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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章 昆仑寒风

    隆冬时节,昆仑山脉,白雪皑皑。一阵风过,撩拨起一片雪花,在空中打着卷。

    昆仑的一条支脉上,顺山脊望去,远处的顶峰层峦耸翠,似乎完全不受寒冬的侵袭。

    一道紫芒从天空掠过,划出一道慧尾,落入山顶的庄园。光芒散去,一个中年人出现,站在院中,棕发碧眼。他提了提手中的宝剑,打量了一眼院子,走向了大殿。

    “吱~!”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屋里围着一丈长木桌的七人,齐齐把目光扫来。

    棕发人也抬头,低声道:“都到了?”

    坐在上手位的两人中,三十余岁的女子站起身来,低“嗯”一声。她轻挥衣袖,舞动白衣碧绸,指着余下的一个空位道:“就差你了,请落座吧。”

    棕发男子刚刚入座,那女子接着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相信事由大家也都清楚了。昆仑山上,不论是昆仑支脉还是主脉,近日来都涌现出来无尽的灵力,并且还有愈加汹涌之势。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已经探查过了……

    灵力对修行补益极大,但是在如此巨大的山脉面前,想要完全开掘灵脉,任何一派的力量都有限……在下今日便是想向诸位一起商量,可否我们昆仑八派通力合作,一起开掘?”

    这女子说完,场上雅雀无声,谁也没有第一个表态。那女子遂道:“我‘琼华派’第一个发现灵脉,对灵脉的经验最多,如果大家不弃,我琼华派愿意身先士卒,带领大家开掘灵脉。”

    “这才说道正题上咯!”坐在女子对面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老头翘了翘花白的胡须,阴阳怪气的说道:“夙玉,你说的好听。带领大家?你琼华派已经开凿灵脉三十余年,这三十余年,可曾想起过我们诸位道友?

    要不是你的师兄被灵力反噬,半个月前我们也都发现了灵脉的存在,你怎么会心甘情愿把这么重大的一个秘密公之于众。既然你有如此强烈的私心,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琼华派来领导。我‘天墉城’第一个不同意。”

    老头子刚说完,他身边的粉衣少妇却笑出声来:

    “哎哟,谷老城主。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人嘛,多少都是有私心的。若是你天墉城第一个发现昆仑的灵脉,你不也得藏个百八十年?既然夙玉妹子都愿意公开她的经验,我们就该好好合作才是。我‘紫翠山’是离主脉最远的支脉,前天才发现灵脉,也是最晚。自认为对开凿灵脉的事情一窍不通。既然琼华有三十多年的经验,并且愿意带领大家,那我们还是摒弃前嫌,通力合作才好”

    这一眼说毕,谷老城主左边的中年也大喊起来:

    “对嘛,通力合作,各取所需,谁也不耽误谁。我‘悬圃灵台’利用灵脉修炼才不过半月,就已经深感灵脉的益处之大。倘若能完全开发这灵脉的灵力,对于我们道家‘昆仑八派’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所以我同意由琼华派来领导这次灵脉的发掘。”

    夙玉边上的另一个女子和“悬圃灵台”的掌门对视一眼,也道:“我‘玉英山庄’虽然是小派,一直也少与各位联系,但是这次我亦以为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八派还不联手,那才是暴殄天物。”

    “谁不知道你跟夙玉早就联手开掘灵脉了。还说这说那……还说这说那……”

    谷老城主嘟囔两句,看着风向一边倒,已经沉不住气了,望一眼坐在长桌上手位的另一个老头,敲了敲桌子:“诶,我说天雷道人,你‘太境昆仑’一直是八派之首。你倒是说个话啊。”

    天雷道人看起来年岁似乎近百,老态龙钟。他睁开半眯的眼睛:

    “这灵脉嘛,既然大家都想挖,那就一起挖。总要有人来领头。以前昆仑山上出了大事,都是我‘太境昆仑’领头,这次既然琼华派占得了先机,大家也都同意琼华派为先,那我昆仑自然也是同意的。还和以往一样,不过这次是琼华占三成,其他各派占一成,我太境昆仑这次也只占一成。”

    “哎~!”谷老城主叹口气,连连咂舌:“你说你个老家伙,这次怎么也这么怂呢。”

    紫翠山的女掌门笑道:“谷老,你不用这么愤愤不平嘛,你天墉城下的灵脉最多是没错,可是你自己不会开掘,还是得靠着琼华派不是?”

