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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景暗叫一声糟糕,脚下发力, 往旁边另一棵树上跃去。

    云舒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窜过树冠, 虚无缥缈。

    吓得立时尖叫起来:“鬼啊!”

    这一声凄厉尖锐, 冲破云霄。谢景脚下一滑, 险些从树上跌下去。

    继续让他叫下去, 肯定会引来附近的侍卫,自己如今的轻功不过往昔一二成, 躲不过侍卫的追踪。

    心念电转, 谢景果断改变方向,飞窜下去。

    云舒只见那鬼影当空飘过, 冲着自己飞扑而来, 肝胆俱裂, 将手里的东西往对方一扔。

    被当武器扔出去的是那只可怜的小黑猫。

    谢景眼瞅着这碍事的猫儿冲自己扑面而来。半空中无处借力,他只能抬手挥过, 想要将这小东西击飞。

    小黑猫甚是灵敏,知晓自己被打飞出去,必定受伤, 它伸出尖锐的爪子,猛地勾住谢景衣袖,牛皮糖一样赖在手臂上。

    谢景落了地,立刻拎着小猫脖颈想要将它撕下来。

    小猫惊恐,越发用力抓紧, 却抵不过谢景的力道, 被拎着脖颈生生扯下来。同时扯下的还有半截衣袖。锋锐的爪子划过, 白皙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风声,是云舒拿起桌案上的长剑,朝着她杀过来。

    谢景干脆效仿之前云舒的招数,将这只倒霉的小猫当做挡箭牌扔了出去。

    云舒眼见要砍中小猫,赶紧变招。这段时日的武功也没有白练,招式变动间颇有些章法了。

    这时,院子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刚才听见里头有声音……”是扫洒的小太监被惊醒了。

    谢景着急,眼看着再度砍到面前的长剑,他不闪不避,抬手硬生生接住。

    云舒被她空手接白刃的行为震住了,剑势一缓,这时两人距离极近,借着月光,云舒才看清楚谢景脸孔。

    是她……

    谢景单手握住剑刃,同时欺身上前,捂住云舒嘴巴。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谢景钳制住云舒,脚下发力,飞身跃上了之前藏身的大树。

    同时院门被人推开,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你没听错吧?”一个小太监语调满是不耐烦。

    “我听得清楚,是有个尖叫跟女人一样,好在在嚷嚷什么有鬼!”另一个声音发颤。

    “该不会是做梦听见的吧。”为首的那人打了个哈欠,刚才睡得死死的,突然被同伴推起来查看情况,如今还昏昏沉沉。

    两人提着灯笼四处查看,周围一片寂静。

    云舒被谢景拥着,站在树枝顶上。

    深秋的风极冷,吹过树梢发出呜呜声响。

    确定了是人而不是鬼,云舒的恐惧一扫而空,疑惑又渐渐浮现。

    这死丫头怎么跑来了这里?

    转头看着熟悉的侧脸,清丽的容颜反射着月光,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吗?走到哪里都能跟自己相遇。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后背一片温软,难怪某些文里头喜欢用软玉温香这个词啊,云舒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不着调的念头。

    捂住口鼻的手指纤细精致,有一种甜甜的香气,像是桂花,又像是梅花,嗯,挺好闻的。只是捂得太紧了,呼吸不畅。

    云舒想要开口让她松一点儿,嘴唇微启,结果谢景的手指不自觉顺着唇角探了进去。

    舌尖儿触到了温软的肌肤,云舒“虎躯一震”,下意识地闭上嘴,结果就把手指咬住了。

    谢景比他反应更大,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感受到手指头湿漉漉的,还有两排牙印儿,谢景一阵恶心,这个冒牌货果然是个色胚,无耻至极!

    云舒更委屈,想了想,无声问了一句:“你来之前洗手了没有?”

    谢景:……

    气氛有点儿僵硬。

    两个小太监还在下头查看,突然,一个黑影窜过去,两人吓了一跳,凝神看去,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

    一个小太监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一只死猫。”

    小猫喵呜一声,跑进了回廊里。

    两个小太监确定无人,终于离开了。

    站在树上,云舒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谢景手臂上,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谢景低头看去,露出讽刺的笑容,原本以为,自己空手夺白刃,免不了会受点儿伤,但如今接白刃的掌心完好无损,受伤的位置在手臂。

    三道血痕在白雪般的肌肤上分外清晰。是刚才小黑猫攀附在她手臂上的时候抓出来的。

    而掌心没有受伤,是因为这家伙用的竟然是没开刃的剑!得多废物,才会用这种小孩子启蒙用的东西。谢景满心唾弃。

    云舒盯着伤口,满心疼惜。

    早知道是她,自己肯定不会使出“黑猫攻击”来。

    伤口这么深,可想而知小黑猫受了多大的惊吓,真是可怜的小东西!下次要多带鱼松饼来补偿它。

    至于眼前这丫头,谁让她扮鬼吓唬自己的,受伤活该!

