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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经到了腊月里,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青松观附近的村子里已经早早地挂上红灯笼,准备迎接新年。附近的孩子们个个生龙活虎的,拿着窜天猴儿和玩具枪四处打游击。外出求学的孩子们陆续回了家,大人们也开始提前准备年货。

    一时间,青松观周围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相比之下,只有我和刘寻风居住的青松观倒是显得异常冷清。记得往年师父和师叔还在青松观的时候,逢年过节都会有村民送些礼物过来,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米面粮油之类的,但总让人感觉暖心。

    自从上一次花婶的事情澄清之后,村民们虽然默许了我们的存在,但仍然心存芥蒂。趁着过年,村民们心情都不错,我和刘寻风琢磨着得干点儿什么事儿,也好和村民们打好关系。

    从滨海市回来之后,我每天都在钻研姨娘留给我的医术。现在虽不敢说包治百病,但是普通的病症还是没问题的。

    鬼不是天天都有得抓,病却是每天都有人生。我在青松观山下摆了个义诊台,免费为附近的村民们看病。刘寻风干起我以前的生意,在我旁边摆了个算命摊,给路过的村民算命测八字。

    “免费看病,免费问诊,来瞧一瞧看一看咯。”我随便吆喝了两嗓子。

    这边刚开嗓,那边就有人在嘀咕了。

    “大过年的这不是咒人家的得病吗。”

    “就是,真晦气!”

    ……

    一连好几天,我这问诊台都没有一个人光顾。刘寻风的算命摊子生意倒称得上火爆,大过年的大家都想讨几句吉利话。刘寻风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了,说话都是趋吉避凶,若是碰着凶相也是放在最后叮嘱一句。

    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我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这天下午,我坐的有些乏了,伸个拦腰起身四处走走。

    刚走开几分钟,一群嘈杂的吵闹声就从身后传来了。

    “大夫……大夫……”

    “有人晕倒了!”

    “大夫在哪儿?”

    我赶紧转身往问诊台走去,离老远就看到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抬着一个人,正站在我的问诊台前左顾右盼,呼喊大夫。被抬着的那人是个男的,看上去三十多岁。听旁边的人喊他仲老四,想来应该是青松观南边仲楼村的人。

    这个仲老四两颗眼珠子瞪得老大,根本没有昏迷,只是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动不了。我拨开面前的人,走到仲老四身边探了探他的脉象。脉象浮散无根,稍按则无,至数不齐,散似杨花无定踪。这种脉象是心力衰竭,阳气离散,气血耗散,脏腑衰竭值危候。导致这种症状的原因有很多,我还要接着探查才能知道确切的病因。

    我问:“你能说话吗?”

    仲老四哼唧两声,说不出话来。

    我点点头道示意他不用再说,然后用手撑开他的眼睑,立刻就发现他眼球下方的一个紫黑色的凸起。这个凸起只有针尖儿大小,但是放在白色眼球上异常醒目。

    “大夫,他怎么了?”旁边一个妇人焦急地询问,应该是他老婆。

    我将紧缩的眉头打开,冲她笑了笑道:“没事的,大姐。这位大哥可能是接触到不干净的东西中毒了,我给他扎一针就好了。”

    我拿出一枚银针,从仲老四脸部上关穴内侧靠近外眼角的地方入针。一边缓缓推入,一遍轻轻转动银针,一滴紫黑色的血从入针处流出。待紫黑色的血流出四五滴之后,我才将针抽出。

    “大夫,我这是怎么了……”仲老四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连忙试着站起来。

    他在原地跳了跳,又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欢喜地对我弯腰答谢。围观的人见状,也是啧啧称奇,当即有不少人围上来,请我帮他们也看一看身上的顽疾。

    我让他们排好队,然后叮嘱仲老四:“现在我只是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毒素,并没有根除。今天晚上你到青松观来一趟,我再为你细细诊治。”

    接下来,我为那些前来问诊的人一一诊疗,一些小毛病当场就能解决,需要慢慢调理的则写了方子交给他们。一直到日落时分,问诊台后面的队伍依然排的老长。

    我让剩下的人明日再来,然后收拾东西回了青松观。回到青松观之后我也没闲着,开始着手准备为仲老四驱毒疗伤的东西。

    刘寻风一遍给我打下手,一遍问我:“师兄,仲老四中的是什么毒?怎么准备这么多东西?”