    谷老城主一脸怒气:“你‘紫翠山’原本就是个捡便宜的,还说这说那……说这说那。”谷老城主嘟囔起嘴,耍起小孩子脾性了。

    “这样,我只要八厘,剩下的两厘分你天墉城如何?”紫翠山女掌门笑呵呵的瞥了一眼谷老城主,看他也转怒为笑,便道:“哼,你的奸计得逞了吧。反正我紫翠山也是小派,这次又是赚便宜的,让你两厘也不算亏。你怕是早就算计上我这两厘了吧。”

    谷老城主似笑非笑的扭了扭身子,也不说话,只是乐呵呵的笑着。

    夙玉看谷老城主没有异议,便道:“那么八派之中,除了我琼华派之外,太境昆仑、紫翠山、天墉城、玉英山庄、悬圃灵台——五派都同意了。那么……”

    一直坐在一旁的微胖中年人不等她说完:“我‘碧玉枢’一直是随大流,这次也没有意见。”

    夙玉点头称谢:“那么,七派都同意了。卞阁主,您的‘阆风御’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就是这最后入场的棕发男子,他沉思半晌:“既然诸位都兴致勃勃,即便我原本不想参加,现在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但是我还有一言,想说给诸位听听。”

    “卞阁主请讲!”

    “昆仑山八派中,以太境昆仑为尊,立派已有三千余年,时间短的,诸如‘紫翠山’和我‘阆风御’也有近千年。这千年之间,八派之中出过多少‘散仙’‘上仙’,但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提到过灵脉的事情?请诸位细想,这是为什么呢?这灵脉肯定是没有被发现过。那么,它为什么现在又毫无征兆的冒出来?这灵脉的来龙去脉我们都不清楚,真的应该贸然去开掘么?”

    谷老城主原本高兴,便拍了拍身边卞阁主的肩膀:“‘卞渡’老弟,这些问题,你不必担心。灵脉生长,自然有他的规律。我们占据名山大川,不原本就是想借天地灵气修炼么?现在有了灵脉,我们借此修炼又怎么会有问题。我看卞渡老弟是多虑了。”

    棕发男子扫视一圈,看着其他几人也没有要赞成他的意思,只能尴尬的地咳一声:“好吧,既然大家执意如此,那我‘阆风御’也不得不加入了。”

    夙玉闻言,点头起身:“谢谢大家抬举,那么我琼华派,太境昆仑、紫翠山,天墉城,阆风御,碧玉枢,悬圃灵台,玉英山庄:八派今日达成共识,共同开掘昆仑山上的灵脉帮助修炼。以后相关任何利益,我琼华派占三成,天墉城占一成二,紫翠山占八厘,其他各派均占一成。诸位谁可由异议?”

    响亮的一席话后,满座寂静无声。夙玉又道:“那么好,既然……”

    “我有异议!”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厚实的木门被一把推开,转动半圈之后,撞在其他的木扇上——“嘭~”

    两个青年男子走近大殿,站在门口。前面的那人穿一身白毛裘皮大衣,腰间插着一把巨大的毛笔,满脸英气。他身后的那人,看起来十分内敛,皮肤白皙,唯独脖子一侧有一条淡淡的疤痕。(这人是谁?)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天机宫’的右护法驾临。我昆仑八派聚首,未曾邀请阁下。阁下不在天机宫‘钻研阵法’,今日不请自来,有何贵干呐?”这商量灵脉原本就是隐秘之事,今日被外人撞见,谷老城主已经非常不悦。

    “我‘丁季’不请自来不假。但却不是今日,我在这昆仑山住下也已经一月有余。”这人说完淡淡一笑:“诸位不必惊慌。我今日前来,并无恶意,也绝非想泄露昆仑上灵脉的秘密。”

    说到这里,在座的好几位掌门心中都一惊。仙道之中,门派见来往并不频繁,灵脉此等宝贝,八派私下开掘,要保密倒是不难,但是天机宫不论是在江湖绿林还是在仙道之中,都是耳目众多,如果‘丁季’想要泄露秘密,实非难事。仙道之中,见‘钱’眼开的门派不在少数,如果有人见财起意,太境昆仑这等仙道巨擘尚且可以一搏。紫翠、玉英这种小门派,恐怕不久就要倾覆。

    丁季看着众人不语,心中已确信镇住了几人,又向谷老城主道:“你既然知道我痴迷阵法。我今日来,自然是为着阵法来的。而且这阵法正关乎几位所说的灵脉。”

    他看了一眼棕发男子:“卞阁主刚才说的对,几千年见都毫无变化,这灵脉怎么可能自己忽然冒出来,还如此剧烈?”