    云舒幸灾乐祸地想着,还是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递给她,指了指冒着血珠子的手臂。

    谢景却没有接,抬手一掷,没开刃的长剑落到了树底下,插入泥土之中。

    然后用另一只袖子擦了擦手臂。

    这也太潦草了吧!云舒瞪大眼睛,这衣裳就算干净,穿在外头也难保不会有什么细菌之类的。

    等等,说起细菌,那小黑猫不会有什么狂犬病之类的病毒的吧,这个时代又没有疫苗。只能祝她好运了。

    猫儿不仅留下伤痕,还将衣袖扯了下来,从肩膀裂开的纹路,能看到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隐约的胸口起伏。云舒看了一眼,挪开视线。

    谢景却毫无察觉,只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

    云舒看着,总觉得不对劲儿。

    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她是悄悄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还是凑巧选择这里当做练武功的地点?重点是她来了多久了!要是来的时间长,自己刚才笨拙的行为岂不全部落到她眼中了?人设崩塌啊!

    就算她再不熟悉原主,也应该知道,楚王殿下是绝顶高手,武道宗师。回想自己之前那练武功的姿势……要是换成个不会武功的小女生,还可以蒙骗说是自己练习新招数。偏偏这死丫头也在刻苦练武,听夏德胜传来的消息,进步飞速……

    “你为什么会躲在树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景回过神来,笑了一声,“若臣说刚刚赶到,什么都没有看到,陛下肯相信吗?”

    云舒皱眉,他当然不会相信,又不是傻子。

    “既然如此,陛下何必多此一问?”

    这种肆无忌惮态度……云舒眯起了眼睛:“你就不怕朕杀你灭口?”看到皇帝的秘密还这么坦然自若,是谁给她的自信?

    “因为臣对陛下来说还有用。”谢景简单说道。

    “你说之前的约定吗?”云舒冷笑,“朕看沈月霜比你乖巧又听话多了。”

    他不怕动手,这段时日自己武功也在进步之中,就算打不过,他自信能支撑到侍卫赶过来。就算不能,自己还有气运这个万能金手指呢,对方敢动手,保证立刻摔下树枝。

    听到沈月霜的名字,谢景脸色一黑。

    “臣能帮助陛下的,自然是别人帮不到的地方。比如,”谢景盯着云舒,慢条斯理道,“刚才观陛下习武,动作生疏,实在不像习武多年的模样。”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子,真的要将这家伙灭口吗?

    却听到谢景径直说了下去:“听闻陛下之前走火入魔,想必是伤及头脑,忘记了很多东西。数百年前,也曾经有武道宗师因为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武功全失。陛下不想公开这个消息,是怕朝中人心不稳吧?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一个疯子傻子坐在皇位上……”

    云舒眨了眨眼睛,竟然是有过这种先例吗?自己回头得好好研究一下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之前江图南他们没有怀疑自己,似乎也是因为走火入魔这件事。

    看着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谢景暗暗冷笑,也不知是哪方势力安排了这个废物在假扮自己,难不成只是因为这张脸生得跟他酷似。不过对自己却是个好事。能被别人利用,当然也能被自己反过来影响。

    如今新朝刚立,不能再起波澜,一切以稳定朝纲为主。

    她扣住云舒的腰,跃下大树。

    站稳了身形,谢景才不紧不慢道:“臣也是初入武道,欠缺一个切磋的对手,记得之前臣还欠着陛下一个条件……”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师傅,云舒高兴地想要大笑三声,表面上却做出犹豫的表情,终于点头道:“也好,你要切记保守秘密,朕不想事情外泄,影响朝野安宁。”

    商谈完了这件事,两人一时无话可说,沉默的气氛中,云舒目光落到旁边插入泥土的长剑上。

    谢景注意到,问:“陛下莫不是怀疑臣还有趁机行刺的念头?”

    云舒没有说话,她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今晚会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臣之前在天坛说过,并不记恨新朝,是真心实意,言出必行。至于今晚的巧合……并非刻意跟随,只是夜晚想要寻一个地方习武,不巧遇上了陛下。”谢景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云舒半信半疑,乾元殿附近宽敞又隐秘的地方,就是这交泰殿了,说凑巧也讲得通。但是……

    谢景没有多说,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完全消去疑惑。但她自信,只要自己还有用,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压下。

    云舒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件事。

    谢景继续道:“既然答应了教陛下武功,不如现在就开始。”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现在开始?云舒大惊,望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你还受着伤呢。”

    “些许皮肉之伤,无关紧要。”谢景满不在乎。

    云舒却没有她这种上进心,打了个哈欠,“不要吧,太累了,而且太晚了。”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身心俱疲,迫不及待要回去吃个宵夜,看本书,然后美美睡一觉。

    谢景眉头抽搐,突然觉得,自己教导这废物武功的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