁没有回来之前,暂时担任你们的新教员。”

    轰。

    一团烈火冲上了心头。

    新军阀们怔愣过后,忽然间明白“没回来”的意思——

    大雨轰然,雨霾风彰。

    红一区三班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

    新军阀们倏的握紧了拳,沉默的别过头,窝在秦骁昨晚上给他们指的北角位置,抹了一把脸,狠狠的看着窗外轰然的雨。

    那雨,漆黑森然,似犬齿狼牙间的涎,更似要撕裂苍穹……

    没有一个人,说的出话。

    新教员被晾在了一边。

    他们第一次明白:穿上了这身军装,执行国家交给自己的任务时,无论天灾**,你面对的敌人绝不会因为你老子多么牛逼、对国家人民有什么贡献,你又如何天纵英才的被老天娇宠,就心慈手软放你一马。

    战友。

    失去将不复再得。

    他们也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弄弄对他们而言,已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无论恨也好、怨也罢,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和他们争第一,也再不会有人面无表情,被一群狼崽子无礼问道“你他妈摔成这样不疼啊”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丢出俩字“不疼”。

    弄弄……

    却说秦骁一个扎猛子,在水中好容易找到弄弄,救起来她来,眼见着没有支撑的地儿,就要被大浪卷走——绝处逢生,幸亏文锦没走,他在雨中的高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的跑着,终于跟着大水的流向,找到两人,将他们弄上岸。

    “弄弄,醒醒。”

    耳畔,有人一遍遍喊着:“孙弄弄,醒醒……不要睡着!”

    “别喊了,快,让她平躺着。”

    有人手忙脚乱的把昏厥了的她抱到岩穴里面平着放好,一颗颗解开她的衣扣、摸到她光裸冰润的背,稍一迟疑,却依然狠了狠心,脱掉她粉白色的胸罩。

    这是个天然的岩穴。

    在来之前,文锦做过功课——

    知道d点靠东的地势,与南方山坡红泥不大一样,那儿位置高,又有许多花岗岩,常年以往,山间必然有许多岩穴。

    果然,真被他找到了。

    文锦浑身冰凉,俊秀的脸上一片苍白。这么跑一阵,四处寻着避雨安身的地,比起一路抱着弄弄的秦骁,并不见得有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