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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小皇子带下去。”欧阳漓冷冷开口,然后目光停在苏念菡那双倔强的眸上,越发深邃:“苏念菡?”

    这个声音,是梦里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无数个夜晚梦回出现的声音。可现如今听这个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带着高高在上的冷,带着不确定的问,最主要的是,他念得毫无感情。

    苏念菡的心狠狠沉下去,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会被这样的男人影响自己的情绪,她吞下所有委屈,让声音听上去尽可能的平静疏远。

    “是我,苏小羽的娘。”她把苏小羽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

    “现在没有苏小羽,只有七皇子欧阳煜。”李公公提醒道。

    苏念菡才不认什么七皇子八皇子的,她只知道小羽是她儿子。但她浑身怒气地瞪向欧阳漓时,却一句话也骂不出。

    那双如鹰狼般森冷的眸子里,淌出的森寒之气将苏念菡吞噬。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栗,但即便害怕,却仍死咬着唇不低头。

    她不能一开始就认输

    “进屋。”

    欧阳漓抛下不带半点情绪的两个字,便负手往屋里走,坐在正殿中央的鸾椅上,冷眼扫过被压进来的苏念菡,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

    “是。”

    “吱呀”一声之后,门被关上,屋子里落入死寂,气氛压抑着苏念菡连呼吸都无法通畅。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被他强大的气场吞噬掉最后一点自尊。

    “你想要什么。”欧阳漓先开口:“田地百亩,房屋千间,可够?”

    苏念菡不屑地笑了,听此,心里倒没那么怕了。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天子,比她多的不过是些金银珠宝。

    这些偏偏是自己最不屑的。

    “我只要苏小羽。”苏念菡终于抬头,笃定万分。

    “再加珠宝数万。”

    那梦里沉郁撩人的嗓音,在此刻听上去分外刺耳。

    “你当我是什么!?几间破房子就想代替我这些年咽下的苦?”

    欧阳漓面色冷清:“朕当你是个小官员的庶女,成长凄苦。有这些银两,足够你享受后半辈子。”

    苏念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原来他早就调查过自己,早就知道他们母女的处境。想到这里,鼻尖一酸,往前一步,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算是对他用钱侮辱自己的反抗。

    可是,手才刚抬起,还没有时间落下,便被站起身来的男人猛地握住,分毫都挣扎不得。

    苏念菡被猛然贴近的欧阳漓打乱了分寸,他身体的温度好像要将自己的脸烧着,忍不住抬了头,才发现原来他那么高,挺拔的胸膛和坚实臂膀,衬得自己更加微小。

    “放手!”任由苏念菡如何挣扎,都没法动摇欧阳漓分毫。

    手腕很疼,他眼神很冷,苏念菡心里委屈,看着他面朝自己的手背,毫不犹豫便咬了下去。

    口中的血腥味逐渐散开,但苏念菡仍没打算停止,反倒更用力了些。

    欧阳漓眉心微皱,声音里带着天子的警告:“气撒完,也该离开了。”

    苏念菡抬头时,眼里终是忍不住浸满了泪,她也道出自己最后的底线:“我要带着苏小羽一起离开。”

    “不可能。”

    他没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你就处死我。”苏念菡昂着头:“亲手杀了你儿子他娘,看看小羽将来如何看你。”

    “你在威胁朕?”欧阳漓捏着苏念菡的下巴,力量不小,捏得她嘴唇发白:“你消失了,朕可以给他一百种解释。”

    苏念菡说不出话,但倔强的眸子却没丝毫的退让。

    不知何种情绪让欧阳漓一直紧绷的面孔有了些许松懈,他放开苏念菡的下巴,但声音仍是冷的:“你可以留下,和小羽一起住在昭阳宫,但不可随意走动,更不能接触外人。”

    这简直就是囚禁!苏念菡不同意,但还没开口,又被他眼里的冷意斥了回去。

    “这里丰衣足食,小羽想要的一切朕都能满足,何苦跟着你吃糠蕨菜,过那市井生活。”

    这是圣旨,任何人都无权反抗。

    “市井生活怎么了?那也好过被这厚重的宫墙圈着!在纸醉金迷里丢了自我!我只想我的小羽一生快活无忧,不想他变成某人那样可怜,除了金钱名利,什么都给不起别人!”

