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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孙禄都彻底看呆了,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孙禄突然颤声骂了一句:“我艹尼玛……”

    这骂声虽然发虚,可我却像是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下,蓦地有人在耳边敲响了铜锣,猛地惊醒过来。

    我反应过来,很快就知道孙屠子为什么会骂人了。

    原本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小栓,这会儿虽然还烂泥般软塌塌的倒在那儿,可一对狗眼,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左边的眼睛,看上去还算正常,只是朦朦胧胧的,和喝醉了酒的人差不多。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右眼。

    小栓右边的眼睛,竟因为极度充血,完全变成了血泡子的模样。而且,正在一点一点的向外凸出。就我和孙禄一对眼的工夫,它的眼球已经有二分之一凸出到了眼眶外头!

    小柱子凭空消失,小栓又弄成这副惨样……

    特别是在目睹了两兄弟情深至切的一幕后,我这会儿都有种想宰了静海这‘罪魁祸首’的冲动,更别说孙屠子那暴脾气了。

    “静海,这是怎么回事?”我拦住已经把手伸向静海的孙屠子,急着问道。

    静海面沉似水,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小栓,听我问,眼珠都没错一下,依旧是那副阴测测的腔调说:

    “你为什么不掀开被子看看呢?”

    我头皮筋儿猛一蹦,连忙上前掀开拢着的被窝,就见下面竟还直挺挺的斜躺着一只狗崽。

    这狗崽圆睁着两眼,眼中毫无神光,身子已经开始僵硬,显然已经断气了。

    孙禄错愕的看向我:“这是小柱,那刚才是……”

    我愣愣的看着静海,老和尚却是直盯着炕上的小栓,稀疏花白的眉毛渐渐蹙了起来。

    就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再看小栓,右边的狗眼竟然完全凸出了眼眶。

    那眼珠子外头蒙了一层粘稠的血膜,完全分不出眼球本来的模样,像是个一触即破的血泡子,就那么连着一根同样血糊糊的筋脉吊在狗鼻子旁边,随着身体的不断颤动,一上一下的抖着。

    我和孙禄都是法医,没少看过各种各样血淋淋的尸体,但却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浑身直冒冷汗。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刚要把脸转开,突然,就见小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蹒跚的向着僵死的小柱走去。

    “我地个妈耶……”

    孙禄哆哆嗦嗦喊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口跑,“这要是让我老头子老太太看见,非得出大事!”

    他嘴上这么说,脚底下却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就这么一点距离,两次左右脚牵绊,险些摔倒。

    我心里明白,他急着去关门,多半还是因为,这炕上的一幕实在超出了多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只是本能的想要逃避,为自己找个理由不想…或者说不敢再看下去。

    这会儿我反倒是因为静海过于反常的态度,渐渐冷静了一些。

    虽然心里也是发虚,可还是强撑着瞪着眼睛,想要看看小栓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很快,我就后悔了。

    小栓被灌了近乎它自身体重五分之一的烈酒,不说酒洒了多少,单是那酒精的纯度,就足以让它全身麻痹。

    却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力量支撑着它,就那么一步一跌,硬是艰难的挪到了兄弟的尸体跟前。

    就在它探出鼻头,似乎是想要闻一闻自己兄弟是否还有气息的时候,猛然间,悬挂在它鼻子上方的血泡子,竟一下子睁开了眼!

    并不是包裹着眼球的血膜脱落,露出了眼球本来的模样,而是在那‘血泡’上头,生出了一对像人眼一样眼仁和眼底分明的眼睛!

    这双眼睛只有黄豆粒大小,完全和人眼的构造一样,只是眼仁中透着幽绿,眼底却是有些混沌的粉红色。

    要说先前鬼彘泡在酒瓶里的时候,虽然也有眼睛口鼻,虽诡异可怖,却只是一块形状不甚规则,连着‘长尾巴’的肉块模样。乍一看能把人吓个半死,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那东西眼神虽然怨毒的瘆人,但一直都不见动弹,像是人为恶作剧捏造的假体一样。

    可此时再看,那血泡子生出的双眼,虽然少了五分的戾气,却又多了五分用语言难以形容的迫切和兴奋。

    形态奇诡不说,给人的感觉竟然并非是狗崽伤残身体的一部分,而像是有着独立生命的异形生物一样。

    非但眼睛能表达感情,眼睛下方的部位也在不断的鼓动,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微缩了的人头,被一层红色坚韧的薄膜包裹,挣扎着想要脱出而缺乏力量一样!

    我看的心惊肉跳,浑身发麻,再也坚持不住,转动僵硬的脖子想要背过目光。

    可刚一动这念头,忽然就听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耳边说道:

    “快帮它!”

    “该你干活了!”

    我猛地一愕,下意识的看向静海。

    我能分辨出,让我‘帮它’是出自这老和尚之口。

    另一个催我‘干活’的声音,我只觉得有些熟悉,却因为大脑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静海这会儿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臂,急不可耐道:

    “帮帮它!快,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怎么帮?我能干什么?”我压抑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丧失了沉稳,猛地甩开了静海。

    静海居然也是无措,只像个想向大人求助,却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孩子一样,攥着双拳,在原地不住的跳脚,压根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先前那个让我感觉熟悉的声音竟再一次在我耳畔响起:

    “虽然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但生命的轮回过渡,还是会有阻隔的。身为仵作,就等于是矗立在生死之间、阴阳一线间,不光要界定生死。更要认定,生和死的界限。你既得了阴阳刀的传承,便有掌握生死的能力。这种能力不是你的本职,也十分的有限……”

    这声音虽然和刚才催促我‘干活’的是同一个人,却不似先前那么焦急,而是一字一顿,沉稳有力的对我说教起来。

    我猛然醒悟,脱口而出:“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