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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明第一惹不得

    书生看到有少年翩翩而来,从走路姿势和气质上稍稍判断了一下便已是知道这少年绝不是上来打抱不平的,心中冷笑着说道:“这位朋友有何指教?”

    朱厚照惫懒的用扇柄搔了搔鬓角,仔细打量了这位方才大发神威的书生,才呵呵一笑开口道:“爷是来找你讲道理的。”

    书生丝毫不含糊,思维十分清晰立刻就分析出了眼前此人是谁,撇了撇嘴说道:“嘴巴上的道理你们讲不过我就打算用拳头讲道理,后来发现拳头上的道理依旧讲不过我,又想用嘴巴来讲道理了,你这主人做的还真是有意思。”

    朱厚照毫不在意书生的冷嘲热讽,双眼继续盯着书生道:“方才那些人是军汉出身,他们喜欢用军人的方式讲道理,但现在是我来和你讲道理,那就得用君子的方式来讲道理,对不对?”

    书生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道理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不过以阁下的行为方式来看,似乎称不上君子吧?”

    朱厚照合拢扇子,指着自己鼻子认真道:“在整个大明,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君子这个称呼!”

    天子之子,君王之子,不是君子是什么。

    “君子道者三,无忧,无惑,无惧!”书生一上来就放出了大招,直接质疑朱厚照自诩的君子身份。

    朱厚照也不含糊,轻摇折扇,抬头看了看风云突幻的天空,他缓缓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何为无忧?知天文地理,前后百年,明生死,位高近通神,何以有惑?生死间有大恐怖,我历生死,是以无惧!”

    朱厚照条条辩驳,他虽不过十岁,但已经是两世为人。在后世中急迫生活节奏中锻炼出来的人怎么会在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上输给文人士大夫,当那么多的心灵鸡汤是白灌的吗?

    书生在这一刻似乎从朱厚照的身上感觉到了岁月的沧桑变幻,辩驳的似乎对也似乎不对,这便是朱厚照十岁少年的身体里住了个二十岁灵魂的原因,才会给了他这种错觉。

    书生或许是个知心的人,他能一眼看穿许多人,但他永远不会明白后世中人的灵魂是苍老的,后世中书生不是书生,读书人更不是读书人,短短二十年便足以让后世的年轻人知晓社会的艰辛,人心的复杂,这其中的关隘又岂是处在男耕女织年代的人所能理解的。

    朱厚照轻轻的叹了口气,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人并不一定是个雏儿,人不可不知史也不可不知今。他收回了心思,将话题引回了正路:“好了,这样的废话现在说起来没有什么意思。现在我只想问你为何要砸我的摊子?据我所知你并不是我们的顾客,可见砸我的铺子并不是因为我们的药不好。”

    书生本想再论一下关于君子的问题,但是看到朱厚照兴趣缺缺,便也无可奈何,见朱厚照这样问,说道:“圣人云,万恶淫为首,你在这国子监门口卖这等有伤天和的东西,以至于我国子监的监生面有菜色精神不振如何读书,难道不该砸吗?”

    朱厚照听到他这么说,往四周一看,果然发现许多监生打扮的人脚步虚浮,眼眶虚青,一看便是酒色过度,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且问你,为何国子监周围会有如此多的青楼红馆?”

    书生一时语塞,竟然答不出来。毕竟在他的思维中学习圣人之道自然是开启智慧是最聪明的人,哪里会想到在商人的眼中书生大多都是人傻钱多的缘由上来。

    朱厚照呵呵笑道:“再教你一句话,存在即是合理,因为有需求才会有市场,若是你国子监的人都不喝花酒,我这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而今既然是日进斗金,这其中的缘由还需要我来讲?”

    书生怒道:“喝不喝花酒那是他们的事情,买不买药却是你的事情,管不管却是我的事情!”

    “所以你就把他们揍了,然后又来掀我的摊子?”朱厚照眼角余光一扫便发现周围看客中却是有那么几个国子监监生打扮的人被揍了个乌眼青,立刻就明白了这书生所谓的管是怎么个意思。

    “那是自然,如果讲道理没有作用的话,那就只有动用武力。尔等想上一想,若是所有人都往为家国天下好的方向努力,咱们大明何愁不能称雄四方,何愁会被那北元胡虏屡屡犯边?”

    朱厚照听了微微一愣,大明朝孝宗一朝似乎没有这么喜欢打仗的人,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这么对自己脾气,不过也有可能是空谈阔论的书生,纸上谈兵的赵括。

    “啧啧,好大的口气,我且问你如何平定北元?”朱厚照啧啧了两声,不屑的问道。

    那书生昂然道:“给我三万精兵,便足以踏平北元!”

