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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个淫贼[六:劫囚]

    秋高气爽,阳光普照。

    通往溧阳的大道上,一队衙门公差押着一辆囚车缓缓而行,领首的二位骑高头大马的官爷是溧阳县衙门的总捕头邹前和相县衙门的张捕头,身后那辆囚车里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正是前些日子闹得鸡飞狗跳的采花大盗花痴痴,这花痴痴自从那日被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顺手擒获,便被转交邹前押回溧阳衙门受审。对付这个通天大盗,自然不能疏于防范,为保回途安全,邹前命人将其手脚缩了镣铐投入囚车,并向相县张捕头借了一队人马,共同押送大淫贼花痴痴回城。淫贼伏法,老天有眼,大变晴天,今日天空格外晴朗,艳阳高照,光辉满地,严寒秋季,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实在是天眷临世间,黎民百姓受福,众位衙差此时的心情也如同这温煦阳光一般暖意袭人,恍见眼前大道阳光璀璨,让人好不惬意,俱都甩开膀子大步前行。

    行了一程,张捕头手勒马缰放慢步伐,扭头对并在身畔的邹前道:“今次如期擒获通天大淫贼,这大功可就是你邹兄的了,此番回溧阳可就要升官发财喽!”

    邹前摆摆手道:“此次擒贼全是武当掌门杨道长的功劳,兄弟我

    可没甚么功劳呀,不过是托了杨道长的福,顺便捡了个便宜而已,不敢瞒功邀赏,回去之后必定向韩老县太爷禀明详情。”

    张捕头点头道:“是呀,倘若不是那位杨道长仗义出手,这淫贼还的确难办地很,咱们想要捉到他还真是没影的事。”

    邹前道:“此贼神通广大,你我联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想要捉他难如登天,老天有眼,让杨道长天降真身替天行道,实在是黎民百姓的福分呢。”

    就在这时,囚车里的花痴痴听到二人说话,心中丧气不快,便手摇囚笼,凶嚷道:“喂,你俩鸟人偷偷摸摸嘀咕个啥呢,花爷我不过是马失前蹄遭了那狗屁老道儿暗算,被你们捡了个便宜而已,不然地话,那狗屁老道儿岂能捉到我?劝你们快快把我放了,如若让花爷逃了出去,有你们好看。”

    张捕头闻声火气直冒,调转马头,驶近牢笼,手中一扬,上去就是一鞭子,厉声斥骂道:“恶贼,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叫嚣,我看你是苦头吃少了,身上痒痒得难受,想吃差爷的皮鞭是不是?”

    花痴痴还欲强口,张捕头一连几鞭子上去,抽得他头皮开花,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倒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心里发狠诅咒着,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张捕头怒火发泄完毕,哈哈狂笑,方才得意地转身回在邹前身旁,骂咧咧道:“这厮欠揍了,身为阶下囚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刁横,看我回城后再收拾他。”

    邹前回首瞟了一眼花痴痴,道:“这家伙身板倒是硬朗地很,昨日牢房里用尽大刑,也不见他吭一声,算是条汉子。不过,他不务正业,一身能耐用在了邪道上,究竟是不值得可怜。”

    张捕头道:“此人是个亡命徒,想他杀人时都不眨一下眼睛,**妇女更是肆无忌惮,像这种禽兽豺狼,哪里还有半点人性?”

    邹前道:“昨日邢堂严刑逼供,此贼死不开口,竟是审不出半句话来,县太爷千金生死未卜,让人堪忧呀。”言语忧心忡忡,脸膛挂上一丝忧虑。

    张捕头道:“暂且将此贼押回县城交差,再行慢慢审问,他若再不交出韩小姐,就给他用尽酷刑,我就不信他身上的筋肉是铁打的,再若死硬抗顶,便每天剜下他身上一块肉,让他求死不成,求生不能,我就不信他不求爷爷告奶奶。”

    邹前道:“对付这等亡命徒,只能用狠法子了,杀人**本就罪大恶极,也别怪咱们不给他情面。不过,韩大小姐的安危实在让人担忧呀,这恶贼甚么坏事做不出来,只怕……只怕……”说至此,神色更是惶忧。

    张捕头慰藉道:“此贼绑架韩小姐意在敲诈勒索,勒索尚未得手,尚不至于作出图财害命的事来,难道他就不知残害韩小姐的后果吗?量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加害了韩小姐,我想他定是将韩小姐藏在了一个隐蔽之处,定然生命无忧,邹兄大可宽心。”

    邹前道:“但愿小姐平安,万一出个甚么闪失,我这小小捕头可就要跟着遭殃了。”

    张捕头笑道:“邹兄说笑了,谁不知道你金狮子镖局邹镖头的威名,虽是在县衙当差,但大家心里都对你无比敬重着呢,衙门里有你撑着门面,算是给我们小小衙门扬名了,那是无比荣光的事,县太爷捧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处罚你呢。”

    邹前尴尬地摆摆手道:“张兄言过了,邹某名不副实,落魄至此只为讨口饭吃,让天下人笑话了,笑话了,莫要再提,莫要再提。”脸上涌上一片愧色。

    撇开话题,又道:“此贼劫持韩小姐,我一路寻踪追来,不想在相县城门处失去了踪迹,想来韩小姐必定是被隐藏在城中某处,今日返回溧阳交差,这边就无法顾及了,寻人之事还要拜托张兄多加费心了。”

