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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渲洛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我将她扶起问道:“你真的能救她?”

    渲洛自信的笑道:“那当然,身为巫族的圣女如果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那未免让人贻笑大方了。”

    “可是你还没查看她的情况吧?”我忍不住提醒道。

    渲洛摆手道:“只是中了销尸砂,尸身不保且无法借尸还魂外加生魂将散罢了。好在她够聪明,及时附在花娥蛊母的身上逃离,否则就是我也回天乏术啊。”

    “那要怎么做才能救她?”我连忙问道。

    渲洛笑道:“其实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自己就会有办法恢复的。销尸砂本就来源于巫族,严格说来也是蛊的一种,花娥蛊母对它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所以会慢慢为她解除。只不过这样需要的时间非常漫长,不过如果有我出手的话,不出半日就能让她恢复。”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我下意识地一拍渲洛的肩膀,差点呛出她一口老血。

    渲洛一阵咳嗽之后白了我一眼道:“要救她也得等天黑,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连忙为自己的失态跟她道歉,还解下腰上的水壶递给她。

    渲洛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对我解释道:“你是个修道之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作法讲究个天时地利。再说了,她毕竟是个生魂,晴天白日的对她总不会太好。”

    夜晚,林中静谧。

    月下,渲洛一人独舞。

    舞姿轻盈曼妙,身段窈窕纤柔,这一刻我已全然忘记她枯皱的面容,沉浸在这绝美的独舞之中。这是白巫独有的施术方式,以舞通天地,昭神灵,便是占卜用的也是此法。占卜之时,舞姿步法全是由心而发,一曲终了地面上留下奇异纹路,这便是神灵给予的提示。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有想象过世间还有如此独特而绝美的施法方式,端的是“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我端坐舞阵的中央,每一次渲洛纤柔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都会带起一缕和风抚摸着我的脸颊。一缕缕白色绒丝仿佛是月光织就,根根缠绕包裹着我的身体,如同春蚕吐丝一般缓缓将我包裹成茧。

    绒丝遮住了我的视线,渲洛的舞姿渐渐从眼前消失,一曲苍凉古老的歌谣却代替舞姿继续让我沉醉。舞阵歌咒,这是巫族圣女世代相传的秘法,舞有千种姿态,歌含百部声调,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音符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虽是由心而发却隐含天地至理,这与我们道门的符咒有异曲同工之妙。由此可见,万法皆一家,只是形式不同罢了。

    黑暗彻底将我笼罩,我却恍惚看到一点光亮。这光亮不断向我靠近,那是一只蝴蝶,冰蓝色的翅膀妖异而美丽,有力地扇动绕着我盘旋。忽然间,她停在我的鼻尖,轻轻触碰着我。我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详包围着我,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忍不住闭上了眼,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傻瓜,再不出去那个老太婆可顶不住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我曾见过这张脸,却又许久未曾见过。这是方仙踪的脸,是她原本的样貌,不是酒吧老板娘的脸,也不是这些天和我朝夕相处的脸。她的鼻尖就贴在我的鼻尖上,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似乎不该这样,但是这样也没有任何尴尬。

    方仙踪再次从我眼前消失,所有的感觉都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体上。我感觉到浑身像是被潮湿的绷带包裹住一样,十分难受,忍不住想要挣脱。

    “咔!”

    放佛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一丝光亮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一丝光亮不断扩大,斑驳的裂纹呈现在我的眼前。终于,我用力挣开了最后一丝绑缚,破茧而出。那只冰蓝色的蝴蝶再次出现,这一次我很清醒,这只蝴蝶是真真切切地在我身边盘旋飞舞着。

    来不及欣赏她的舞姿,我看到渲洛飘然起舞,舞姿凌厉霸道似乎在抵挡什么东西。另外一边,万年鬼蛊所化的小女孩儿盘坐在地上,一道金色的光线不断在她身上游走。

    方仙踪的身影从蝴蝶下方出现,她指了指万年鬼蛊说:“那只百年的金蚕蛊侵入了她的身体,金蚕蛊这东西很擅长从内部消化,她的情况不太妙。”说完之后,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只剩下美丽的花娥蛊母在我身边翩然起舞。

