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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波起容王

    走过长廊,三人来到一座三层高楼之前。只见眼前高楼气势宏伟,红柱黄檐,雕梁画栋,气势非凡,后山云雾缭绕,竟衬得这高楼如天外仙阁一般。待走上高阶,只见大门之上匾额漆了三个朱字“星辰阁”,大概取意为先贤书籍与认知有如浩瀚星辰一般。

    白空引着池月与笑月进了一层大殿,大殿内书架罗列,有竹简,有帛书,也有纸籍,数之不清。殿内书香与不知名的淡淡花香交织,不自觉地令人心境平和,连脚步也放地轻缓起来,东边设有坐卧具,想来白空时常浸在此处的。

    随即,三人来到第二层大殿,比之一楼,这第二层大殿要小上一些,存放的书籍也要少些,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更精致一些。四壁都绘有水墨画,头顶是人物花藻井纹,五色斑澜,夺人眼目。白空引着两人继续上楼,第三层大殿较之第二层又要特别一些,但白空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上,原来最顶上还有一层小阁间,在外边倒看不出来。

    来到这小小的阁间,却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四面无窗,只在顶上留有一个小天窗,但整间屋子内还是比较昏暗的。白空自袖中袖出一颗明月珠置在了门边的一座灯盏里,整间阁间顿时明亮起来。原来这里边的书架是贴壁而放,虽然书架上置的多为纸册,但池月一看,便知很有些年头了。

    “幽离记虽为上古时流传出来,但我觉得这著书之人更像是来自太古。”白空走到北面,自密密麻麻地书册中抽出一本泛白的黄册子。三人在屋子中间席地坐下,当然,地上铺着一层软垫,十分舒服。白空将手上的书册递给池月,“当中所记录的许多小事,经地起琢磨,倒不像是凭空想象,若非近世之人,是写不出这本幽离记的。”

    池月接过厚厚的书册,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之感。笑月向白空道:“不知王太子可知此书为何人所著?”白空摇头,“此书本为雪公主所藏,连她也不知,我更是无从查寻了。况且这著书之人,只怕早已作古,书中又未曾留下他的名讳,奈何?”

    池月翻开书册认真地看了起来,笑月则一直拉着白空聊天,一开始,池月还听上几句,到后面,她已经完全沉入了幽离记中,旁边的两个人也早被她抛诸脑后了。不同于一般的记载,这本幽离记中所述的太古之事一气呵成,写地真的很不错,看完一篇又一篇,直叫人欲罢不能。

    途中笑月似有塞什么东西给她,她张嘴就吞了下去,连头也没抬一下。笑月蹲在池月面前,连打了几个响指,可池月根本没一点反应,笑月又揪起池月的耳朵来,随后被池月一巴掌给拍开了。笑月想要抽开池月手中的书册,谁知池月一下子就避开了。

    笑月无语地坐回了位置,轻声一叹,白空在对面一笑,“我看池月护法还不是一般地感兴趣啊。”“让王太子见笑了。”笑月道:“这丫头就是有几分怪性情,我行我素的。”白空道:“我倒觉得池月护法性情率真,有趣地紧。”笑月看了一眼白空,但笑不语。

    池月放下手中的书册时,愣了半晌,果然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池月转了转脖子,一偏头就见笑月正撑着下巴看着她,池月眨了眨眼睛,“白空王太子呢?”笑月打了个呵欠,“人家可是王太子,哪有这么多时间陪着你呀!看完了?”

    池月点头,“看完了!”笑月起身道:“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妖王的寿辰了。”池月奇怪道:“不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吗?”笑月一掌拍在池月的脑袋上,“你还说,你看了整整两天两夜,这第三天天都大亮了,若不是我给你喂了丹丸,我看你真要晕死在这儿!”池月吐了吐舌头,“那赶快走吧,别让鬼帝久等了。”

    来到满月轩,果见众人已经聚在了前院,池月赶紧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冲了出来,众人已经在车上了,池月刚爬上马车,马车便启动了。池月一坐下,就深深地了个呵欠,绿眉将一盘糕点递到了池月面前,“先吃点东西垫垫吧,你虽服食了丹丸,到底算不得正经的饭食,待会儿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闻言,池月也就不客气了,有些话现在也不好说,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前面赶车的也是白空的人。但有句话绿眉说地没错,大前日只是那么几个人的小宴会都能闹起来,更何况今日是妖王的寿辰宴呢。

