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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兰泽宫

    周章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向凤素华道:“没有遣漏。”凤素华点头,转身在桌边坐下,周章将册子收好,来到凤素华面前,“大家都陪着阿月,你……不去?”凤素华垂眸道:“我累了,想歇会儿。”周章淡淡一笑,“凤娘,有些事情是需要宣之于口的。”说完,周章向凤素华微微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池月的屋子里沉寂一片,池月含笑看向沉默的众人,“你们都怎么了,我此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得了空,我就回来看你们。”周章推开门走了进来,池月问道:“周哥,鬼门关闭了?没有遗漏吧?”周章颔首,“没有。”池月又道:“没见到范哥吗?”

    “他不会有事的。”周章摇了摇头,然后来到池月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阿月,去到兰泽宫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不能再任性行事。”池月点头,“我知道。”“还有。”周章道:“人有好恶之分,冥界也是一样,你已经长大了,也该学会明辨是非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凡事不要太有好奇心,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池月看向周章含笑道:“周哥,不用担心我,就像你说的,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待得了空,我就回来看你们。”周章点头,“好。”池月看了看门口,“崔银锋这个薄情的家伙,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苗青青腾地起身,“天色不早,该歇了,明日还要赶早。”苗青青看着眼前的地面道:“阿月,明早我可能不能送你了。”苗青青说完,不待池月反应,便拉着沈因与喻劲离开了,周章也跟着起身离开。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杜若和柏扬灵。

    杜若道:“阿月,青青她,其实是不忍面对与你分别。”池月一笑,伤离别,她也不想的,“我知道,你们也去歇了吧,我有空就会回来,什么也不会改变。”柏扬灵起身来到池月身边,一把抱住了池月,“阿月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离开,明明你都已经是冥使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开?”

    池月揽住柏扬灵,“丫头,我会念着你的,何况我们只是短暂地分开,我还会回来地呀!”柏扬灵摇头,流出了眼泪,“为何天意总是弄人,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改变?”池月惊诧地看向柏扬灵,“丫头,你怎么了?”柏扬灵起身垂首道:“我也不想面对离别,阿月姐多保重。”说完,柏扬灵匆匆出了门口。

    池月看着柏扬灵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她方才明明感觉到了丫头的绝望与伤心,似乎不只是为了与她离别。杜若开口道:“今日我回来看丫头便有些不对劲,你放心,我会看好她的。”池月含笑颔首,“你一向是咱们惜雪园最细心的,我有什么不放心。”

    杜若一叹,“早知如此,便该对你更好些。”池月笑出了声,“那今晚陪我吧。”杜若一笑,“好。”两人在床上并排躺下,盖好了被子,池月问道:“阿若,说起来,我对惜雪园的人都不太了解,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杜若道:“其实真没什么,在人界的时候,我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他们都比我好,比我懂事,父亲母亲也更喜欢他们。而我,总是埋怨着自己的命运,埋怨老天不公,后来自己出了意外,更是生无可恋,做了许多傻事。”

    杜若一笑,“来到冥界后,倒真的吃了不少苦头。”杜若转头看向正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池月,“怎么,没想到吧?我以前很自私的,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也不懂得退让。”池月转回目光,“的确没想到,原来这么善解人意的阿若,也曾是个令人讨厌的人。”池月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我以后也不用在阿若面前自卑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好一阵,杜若才敛了笑声,温声道:“阿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虽然在我们面前一直表现得很洒脱,很开心,但我总觉得,你心里其实也隐藏着许多不开心。”池月淡了笑容,“阿若,我可以不说吗?至少,现在不想说。”

    杜若道:“好,我不会再问,你也不必勉强自己。阿月,我只是想说,无论发生何事,之前也好,去了兰泽宫后也好,都要记得我们都在这里,一直挂牵着你,担心着你,任何时候,都千万不要做傻事。”池月应声,“嗯,不会的,好歹我也是人人羡煞的兰泽宫的护法了!”“嚯!说你两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那当然……”

    两人笑着闹着,很快,天色亮了起来,两人的笑容越来越淡,离别的伤感越来越浓,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不一会儿,周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月,兰泽宫悠鸿护法来接你了。”池月缓缓坐起身应声道:“嗯,周哥,我马上过去。”

    杜若跟着坐起了身,看向池月道:“阿月,若呆在兰泽宫真不顺心,就回来吧,我想凤掌柜不会真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难过的。”池月抱住了杜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位是悠鸿护法。”周章向阿月示意道:“快过来见礼。”池月看了一眼周章身旁立着的男子,一身素青袍,样貌清秀,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但实际年岁必然不止。池月上前躬身一揖,“池月见过悠鸿护法!”悠鸿连忙还礼,“池月护法不必如此客气,从今往后咱们便是同袍了,都是在鬼帝面前伺候的,不分高下尊卑。”

    池月抬首看向了周章,周章道:“阿月,悠鸿护法是最和气不过的,他跟在鬼帝身边多年,今后若有不明之事,尽管向悠鸿护法请教。”池月应声,“是!”悠鸿打开冥界之门,杜若在身后道:“阿月,多多保重。”池月应声,“放心!”池月转头看向周章,“周哥,替我向范哥与凤掌柜说声报歉,没能亲自和他们道别了。”周章点了点头,池月一笑,转头跟着悠鸿进了冥界。

    进了冥界,池月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处在一处僻静的道路上,四周郁郁葱葱,像是在峡谷里一般。她记得上次凤素华带她来冥界的时候,是在大街上。悠鸿向池月道:“走吧,我先带你去见承光护法。”池月看向悠鸿,不解地道:“承光护法?”