    这里的某人,傻子都听得出是指欧阳漓。

    他眉凝纠结,脸色冷下去好几分,迈步走到苏念菡身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可你连这些都给不起。”

    说罢,扬长而去,不给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任何反驳机会。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第一次见面,欧阳漓心里对这个原本只有怜悯的女人,多了份不易察觉的情绪。

    “陛下!您……”李公公看着皇上手上的牙印,满眼震惊,这苏姑娘还真是个烈性子,见到皇上不跪不拜,反而先是一巴掌,又是下口咬,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快快!传太医!!”李公公扶着陛下上了轿撵,神色慌张传唤太医到承欢殿候着。自己跟在轿撵旁快步走着,片刻不敢耽误。

    “她的成衣铺,开在哪里?”欧阳漓眯眼揉着太阳穴,疲惫期靠在椅背后面。

    “就在城中的闹街上,听说苏姑娘手艺精湛,眼光独到,所以衣铺生意好得不得了。”

    “哦?”欧阳漓修长白皙的手指顿住,缓慢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她还有这手艺?”

    “听说赫连府的大夫人,对穿戴固执刁钻,连宫里司织坊的女官亲手设计的衣裳都不满意,偏偏就是喜欢苏姑娘的手艺,常常请她去府中制衣,款待热情。”

    欧阳漓唇角微挑,这赫连将军的夫人有多蛮横,他可是见识过的。想来前半身跟着夫君戎马沙场,年老体病不得不窝在府中荒废年月,心中不悦自然将脾气发在手下身上。脱下盔甲又穿不惯绸缎的衣裙,所以对穿戴刁钻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

    想不到苏念菡竟有办法让她喜欢。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过两日司织坊的选绣,让苏念菡去参加。”

    李公公有些不解:“让苏姑娘做女官?”

    欧阳漓淡淡地恩了一声:“先从司织坊的宫女做起,她的身份不可张扬,你派人时刻盯着。”

    ****安不明白陛下这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既然不能让人知道七皇子的存在,又怎会想着让苏姑娘出去抛头露面?

    想罢,承欢殿已到,他小心搀扶着陛下靠在榻上,太医早已候着。手上的咬痕不深,简单的包扎便可以。但若是让后宫的娘娘们瞧了去,谁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闹剧。

    “行了,小李子,你去给昭阳殿送些布料,让苏念菡在选绣上用。”欧阳漓整个人陷在柔软的云榻里,声音柔了不少:“去宫外买些好料子。”

    “是。”

    ****安得了圣意去办。陛下的吩咐永远谨慎万全,做事滴水不漏。若用宫中布料,恐苏姑娘会被些心思不纯之人关注,势必会被细查她背后的势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来无法预知的危险。

    欧阳漓闭目养神,手背上药后**辣的,就像那个脾气强硬的女人,金银珠宝都入不了她的眼,还敢讽刺自己穷的只剩下银子。

    明明五年前那个晚上温顺的跟小绵羊一样,怎么养个儿子把她脾气变得这么臭?

    等她去了司织坊便可消停不少,找个她感兴趣的工作打发时间,也好每天窝在殿里自己生闷气。

    在昭阳殿的日子,每天都有宫人送来上好的吃食,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都是从前没有见过的。

    偶尔在府中见过,也只有苏念璇有资格享用。她一直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苏念菡晃了晃脑袋,好端端的想那些个惹人心烦的事情做什么。于是吞下一整只鲍鱼,咀嚼地满脸幸福。

    “姑娘,李公公求见。”丫鬟欠身禀报,苏念菡忙擦干净嘴巴,起身迎接****安。

    “姑娘这是做什么,该是小李子拜见您的。”****安将苏念菡站起来,赶紧让她歇下:“这次来,是给姑娘送些东西的。”

    说着侧身让开,跟在他身后的的宫女走上来站做一盘,手中端着颜色各异的布料。

    “听闻姑娘擅于制衣,正巧过几日宫里的司织坊大选绣女,您不妨随便做件衫子,参加比赛也算打发时间了。”

    苏念菡抬手拂过一件件衣料,光滑细腻,都是上等的丝绸制品。好几日没动工的她早就手痒难耐了,抑制心中欢喜,假装淡定地开口:“是陛下的意思吗?”

    ****安只是抿嘴笑着,并未正面回答:“奴家任务完成,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退了。”

    不回答便是默认了,苏念菡心里浅浅泛起涟漪,不管欧阳漓这样做是好心还是故意。她都将这次选绣视为一个好机会,只要自己能突出重围,留在司织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就算欧阳漓要将自己赶出昭阳殿,她也由理由留在皇宫里,陪着小羽。

    “笨念菡,你打算做什么参加比赛?”小羽抱个大桃子啃着,看着苏念菡把所有布料摊在面前。

    “你小心别把桃汁滴在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