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烟受了气,回到林府,连晚饭都未吃,就洗漱睡觉了。
晚上,林堇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主卧,看见主卧的灯灭着,也不见秋叶的身影,唤来了春喜。
“夫人回来了吗?”林堇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竹凉在他耳边念叨了一天的柳寒烟。
“回姑爷,回来了,不过小姐不太高兴,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春喜见林堇如此关心柳寒烟,心下欢喜,故意将柳寒烟没吃晚饭的事说出来,想着姑爷该进屋去哄着小姐了。
谁曾想,林堇只是点点头,说道:“回来就好,她在宫里周旋了一天,定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然后,就走了。
留下春喜一个人,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得姑爷不高兴了。
“丞相,今日淑妃娘娘的生辰宴,可有什么异常?”须道缇也从宫中回来了,红袖迎了上去。
“我未去到后宫,只在鸿德殿和皇上等一众大臣一起,散宴后,我去淑儿宫里,与她交谈了一会儿。”须道缇的脸色并不好,看起来是并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淑妃娘娘怎么说?”红袖问。
因着太子出死牢一事是红袖给出的主意,让去找林堇,所以须道缇这个老狐狸对红袖有几分信任。
“没什么大用处,不听也罢。太子那边什么态度?”须道缇进宫前,吩咐红袖去太子府探探太子的情况,本来淑妃生辰,太子也是要去的。可是皇上却让太子待在府上好好休息。这可值得令人深思了。
“还是那样,没有丁点儿斗志,看来,太子是真的怕了。”红袖也有些着急,殿下让她扶持太子,不要让他太早倒台,可是如今太子这幅样子,怎么和二皇子斗?心里有些后悔当时由着太子被二皇子陷害了。
“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如此小的风浪都经受不住,将来如何成大业?!”须道缇很生气,太子的态度是他未预料到的。
“丞相,红袖有一计,兴许能让太子回心转意。只是不知道丞相舍不舍得。”红袖思量了一会儿,计上心来。
“你说说看。”须道缇现在一心只想着皇位,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有什么舍不得。
“太子与淑妃向来感情深厚,而今淑妃已然失去圣宠,宫里又新进了几位贵人。”红袖未把话说全,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你是要让淑儿用苦肉计?”须道缇若有所思,这倒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红袖却并不是这个意思,拂拂衣袖,满不在意地说:“丞相会错了意,红袖的意思是,淑妃娘娘已经靠不上了,没用的棋子自然要舍弃。以小博大,才是明智之举。”
“怎么个以小博大?”须道缇还是不能全明白其中意思。
“宣王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和皇上作对?”红袖换了个方式提点,这个计,她不能点破,否则日后,就落了她的话柄。
“当然是因为赵贵妃冤死之事。”须道缇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这是京城大家众所周知的事。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牺牲淑儿,让川儿恨上皇帝和其他皇子?”
红袖见他终于明白,却只是笑笑不说话了。
须道缇的脸色沉下来:“淑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此事我要好好考虑一番,你先下去吧。”
红袖点头,行一礼告退,她知道此番她是成功了,须道缇这种人,把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否则当年怎么可能自请领命,去追杀竹沅两家,从此一飞升天,做了文臣首相。他说考虑,这事就已经是定下来了。
又完成了一桩心事,连步子都轻快起来,想着殿下还在等她复命,又加快了步子。
依然是带着冰冷的面具,全身上下透着薄凉。
“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男子问。
“红袖幸不辱命,须道缇那个老匹夫,一心想要站上最高的位置,今日我只不过是稍微挑唆了一下,他就打算弃了淑妃这颗棋子。”红袖的言语间满是欣喜,以为会得到男子的夸赞。
谁知道,男子抬手间,就见一根银针极速飞来,红袖不敢躲,硬生生受了这一针。
“谁让你擅做主张?”男子的语气带了些许怒意。
“属下知错了,求殿下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再也不敢了。”红袖忍着疼痛,跪下认错。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殿下认为她错,她就会认,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红袖,你跟着我多久了?”男子恢复了以往的淡然,轻声问道,似叹息般,听在耳里有一丝无力感。
“红袖十一岁被殿下启用,至今已经八年了。”红袖想起八年前,她还是个只懂得习武的孩子。而现在,她的手上沾满鲜血,眼里也能藏下许多心事,再不是当年的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甚至感谢殿下当年选择了启用她。
“八年,难道还不够你摸清我的脾性吗?”男子又问,这一次,含着质疑与责怪。
“红袖知道了。”红袖低下脑袋,是啊,她怎么能奢求殿下为了她破例?怎么能奢望殿下会怜惜她。
殿下的规矩,呵呵,不过是疼上七天罢了。她习惯了,比起刚开始接触这京城的腥风血雨时的无助,这些身体上的疼痛都算不了什么。银针入体,夜夜如挖骨焚心。七日以后,来找殿下,方可取出银针。
男子无声无息间又消失离去,红袖拖着疼痛的身体,举步维艰,即便如此她还是走着回了太子府。如此这般模样,才好取得太子的怜惜。
果然,当红袖晕倒在太子怀里时,太子很是心疼。
竟守在红袖身边,一夜都未合眼。
次日清晨,当红袖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撑着头打瞌睡的太子。心里蓦然一动,其实,他如果不是太子,应该也会是个很善良的人吧。
伸出手,想要将他垂在脸颊上的发丝理好,却惊醒了浅眠的太子,红袖不自在地收回手。
“你醒了?昨日夜里,你闹腾了一宿,快天亮才安静下来。现在还难受吗?”太子问,眼里还带着未睡醒的迷蒙。
“嗯。好多了。”红袖突然间觉得别扭,这样的太子,她是第一次见。
“没事就好,我叫人进来服侍你净脸更衣。”太子说着就出去了,自从死牢一事之后,太子就很少自称本宫。以前,这个称谓在他眼里,是无上的荣耀,现在避之如蛇蝎。
红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叫住他,忽然不忍心,不忍心再将他推上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