    明月宫离妖王所居的上玉宫倒不远,马车约走了两刻钟不到便停了下来,稍稍停顿,马车继续前行。耳闻车外喧嚣声起,正闭目养神的池月撩开窗帘一看,只见附近停满了大大小小各式的马车马匹,穿着各色服饰的人也一大堆。

    池月再向前边看去,只见手持利刃的整装兵士正罗列在前边不远处,而眼前是一座布满殿宇的高山,想来这便是上玉宫的正门处了,以山为宫倒也新鲜。马车又走了一段路程,停在了山脚下,立有肩舆近前,人人有份,连池月也坐了个新鲜。

    扛舆之人脚下运起灵力,速度飞快地向山上而去,不过池月已经无心欣赏沿路风景与宫殿了,毕竟两天两夜没睡,池月差点没睡过去,好在,肩舆很快停了下来,上玉宫主殿山阿殿到了。池月一眼看去,倒是更觉奇异了,只见一座接一座的殿宇连绵于水上,甚是壮伟,立于高山之上再看到这样的情景,敢觉真的像是踏在九天之上的仙宫一般。

    兰泽宫也是块好地方,可惜都被浪费了,只要闻人简肯动心思,兰泽宫一定能比这上玉宫好上百倍。走过长长的水廊,众人停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前,只见高高的殿额上悬着一匾,上书“云非殿”三个字,字迹如行云流水,风姿翩翩。

    “冥界南帝驾临!王太子驾临!”随着几声传音,一行人走进了殿内。大殿十分宽广,殿内圆柱罗列,圆柱之间各设有席案,就席之人已有不少。殿中央有座小高台,应是为歌舞所设,殿北高阶之上便是主位,主位上端坐了两人。右边一人身着红边玄袍,头冠冕旒,呃……是不是太隆重了点。左边一人深着同色深衣,头挽凌云髻,上饰金花冠。两人身前置一长案,两人皆挺直着上身,一副肃然之貌,想来这两位便是妖王白骨与妖后庭君山了。

    一行人走近,闻人简瞟了一眼右边首位的墨施。白空先行向主座两人行礼,“白空拜见王上、王后!”闻人简悠然施礼,“闻人见过王上、王后!”笑月等人跟着行礼。一道微沉的男声响起,“南帝不必多礼,不知这两日,小儿可有照顾不周?”

    闻人简道:“王太子盛情相待,闻人,受宠若惊。”队伍中间的池月闻言不禁抿了抿唇,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怪异。白骨淡淡一笑,刚想说什么,身旁的庭君山已道:“南帝能远道而来,贺王上之寿,实在不易,还请就座。”白骨接着道:“北帝算是远客,奉他为首座,南帝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闻人简笑地深沉,“北帝与我同为冥界丰都大帝僚属,并无上下尊卑之分,但到底北帝还长我些年岁,我让着些,也是应该呀。”说完,闻人简朝墨施一席的下手位走去,笑月等人跟着就位,白空来到对面首座坐下。见绿眉转头,池月也跟着转头看去,哟呵,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那个八荒就坐在绿眉旁边啊。

    见池月也望了过去,八荒立即转回了头,绿眉也转回了头,池月看向绿眉,轻声问道:“他瞪你?”绿眉摇头,像是憋着笑意,池月眨了眨眼睛,有猫腻!池月刚转回目光,就见前斜方的格心护法转头看向了闻人简,那眼神,简直欲说还休。虽然闻人简似未感觉到一般,并未回以目光,但池月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两个人一定有猫腻!

