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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接受现实

    “皇上死了,你现在进宫,无疑是往火坑里跳。”方持渊倒了杯热茶,缓身走向苏念菡的床边。

    “大家都觉得是你害的陛下走了,你想想, 你现在进宫,能平安回来么。”

    苏念菡眼神空洞,呆若木鸡地瘫软在床上,失了所有力气。

    “还有……”方持渊把手上的热茶递给苏念菡:“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小羽……”

    苏念菡红着眼眶,看向方持渊,声音颤抖的厉害。

    “你说什么!?小羽怎么了?他怎么了?!”

    “别急,喝了点水,我慢慢跟你说。”

    苏念菡没有接。

    他便自顾自喝了起来。

    “小羽暂时没什么事情,你放心,不过……以后……”

    苏念菡神色一紧:“以后什么?!”

    “你想想看,皇上是在苏府死的。现在朝中大臣,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府,苏哲带着她那一家子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你有我们方家的庇佑,自然不会有人敢动你分毫,可是小羽呢,他一个人在宫里,没有人保护,他是你儿子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很快就会被推到众矢之的?”

    “那小羽现在在哪儿?!”苏念菡昂着头,眼泪留光了,只剩下满目的萧索。

    “我找不到小羽的下落,所以想问问你这个当娘的,小羽现在会在哪儿?”

    苏念菡微愣。她现在虽然情绪很激动,但是潜意识里是存在基本的警惕的,毕竟方持渊今日的语态,和往日太不一样了。

    如果是方淮这样主动关心小羽,那或许还说的过去,但如果是方持渊,他作为方淮的父亲,能允许他娶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也就罢了,怎么会这么主动去关心那孩子的下落?

    想起成婚前一天,苏念璇的话,他们方家既然一开始就抱着那么明确的目的来娶她,或许真的和小羽有关系。

    欧阳漓已经不在了,她不能让小羽也出事。

    既然他们都找不到小羽的下落……

    或许是看出了苏念菡的犹豫,方淮紧接着补了一句道:“父亲在宫里没有找到小羽的下落,所以我们担心,是不是小羽被有心人抓走了,念涵,你若是知道小羽平日里住在哪里,在宫里和谁的交集比较多,便都说出来,好让我们尽快找到小羽的下落。”

    这话被方淮这样说,让人听着可信的多。

    他说的有道理,若小羽真的是遭人陷害的,那……

    她现在左右为难,一边对方持渊有些怀疑,一边又担心小羽是真的有危险。

    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在宫里,宋辞宋太医对我们母女帮助很大。”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宋辞,也知道,如果小羽在宫里,肯定只有宋辞照料着他。

    “只有宋辞?没有别人了?”方持渊的追问,让苏念菡很费姐

    “你找过宋辞了?”

    也许方持渊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逼的有些紧了,忙摇了摇头。

    “没有。”他眉心的结越陷越深:“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既然这次的亲没有结成,也不适合重新举办仪式,既然你和方淮情投意合, 便也不必在乎那些虚名,他不会负你,方家也会待你如初。”

    以前苏念菡呆在方家,是因为觉得这里有家的味道,有人情味,可是现在。

    他忽然觉得,以前那个像父亲一样和蔼慈祥的方持渊,现在陌生的有些可怕。

    “你也出去吧,我想静静。”苏念菡开口,看着方淮,眼里多了分抱歉。

    方淮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站起身离开了。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丫鬟找我。”

    “嗯。”

    听着方淮离开,门被关好。苏念菡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定定望着头顶的纱帐,眼角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枕边,那样悄无声息的哀戚,说不出的可怜。

    那个家伙,那么骄傲自大,那么霸道凶狠,那个即便病着,仍带着强弩下的余威的男人,怎么能说不在,就不在了呢?

    泪眼朦胧间,好像浮现出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那样器宇轩昂,一招一式都那样勾魂摄魄。

    好像他还在,好像他还会皱着眉头骂自己太蠢。

    抬手,小心触碰着半空中那个飘渺的容颜,就像晶莹的气泡,在指尖刚触碰到上面,他的脸便消失不见了。

    苏念菡胸口痛的厉害。

    “欧阳漓。”她忍不住沙哑地叫出了声:“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大坏蛋。”

    她孤自的咒骂,夹杂着咬牙切齿的痛意。

    熟不知有比她更痛的人,正在门口半咬着唇,已经咬出血来。

    方淮怕她会做傻事,便待在门口一直没舍得离开。直到听见她带着不舍和迷恋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欧阳漓。