    在另一边,衣玛举着火把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久饿的豺狼看到了瘸腿的兔子,想要一口吞下。

    “今天晚上真是来对了,不仅能得到万年鬼蛊,看样子连花娥蛊母也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衣玛一边说一边向我缓缓走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劲儿。

    花娥蛊母和方仙踪在我身边悄然消失,衣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依旧有条不紊地迈着步子接近我。

    在她距离我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一只冰蓝色的蝴蝶出现在她头顶上方的黑暗中,此刻正缓缓向她的顶门落去。花娥蛊母成功的落在衣玛的头顶上,但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过后,一道金光突然从衣玛的顶门窜出击中花娥蛊母。方仙踪的魂魄在衣玛头顶显现出来,被金光击中的她闷哼一声倒飞而去。

    怎么可能?又是金蚕蛊!她家是批发金蚕蛊的吗?万年鬼蛊现在正苦苦支撑者百年金蚕蛊对她的侵蚀,衣玛怎么可能又拿出一条如此厉害的金蚕蛊来对抗方仙踪和花娥蛊母。很快,方仙踪的话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

    方仙踪站在远处看了一眼万年鬼蛊所化的小女孩儿,然后看着衣玛笑道:“这百年的金蚕蛊的确不一般,化出一道分身都能将我和花娥逼退。”

    衣玛看到方仙踪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同时神情中也多出一丝戒备。她看着方仙踪冷声道:“方仙踪,玉藻前把你说得那么可怕,我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何况你现在只是区区一个灵体,跟我打你占不了便宜。我劝你带着花娥蛊母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方仙踪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一脸嘲讽地看着衣玛道:“你不知道心狠手辣的我舔一舔自己的手指都能把自己辣哭吗?你敢跟我比心狠手辣?”

    说完之后,方仙踪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花娥蛊母体内。只见那只优雅地冰蝶犹如一团碎絮,被风一刮顿时化作千万片狂舞而出,无穷无尽的冰蝶漫天飞舞瞬间将衣玛包裹在其中。在冰蝶风暴之中,一道金光左突右撞却始终无法冲破蝶群的束缚。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渲洛所在之处现身,紧接着向着疾射而去。黑影眨眼间来到方仙踪的身边,一双干枯的大手向她抓去。原来一直缠住渲洛的是我在麻寨阁楼里看到的那个守护金蚕蛊的老头。

    两道红绸从方仙踪手中钻出缠住那对枯掌,然后灵蛇般顺着手臂攀附上去。紧接着方仙踪在胸前虚画一道符咒轻轻一点,只见一道雷光乍现将老头儿击飞出去。老头一口鲜血喷出,胸口变得焦黑一片。

    下一刻,老头手中射出一道黑线飞向方仙踪。趁着方仙踪躲避的间隙,老头一头扎进蝶群之中,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硬生生将衣玛从蝶群中拖了出来。

    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衣玛衣衫破碎,浑身已经被鲜血浸透,一只只黑色的虫子在她的皮肤上来回攀爬穿梭,看上去既骇人又恶心。方仙踪说得不错,论心狠手辣衣玛还是差了她一截。

    老头一手抱着昏迷的衣玛,另一手对着万年鬼蛊遥遥伸出。一道金光从万年鬼蛊的身上飞出,向着老头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回。

    金蚕蛊刚刚飞到一半,一块破布突然拦住了它的去路,正是在下的杰作。破布是我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趁刚才他们斗法的间隙我在上面画了一个紫炁镇魔图,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这金蚕蛊虽然属于蛊术,但是吞噬血肉生魂早已和邪灵魔鬼无异,这紫炁镇魔对付它再合适不过了。

    一道紫色屏障将金蚕蛊包围,虽然不能困住它太久,但是也已经足够了。万年鬼蛊化作的小女孩儿从地上站起,一股阴风平地而起,看样子是准备放大招了。方仙踪的红绸也转瞬即至,向着老头和衣玛席卷而来。渲洛好不容易摆脱了老头的纠缠可以一吐心中恶气,自然也是扭动腰身接近他们。

    在这种情况之下,老头儿再想拿回金蚕蛊已经不可能了。他自己也看得清现在的局势,所以果断放弃了金蚕蛊,抱着昏迷的衣玛迅速向远处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