    池月的目光向前方扫去,只见对面坐着的一群人当中,一个是花绯,一个是浮尘,想必为首一四十岁左右的红袍男子便是远郡王浮剑了。“容王驾临!”随着传音响起,没多久,便见那个池月见了两次,就嚣张了两次的庭君仙大步踏了进来,向白骨与庭君山行礼过后便在白空身旁坐了下来。一坐下来,庭君仙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远郡王一席,然后又朝闻人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甭提多有深意了。

    庭君仙一来,白骨便吩咐开宴,立有无数侍者端上肴馔果酒,殿中央的小台上喧歌热舞起来。池月的注意力都在殿中央的舞台上,只见台上十数个红衣女子长袖飞舞,但舞姿还是很温雅的。其中两人边歌边唱,唱的是什么,池月一句也听不懂,应是古语,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想来唱的自然都是喜乐。

    感觉有水珠溅到了脸上,池月不禁抬首看向身旁跪着斟酒的侍者,只见其手中虽然执着酒壶在为自己斟酒,但目光却完全地瞟向了自己的身后。眼见酒杯斟满,酒水溢了出来,身旁的绿眉小声喝道:“小奴放肆!”那侍者回过神来,见到眼前景状,脸色一白,连忙向后膝行两步,伏首谢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池月看向身后的空觉,只见他的目光正凝在那侍者的身上,池月转回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谢贵人!谢贵人!”那侍者叩谢而退。这处的动静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对面的白空出声道:“池月护法,可是方才那奴才惊扰了你?”池月斜身一揖,“回王太子的话,是小人不小心撞到了那侍者,并无大碍。”

    白空颔首一笑转开了目光,池月放下双手,转头看了一眼空觉,空觉朝她微微一笑,似是感激。如今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池月只得转回了头,只见笑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北帝!我敬你一杯!”主座之上的白骨向旁边席位的墨施一举杯,墨施连忙端起案上的酒杯向白骨一敬,“王上客气了,应是在下向王上敬酒才对,在下先干为敬!”

    眼见墨施仰头饮下杯中酒,白骨哈哈笑了起来,“北帝爽快!”说完,自己也喝下了杯中酒。白骨刚放下酒杯,妖后庭君山也举起了酒杯,却不是向墨施,而是朝闻人简道:“百年不见,南帝越发清朗了,妖冥两界能够和平到今日,南帝功不可没,我敬南帝一杯!”“谢妖后!”闻人简倒没那么拘束,两人各自饮下。

    池月看向白骨与庭君山,这两人真的不是在抬杠子?但感觉妖后庭君山说的话,还有气度,远远要超过白骨。池月转头看向了对面的庭君仙,明明是两姐弟,怎么脾性见识差这么远呢?“启禀王后!”庭君仙忽然起身向主座一揖道:“所谓王上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远郡王的二公子花绯公然盗窃我庭家神物,是否该从重论处!”

    池月撇了撇嘴,这“智商”还真是在线啊,一句话,连白骨也得罪了,没看到妖王妖后两人之间正暗潮涌动吗?难怪白骨这么反感庭家,一个毛头小子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容王,今日是孤王的寿辰!”果然,白骨声音发冷地道:“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庭君仙向白骨一揖,朗声道:“还是说,远郡王与王上亲厚,王上想要包庇?”只听兵呯几声脆响,白骨猛地将案上的杯盘统统推到了阶上,一只小酒杯还在叮叮咚咚地往阶下滚,白骨面前的旒珠左右乱晃,白骨沉声道:“庭君仙!你若不想参与孤王的寿宴,现在就可以滚出去!”

    舞台上的舞女纷纷止声歇舞,跪伏在了台上,殿内众人也早已停下了私议之声,殿内此刻鸦雀无声,气氛凝滞。庭君仙满面涨红地直视着白骨,面上除了愤慨,却无丝毫惧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两人早已矛盾颇深。

    妖后庭君山淡声道:“君仙,王上说地没有错,今日乃喜庆之日,其他之事稍后再说不迟……还不快向王上请罪?”庭君山的声音轻缓,却就是能直击各人心底,让人觉得不容置疑。庭君仙咬了咬唇,垂首一揖,“臣下无礼,还请王上治罪!”

    白骨坐直了身子,缓缓道:“远郡王,这堂堂国戚以下犯上,忤逆孤王,该当何罪?”这下不仅所有人都诧异了,就连妖后庭君山都别有深意地看了白骨一眼。远郡王浮剑起身向白骨一揖,“回王上的话,臣下以为……”浮剑转而向庭君山一揖,“王后执掌妖界律法,又一向公正严明,容王位在臣下之上,臣下惶恐,还请王后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