    朱厚照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句果然是书生之见。当年大汉兵力鼎盛,数十万铁骑也不过是把北方游牧民族从内蒙古打到了外蒙古,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啊呸,哪怕你是徒手打死水牛的书生也不可能带着三万明军横扫北元。当然,如果有本太子的宏观指导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书生见朱厚照面有哂笑之意,当下便拿出了书生意气,说道:“我也曾苦读兵书!”

    朱厚照摇了摇折扇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不是看了两本兵书就能打胜仗的!”朱厚照捏着鼻子教训人,殊不知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狗头军师半吊子的军事爱好者,唯一的依仗不过是现在军队在建设和纪律方面的划时代行,新军和旧军的区别真的很大。

    但是就凭借这一点,便足以让朱厚照横扫那个年代,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战术相比较军人素质而言往往是次要的,无论是岳家军还是后来的戚家军都是靠的超过同一时期其他军队的铁一般的纪律才成就了赫赫威名。如果有一支拥有铁一般纪律的部队还打败仗的话,那就是指挥官人头猪脑的缘故了。而朱厚照,自认为还不是猪。

    书生有些恼怒,在他年少的时候曾有过一段随父亲出居庸关在夕阳中驰骋大漠黄沙的记忆。那种醉卧沙场君莫笑,将军已老刀未老的铁血情怀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受了近十年圣贤文章的熏陶人就不能改变他血管里流淌的那一腔开疆拓土的热血。

    “好好看几本书,有空去战场上溜一圈下来,不死爷就认你。不过像是你这般的,即便是上了战场多半也回不来了,如此对待同窗,难保不这般对待同袍,同窗报复顶多是告你的黑状,同袍报复起来可就是打黑枪了!”朱厚照不留口德,继续挖苦这个心怀壮志的书生。

    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吃窝边草,何况是书生。遥想张良博浪沙那惊天一击,由此可见书生要是急了不止会跳墙会吃草,还会杀人,个别疯起来还杀亲杀友杀己。可见古龙说的是不全面的,江湖上最可怕的不是僧不是佛更不是女人,而是书生,敢走出书斋的书生要扫就扫天下!

    “圣人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要多喝浓茶,多看书,年轻人嘛,就是要多熬夜,才能死的快……”

    书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说错圣人之言简直不能忍:“那是老子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才是圣人之言!”

    朱厚照一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实在是丢人,竟然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这些能进国子监读书的要么是科举废材要么就是科举天才,眼前这兄弟肯定不是废材那一堆儿的。但是吵架(讲道理)讲究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乱拳打死老师傅:“你说的没错儿,就是老子说的!”

    书生在那边跟朱厚照讲圣人之言,朱厚照在这边跟他说世道之险猛灌心灵鸡汤,于是眼见着书生的脸由白变红,最后几乎肉眼可见的有雾气蒸腾,书生怒吼着捏紧了拳头:“圣人不与斗宵之徒语道,见之必饱以老拳!”

    “这话是哪个圣人说的?”朱厚照后退了一步,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也是老子说的!”那书生大喝了一声,立刻向前抢了一步,一个直拳就想把朱厚照那张长出来就是侮辱圣贤的嘴给打回肚子里去。

    “好小子,你敢打爷!”朱厚照猛地后退了一步,但是还是被书生的拳头擦中了鼻子,顿时鼻血长流,当即就怒喝起来。

    可惜,书生的道理终究没有朱厚照的大。拳头再硬也是硬不过火枪,被朱厚照拿着个短火枪指着鼻子的书生硬生生的把挥出的第二拳停在了朱厚照的左眼前方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呵呵,爷自从生下来还没人敢在爷脸上动过手,你也算是秃子点灯头一名啊!”朱厚照很光棍的擦掉鼻血,恶狠狠的说道。

    他确实是怒了,人这种生物一旦身处高位便能很快的染上唯我独尊的恶习,这种敢当街殴打太子爷的人让太子爷绝对不能忍。

    “报上名来,小爷枪下不杀无名之鬼!”朱厚照叫嚣起来,尽显太子党党魁风范。

    那书生竟然也毫无畏惧起来,反而凑上了脑袋很光棍的叫道:“我王守仁今日还不信了今日你敢当街强杀士子!”

    朱厚照微微一愣,登时想起一句话:一生俯首拜阳明。

    “这人惹不起,整个明朝都没人惹得起!”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朱厚照第一反应竟然是赶紧收起了枪,带着人就走。

    反倒是玉明萧心疼的不行,提起裙角走到那名叫王守仁的书生面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是因为大眼睛黑白分明如剪水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是多了些少女初成的独有妩媚,直瞪的王守仁春心萌动。

    玉明萧突然抬起金莲,狠狠踢在王守仁小腿的迎面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