    他痛得厉害,却不敢出声,唇角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红青白的石阶,和他本就血迹斑斑的心脏。

    “小淮。”

    方持渊站在庭院长廊的台阶入口,望着满目忧伤的儿子,轻轻唤他的名字。

    方淮回眸,看见父亲,强撑着一抹笑意,朝着他走过去。

    长廊内院,花草正浓,花圃里的花儿争奇斗艳,在阳光下美得妖冶。

    楼台间,老爷子在前面走,方淮在后面垂眸跟着。

    “死心了?”方持渊停步,转头看着他:“为父告诉过你,堂堂正正地争,你争不过欧阳漓。”

    方淮心里一股醋火油然升起:“为什么,我哪里不如那个欧阳漓?哼,我对念涵那么好,就差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她心动呢?!”

    方持渊沉沉叹了口气。

    “傻儿子,那欧阳漓,毕竟是苏小羽的爹啊,就算苏念涵对他原本没有感情,中间有个孩子牵扯着他们俩,久而久之,自然会有感情了。”

    说到底,还是孩子的问题。

    “为父看来,此刻正好最好的时机,你既然已经将她娶回家来,便抓紧给我方家生个孙子,等时机成熟,便可以扶他上位!”

    “可是念涵这些天……”未免尽力了太多。

    “怎么,你还想看着她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不是。”

    “那你在犹豫什么。欧阳漓一死,便是绝好的机会,你若是不抓紧,莫说苏念菡了,恐怕不小心让我们方家血本无归。”

    “我知道了父亲。”方淮开口:“我会抓紧时间的。”

    “苏小羽的下落,抓紧时间打听,务必以绝后患才行。”

    “是。”方淮抬眸:“宋辞那边,还是不肯开口?”

    方持渊点了点头。

    繁星入夜,苏念菡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动,眼泪流干了,就瞪着眼睛,干涩地,凄凉地,无枝可依地。

    原本该是人世间最幸福的时刻,明明是生命里最神圣的一天,偏偏却造就了最凄惨的苏念菡。

    在这一天,她失去了爱人, 失去了家园,还被家人抛弃,现在儿子也下落不明,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晚风习习,彻夜未眠,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此刻忽然听见窗口有响声,窸窸窣窣。本以为只是鸟虫路过,便没有在意,可是声音一直延续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像是……有什么爪子在抓窗棂一样。

    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黑夜里,忽然一直绿眼睛的猫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下意识想要惊声尖叫,无奈的是嗓子根本叫不出声。

    看着那只猫尾巴不停地晃动着,左右摇摆,细细打量,看见它黑色毛发中藏着一张白色纸条。

    皱眉,左右张望一番,发现没什么人,便将那猫儿抱起,从那最不起眼的尾巴下面,拿出那小小的纸条。

    把猫放走,重新关好门窗,昏暗的烛光下,看见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

    “小羽平安,勿念。”

    短短四个字,却是苏念菡此刻最想看见的四个字。

    可是这黑猫究竟是谁送来的?这纸条上面的字也陌生得厉害,歪歪斜斜,根本不像是个有文化的人写的。

    宋辞?****安?季凌禾?她能想到的不过就这三个人,可是他们三个,字体都飘逸潇洒,不似这样毛毛虫一般啊。

    虽然心中疑惑,但至少,让她知道小羽现在没事了。

    好像一瞬间,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让她明白,这世上的事情,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她要努力吧小羽养大,要对得起欧阳漓,这条命既然是他给的。自己便一定不能辜负。

    你在世界的另一头要好好的,等下辈子,你要是个普通的屠夫,我就去找你。

    别当皇帝了,多累啊。

    月光下,她柔和的脸庞,映着最美的剪影。

    方家围墙下,茂密的树丛中,是一身劲装的女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从院内翻墙出来,外面是一直放风的黑衣女子。

    转头看来,是一脸慌乱的季凌禾。

    “坊主!您总算出来了!”她看看凑过去:“刚才有几个打更的走过去,吓死我了。”

    简语羡摘下黑色面纱,严肃地看着季凌禾。

    “走吧。”

    季凌禾从头到尾都有些蒙,被坊主莫名其妙叫过来放风,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发生了些什么。

    她只跟着坊主跑,诧异平日里冷冰冰的坊主大人,竟然武功这么高强,即便是守卫森严的方府,她也能进出自如,还带了只猫进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她忍不住问出了声。

    “城东的碧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