    我叹了口气,道:“尸毒。”

    “尸毒?”

    尸毒分为很多种,最常见的是被僵尸咬伤之后,僵尸体内积聚的毒素传导入活人身上。当然,也不是所有僵尸都携带尸毒,像沈玲花那种血尸就是无毒的。

    仲老四身上的尸毒并不是被僵尸咬伤的那一种,而是被人刻意中下的。这种尸毒名为尸药,依靠秘法将精心培养过的菌种在活人体内,依靠吸收活人阳气和精血不断生长。当尸药生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生长出类似于蘑菇一样的菌类生物。仲老四眼球上的那个紫黑色凸起就是尸药的幼体。

    尸药的培养条件非常苛刻,首先寄主必须是活人,对生辰八字和天时地利也有要求。其次,这个人必须足够的精壮,因为培养尸药至少需要半年,寄主在尸药成熟之前不能死去,否则将无法继续提供精血和阳气。

    尸药是一种炼丹的材料,古籍中曾提到许多丹药都需要以尸药为原料。由于尸药的培养方式过于残忍,在正派的道门中已经明令禁止不准用活人炼药。而且经历数次浩劫之后,大部分的丹方都已经失传,培养尸药方法也几乎不复存在。

    没过多久仲老四就来到了青松观,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他老婆。刚见到我,仲老四的老婆就连忙问道:“道长,我家老四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他们是不是在外地打工刚回来。仲老四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们两口子常年在炀城打工。最近这两个月我男人感觉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提前请假回来的。为了这事儿,我还差点儿跟工长闹翻了。”

    “炀城?”我反问了一句,心里说了句这么巧。

    仲老四的老婆说:“没错没错,就是殡仪馆闹鬼的地儿,听说死了好几个人,都上报纸了。”

    我笑了笑,道:“略有耳闻。对了,冒昧问一句,两位在炀城是做什么工作的?”

    “食品加工厂打工,干了四五年了。”仲老四回答道。

    仲老四的老婆见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又问我:“道长,我家老四到底得了啥病?好治不?”

    我看了她一眼,笑道:“有点儿麻烦,彻底治好得花些日子。我先给他用药浴和银针排毒,以后每天要按时服药,半年之后应该就无碍了。”

    治疗完毕之后,我起身送仲老四夫妻出门。仲老四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我,道:“道长,这诊金您看够不够,不够我回家取了给你送来。”

    我将他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笑道:“不用了,说了这几日为乡亲们看病不取分文,我怎么能再收你的钱。”

    “这……”

    仲老四还想说什么,我摆手道:“我们师兄弟二人在此处立足,日后还要仰仗乡亲们关照,您就不必再客气了。”

    仲老四夫妇离开之后,刘寻风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一脸幽怨地说:“人家给了你还不要,光是这些药材都得上千块呢。我看等你这义诊结束,咱俩也要喝西北风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亏你还是做过生意的呢,不知道什么叫投资吗?现在的投入是为了以后的收入。”

    “好吧好吧,说什么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我转过身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说:“简单收拾下东西,咱们得去趟炀城。”

    刘寻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炀城?去那干嘛?”

    一个小时之后,我和刘寻风坐上了最后一班去往炀城的大巴。在车上,我给老八和卢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们正在去往炀城的路上,让他们找个地儿等我们。

    到了炀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老八和卢江在一个路边的烧烤摊等我们。坐下之后,老八问:“连夜赶来找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一个小布包递到他们面前,里面放着我从仲老四身上取下的尸毒。老八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卢江却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尸毒。他皱眉道:“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将帮仲老四驱毒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然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老八看着手中的尸毒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尸药吗?我以前听师父说过,古时候的人炼长生不老丹就需要用到这东西。”

    我摇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尸毒的培养是需要尸身上的组织作为原料的。”

    “没错。”卢江开口说道,“而且至少是存放了千年以上的尸体。”

    “千年?那不成僵尸了?”老八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