    “你要说什么就快说,这灵脉不是自己长出来的,还是你造出来的不成?”谷老城主越发耐不住性子,连忙催着丁季说入正题。

    “诶!谷老城主有见识,区区不才,这灵脉正是在下造出来的。”

    “嘁!”谷老城主心里知道丁季八成不会说谎,既然这么说了,必有其他原因。当下也不反驳,只是冷哼一声。

    丁季拉他身后的人上前一步:

    “实不相瞒,半年前前,我发现一本残缺的阵图,阵法藏匿于武功秘籍之中。我自认在阵法上的见识,‘散仙’之下,无出其右,但见到这本阵图,我却毫无头绪。追寻线索之下,居然在昆仑山的地底,真的发现了这个大阵。

    那是一个‘封印阵法’,由二十一道各自不相关的小阵组成。而其中一个小阵已经被破解。而这个小阵,正是在三十年前,由我这位朋友的父辈破解的。这也是为什么,琼华派三十年前便察觉出来灵脉的存在。

    在下和朋友在山底悉心钻研五个月,终于凭借残图上的蛛丝马迹,又解开了阵法上的一重。解开的那日,昆仑山上的灵气大增,正是如此,大家才都察觉到了。细算日子,应该是十六日前,我说的没错吧。”

    在座的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接话,只有谷老城主提高嗓音:“你说是你解开的就是你解开的?我还说是我解开的呢。证据呢?”

    丁季从怀里掏出一页‘纯白’的纸张,又向他身边的那人示意,从他手里接过另外一张‘纯黑’纸张,捏在一起,在手里扬了扬:“诸位请看,这就是两张阵法残图。”

    “咦~!”谷老城主砸吧砸吧嘴:“啧啧啧啧,我承认,虽然在阵法上不如你,但是你拿两张废纸就想糊弄我们,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谷老城主不信?不妨你撕开这阵法图看看?“

    “撕?撕坏了你可不要怪我。”

    丁季笑而不语,只看着谷老城主用力撕了一下,那纸张文丝未动。又看他御气真气,手中出现一道剑芒,那两页纸张依旧毫发无损。

    古老城主发了脾气,把两张残图扔到桌上,沉默不语。

    “如何?不是凡物吧。这阵法怕是‘神族遗迹’。诸位若还是不信,等我们合作之时,我可以带各位去阵法所在,让各位也见识见识。”

    一直未说话的夙玉听到“合作”二字,才道:“我就说,你丁季可是无利不起早。既然来了说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不妨一次说个明白吧。”

    “哈哈哈哈,夙玉掌门是爽快人。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该怎么开掘灵脉,还怎么开掘灵脉,我一点不要。至于破除阵法,让灵气大增的事情就交给我。诸位只需要负责去收集这阵法的残图即可,而这些残图,都归我。怎么样,互利互惠吧。”

    太境昆仑的天雷道人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道:“你天机宫眼线遍布天下,怎么会要我们来找残图?”

    一直嬉皮笑脸的丁季忽然正了正面色:“我这次不能动用天机宫的力量,自然有我的难处。要与你们合作,自然有与你们合作的道理。怎么样,话就说这么多,要不要合作?几位还是要拿定主意啊。”

    昆仑和琼华掌门对视一眼,又和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互相点头:“那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年之后,昆仑山之下,“人界”“地界”的通道之一:“土之人罗井”上的禁制,被打开第三道,整个昆仑山上的“灵气”暴增,惊动人罗井卫戍和神族。神族震怒,派遣神兵诛杀道家昆仑八派,重新封印人罗井,并将主事的“琼华山门”沉入东海之底。

    天机宫右护法“丁季”和他的朋友分散逃逸,不知所踪。

    琼华掌门夙玉被处以天刑,打散三魂七魄,永不得轮回。其他七派的与事掌门,被人罗井卫戍追杀,死的死,逃的逃。昆仑八派树倒猢狲散,日渐凋零。

    四年后,余下的昆仑七派的弟子决定合并七派,共享武学,门派改名——七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