    张捕头爽快道:“你我同为官府效力,该当同心协力,共赴难关,邹兄请放心,回城后你尽管严加审讯这淫贼,相县这边,我一定全力以赴搜查韩小姐下落,就算把这溧阳县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韩老县太爷千金找出来。”

    邹前道:“如此有劳张兄了,待这个案子了结之后,邹某必当重重答谢张兄。”

    张捕头道:“客气了,你我……”

    一句话没说完,大道两边土丘上突然出现了五个黑衣人,那五人仿如鬼魅般从地里冒了出来,一经现身,就不停休,迅速向大道两侧包抄过来,眨眼间就已抵达二人面前。

    邹前心内一惊,凝目望去,却见这五人一色黑衣,其中四人双肩披挂玄黑披风,中间领首一人身罩一件宽大黑色连帽长袍,连体黑帽硕大,罩住了整个头颅,面部亦深藏黑洞洞布帽之内,白日里竟也看不清口鼻眉眼,显得空洞洞阴森森,活像一个幽灵般诡异可怖,此人面上竟还遮着一方黑巾,更是无法看清其面孔。另外四人看似他的手下,腰中都自挎着钢刀,一身杀气袭人。

    邹前料定来者不善,全身戒备,手搭腰间钢刀,怒目而视,大声喝问:“甚么人,胆敢拦劫官府囚车。”

    那身罩黑袍蒙面人低着头并不说话,身边一位黑衣手下代口道:“把囚车里的那个人放了,便放你们上路。”

    邹前目光迸射,厉声道:“好大胆子,竟敢劫持朝廷要犯,你们可知道这是死罪吗?”

    那名黑衣人道:“只因你们是官差,所以不为难你们,交出人来,好走好散。”

    张捕头抢口道:“口气不小,竟敢和差爷谈条件,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如果再不让开,差爷我只要一声令下,便将你们全都拿到衙门里去。”

    黑衣人冷笑道:“你们这些个差役,就会依多欺少,狗仗人势,其实全是一帮废物,不识好歹,今日就杀杀你们的气焰。”说罢,当先抽出腰间一柄钢刀,身边另三名黑衣人随之也亮起钢刀。

    形势一触即发,邹前突然感到这五人有些面熟,似曾在相县一家饭馆里见过,盯了那黑袍蒙面人几眼,问道:“昨日好像在城中一家饭馆见过几位,不知是否?”

    黑袍蒙面人仍不言语,不知是聋是哑,手下那名代口的黑衣人道:“休要废话,我们是来要人的,不是和你废话得。”

    邹前冷笑一声,道:“要人好说,人就摆在这里,有能耐的就来拿罢。”

    这时,黑袍蒙面人方才有所动作,抬手一挥,其余四名黑衣手下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粒鸡蛋大的乌油油药丸,手一扬,齐向邹前二人身前抛来。

    邹前料知这是厉害暗器,惊叫一声:“当心。”

    话一脱口,脚下一蹬,身子当先腾空而起,避了过去。那张捕头众衙差反应不及,迟了一步,未及躲避,紧接着那乌油油丸药触地即发出“嘭嘭”几声炸响,登时地面黑烟四起,烟雾弥漫,四下里黑洞洞不见半点人影,浓烟笼罩之下,经久不散,一股浓重的火药味拌杂着朽烂酸臭气息呛鼻难闻,催人落泪,登时众衙差都被臭气熏呛得咳咳连声,叫苦不迭。

    邹捕头捂口鼻深咳一声,大觉不妙,想起囚笼里的花痴痴,忽地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提气纵身,一连几个跟头跃出浓烟笼罩区域,回头一看,一团如云黑烟弥漫处,众位衙差兄弟俱被淹没其中,已是人影不见一个,那囚车亦被烟雾所吞没,也不知花痴痴是否还在囚笼之中,环首四周,周围那五个黑衣人竟然不知了去向。

    邹前脸庞冷汗直流,脑海疾闪,预料到不祥之兆,急忙回身又冲入烟雾中,料准囚车方位,直奔了过去。手舞袍扇,浓烟慢慢散去,囚笼现了出来,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粗大坚固的囚笼竟被利器当中劈成了两半,那笼中花痴痴早已不知去向。这还未曾交手,竟被五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轻易劫走了重犯,实在是奇耻大辱,邹前双眼圆睁,无比惊愕,快速扫视大道四周,看准一座最高土丘,拔脚便向上面奔去,上得高处,撒眼四处探望,却见西北方一片草地中,那五个黑衣人夹着花痴痴正自发足狂奔,身姿疾奔如飞,便如离弦利箭一般,眨眼间已是奔出五六十丈远了。

    这时,张捕头众人也已奔上山头,见五位黑衣人胁持花痴痴脱逃,惶急催促道:“邹兄,快追呀。”说着就要向前追去。

    不想邹前却淡淡道:“来不及了,这五个黑衣人轻功非凡,尤其是那黑袍蒙面人与那花痴痴一身轻功并驾齐驱,咱们万难追上,随他们去罢。”

    张捕头停止脚步,恼怒之极却是无可奈何,眼巴巴望着黑衣人与那花痴痴逝去的身影,徒自哀叹一声,连连顿足不已。

    邹前眼眺远方,面容沉重,若有所思,许久,眼神里闪现一丝惶惑不安,低声自语道:“臭雷弹,莫非魔教又复活了……”

    大风起,吹光了地上败草枯枝,似乎也吹走了远方的那五位黑衣人,地平线上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风声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