    悠鸿颔首,“冥界三大护法,断魂、笑月与承光。兰泽宫其他护法虽然皆是直接听令于鬼帝,但承光护法也负责监督与惩戒咱们,不过你放心,承光护法是赏罚分明之人,只要咱们循规蹈矩,不轻易犯错,是不会有事的。”

    池月向悠鸿一礼,“多谢悠鸿护法指教。”悠鸿一笑,“池月,你不必如此拘束,咱们兰泽宫其实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以后叫我悠鸿便是了。”池月含笑道:“好,悠鸿,那你也叫我阿月就好了。”悠鸿一颔首,领着池月拐向了旁边的一条岔路口。

    没过多久,几栋精致的屋宇便出现在眼前,悠鸿解释道:“这里是悠云轩,三位大护法便居住在此地,今日承光护法未去暮心殿。”说着,悠鸿领着池月向一座宽广的院子走去,来到院门口,悠鸿停住脚步,朝院内朗声道:“兰泽宫护法悠鸿,携新晋护法池月进见承光护法!”

    片刻之后,黑色院门缓缓开启,北面一栋两层木楼出现在眼前,悠鸿示意池月跟自己进去,来到木楼正门面前阶下,悠鸿再次停住了脚步。悠鸿一直垂着头,池月不禁好奇地看向了正门开启的屋内,但屋内光线昏暗,她实在看不清什么。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是!”悠鸿应了一声,这才领着池月走上台阶,进了屋内。屋内是褐色的木地板,一阵淡淡的清香味扑入鼻中,似是淡淡的兰花香。池月不敢东张西望,落后悠鸿两步往屋内东面走去。

    终于,悠鸿顿住了脚步,向前方一揖到底,“见过承光护法!”池月跟着长揖,“池月见过承光护法!”“不必多礼!”闻声,池月跟着悠鸿直起了身子,池月虽然垂着眼皮,但还是大致见到前方的矮桌后跪坐了一个绿衣男子。

    承光看向池月,“池月,即日起你便是兰泽宫的护法了,还需谨记,凡事多听多做,少说少问。若在鬼帝跟前伺候,切记,他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扰。吩咐你做的事情,若有疑问,可向其他护法请教,也可直接来问我。还有,鬼帝与兰泽宫之事,若无鬼帝旨意,绝不可向他人提及。”

    池月躬身一揖,“是,池月谨记承光护法教诲!”承光应了一声,转而道:“近前来!”池月依言上前,只见承光将桌上的一个木盒递给了池月,“此乃兰泽宫护法的身份令牌,虽然有鬼帝的灵力加持,其他人不能轻易使用,但你自己也需小心保存,无论坐卧行止,都需随身携带。”

    池月上前两步,跪下抬起双手捧过那木盒,然后缓缓站起身,稍稍后退,就听承光道:“悠鸿,带池月先去流音居安顿吧。”闻言,悠鸿微微一愣,随即看向池月道:“阿月,跟我来吧。”池月向承光一躬身,随着悠鸿退出了屋子。

    悠鸿带着池月走回了之前的大道上,然后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便拐进了一条幽径,半刻钟后,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条流水清澈的小溪,小溪环绕着一片香樟林,西边还有两间小屋,看上去十分清雅。

    池月随着悠鸿走过小桥来到香樟林,这里的香樟,棵棵有十数米之高,挺拔笔直,高耸入云。“这里便是流音居了。”悠鸿推开西边的其中一间屋子,池月向内看去,小屋光线明亮,内有小几,矮榻,一应用具俱全。悠鸿又道:“旁边那一间是寝屋,屋内都有明月珠,夜间只要打开那黑色的盒子便会令屋内亮如白昼,关上盒子便熄了光线。”

    还真是方便,在惜雪园还要点烛灯呢。池月道:“不知悠鸿你还有其他护法都住在何处?”悠鸿默了默,“长思园,就在悠云轩之后,方才你可能没瞧见,我与其他护法都住在那处。”池月看着悠鸿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她被孤立了?

    “便所在那头!”悠鸿指了指香樟林的另一头,“还有用膳之事,若是在暮心殿当值,便在暮心殿用膳,若未在暮心殿当值,便在香园用膳……呆会儿我抽空带你在四周转转,那你先歇会儿。”“多谢!”池月送走了悠鸿,回到屋内,便在窗边坐下,看了一眼窗外的荆棘丛,看来,此处果真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她来兰泽宫,到底是凤掌柜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若凤掌柜想要锻炼她,未必一定要送她来兰泽宫,必竟兰泽宫是南界鬼帝的居所,一边是出人头地,另一边也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方才看悠鸿的脸色,她能感觉到悠鸿对她住在流音居也是感到诧异与报歉的,那么也就说明兰泽宫的护法住在长思园才算是正常,那为何承光护法要将她安置在这流音居?是要观察她?还是不信任她?若是不信任,又为何要放自己进来呢?

    池月摇头一叹,起身道:“算了,进都进来了,多想无益!左右无事,便先清除了这些荆棘吧!”

    “属下不明白。”悠鸿道:“既然召了池月进来,又为何要将她安置在流音居?”承光淡声道:“这是鬼帝的意思,你不必再追问。还有,告诉长思园众人一声,轻易不要与池月纠缠在一起。”“可……”悠鸿道:“属下不明白这个池月到底犯了什么事,但她一个没有灵力的女子单独住在流音居,始终是不妥。”

    承光道:“这你不必担心,她到底是惜雪园的人,鬼帝岂会不顾及她的安危?”承光话语一顿道:“待她用过晚膳,便带她去暮心殿见鬼帝吧。”悠鸿应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