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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说话了?难得来一趟。”段无音头也没回,懒洋洋问道。

    云舒紧张起来, 眼睛可以随便乱看, 话却不能乱说。

    回想原剧情, 其实男主跟段无音见面大都是少年时候。功成名就之后, 为了不暴露两人沆瀣一气的秘密, 来往基本是用的密信。

    他定了定神,笑道:“只是见你玩得开心, 不忍打扰。”

    “哪里开心了,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不理人了。大概是被这段时日山上的血腥气吓到了吧。”

    段无音悻悻然抛下逗鸟棒, 转过身来。

    “这山里清净, 哪来的血腥气?”云舒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 他就知道说错了。这奉天观,之前是妙衡真人主持, 在男主篡位的数月前,这位德高望重的真人突然坐化于观内,也不知道是真坐化, 还是被段无音给欺师灭祖弄死了。

    之后男主登基,将段无音册封为新朝国师,这奉天观内自然少不了改朝换代,就跟朝廷里一样。

    如今一路走来,花木葱茏, 岁月静好的模样, 显然是收拾之后的了。

    段无音抬头, 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陛下见识的血腥多了,这点儿人命自然不放在眼内。可这鸟儿是个小东西,跟随我几年,未曾见过这般场景。”

    说着,段无音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我一个瞎子,每日里就指望着这小东西的声音解解闷。”

    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想了想道:“过两日便恢复了吧。”

    “可是这两日我忍不了啊。”段无音一脸哀怨坐到桌边,“每天听不到它的叫声都没心情干活儿了。”突然又抬头盯着云舒。

    “唱首曲子怎么样,让我听听,你小时候唱曲儿还不差的。”

    云舒:???主角小时候还有这技能?

    不过这不是关键,他有点儿摸不着这家伙的脑回路了。

    段无音坐到桌边,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凝望云舒。

    明知道这是个瞎子,竟然有种被盯着的错觉。

    云舒强忍住做个鬼脸试试他的冲动,板着脸道:“国师想要听曲子,朕派乐坊精选歌妓来,保证夜夜笙歌,让国师乐不思……鸟。”

    “哈,你这种古板的家伙竟然学会开玩笑了……”段无音俯身大笑起来,“皇帝这个差事,还有这等效果。哪一日我也要上去试试。”

    云舒眉梢微动,这句话别人说是僭越,这家伙却毫不避讳。

    笑完了,段无音盯着云舒:“今天怎么有兴趣来我这里了,自从登基,我还以为你将这边忘记了呢。”

    云舒忽略他话语中的嘲讽,坐到对面,单刀直入道:“朕是前来求教的,国师大人,这世上可有能让人返老还童的手段?”

    段无音露出深思之色,“这世上武道修炼和道门吐纳,都可以强身健体,延缓衰老,但想要逆转时间重返青春却是违背天命,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过一种法子,可以逆转阴阳,甚至让人长生不老。”

    他眼睛微微眯起,过分秀美的面容多了一份冷峭,配着沙哑的音调,格外神秘。

    话音刚落的瞬间,窗外寒风吹动,室内温度骤降,再看眼前之人,无端多了一种飘然如仙的气度。

    云舒呼吸发紧,有种将揭开惊天秘密的紧迫感。

    忍不住压低声音,“什么法子?”

    段无音抬起手指勾了勾,“法不传六耳。”

    云舒略一犹豫,凑了上去。

    然后就听见段无音用缥缈的音调说着,“准备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再派一位得道高人,乘一艘大船……”

    云舒嘴角微抽,这家伙摆明了耍弄自己。

    他站直了身子,冷笑:“得道高人是不是最好找姓徐的。”

    “原来陛下也知道。”段无音抚掌惊叹,“当年秦皇派人出海,已经是垂暮之年,等不到仙丹返回了。你如今年富力强,早早派人出海,过个五六七八十年的,多半就有好消息了。”

    云舒哭笑不得,段无音莫不是以为自己贪心不足,刚登上皇位,就想着千秋万代了?

    他板起脸孔,“既然国师献此良策,不如就由你主持此事,带着人出海吧。听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国师一定比徐福更早带回好消息。”

    “好啊,海外风光,我也倾慕良久了,若能亲身体验,不枉此生。”

    你一个瞎子,看什么海外风光!云舒无语,他实在没想到,段无音竟然是这种画风。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不过以原主的脾气,应付起来也很吃力吧。

    “不知道就算了,朕再想办法。”云舒起身。

    “呵,竟敢对我用,沉声道:“这世上春尽冬来是天理循环,想要延缓都极难,停止乃至逆转更是违背天道。古往今来,还真有些蠢材,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阴毒法子,比如用少女精血沐浴,用童男童女炼丹,不过,大都是白费功夫。”

    “真正违逆天道的法门需要巨大的力量,比如万千百姓的崇敬信仰,或者帝王龙气加持,而且就算有这些力量,逆转也不会长久。这世上没有掉落的叶子重新变绿的法子,强行依靠外力换取不切实际的生机,反而会引动天劫报应,死无葬身之地。”

    云舒脸色数变,段无音的这番话,拨云见日,瞬间点明了一个方向。

    如果推测的不差,事情的关键应该在那样东西上。

    宽敞的室内云蒸霞蔚,浓郁温热的水汽笼罩在身上,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一种放松。

    这里是乐清池,早在这座皇宫还是大齐朝的时候,一位宠妃喜欢沐浴汤泉,皇帝为她专门修建了这一处宫室,从宫外引入温泉水。大齐之后再到大梁,再到如今她建立的大盛。将近百年间,这一处汤泉浴池几经扩建翻新,规模更加宏大,虽比不得汤泉行宫,却也是妃嫔冬日沐浴的上佳选择。

    谢景微微后仰,整个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池水中,这一处温泉四面用山石堆砌,营造出野外般的意境,极是宽敞。

    苦练一天之后来这里泡个澡,确实非常舒服。

    闭目养神的片刻,谢景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完美的起伏曲线映入眼中,泛着莹莹润光。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赶紧抬起头,挪开视线。

    脸颊泛红,虽然已经过了数月,但对这个陌生的身体,还是满心的不自在。

    之前沐浴,她都是在自己房内烧水,木桶里胡乱擦洗一通就完事了,这样在汤泉池子里尽情泡着还是第一次。

    毕竟乐清池也不是随便可入的,要不是成了乾元殿女官,也没有进入资格的。

    僵硬地依靠在石壁上,静默了半天。谢景突然抬起手,戳了戳自己胸前。

    只是碰触了一下,跟做贼似的,又赶紧将手放下来。

    明明知道浴池内没有人,还是心虚地看看四周。确定空无一人,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轻轻接触一下,但是……好弹软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吃豆腐块一样,温温的,软软的,弹弹的。

    不知道淑妃她们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自己的几个妃嫔,好像她的是最大的。咳……满脑子想什么呢。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意识到,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是不一样的。比如这娇娇软软的触感,还有敏感不耐疼的体质,

    谢景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次练剑的时候不慎碰了,没有破皮,只留下一道红痕,若是以前,这种小伤睡一觉就不见了,如今过去三天了,红痕宛然,而且一泡热水还觉得疼。

    “前些日子下雪,胸口的伤还疼吗?”段无音随意地问着。

    “还好,车迟国进贡了一种九川蛇胆,太医院调配外用药物,对陈年旧伤很有效。”云舒说道。

    男主身经百战不是吹嘘的,而且多是恶战,所以才能得军中那般赤胆忠心的拥戴。而代价就是云舒接手的这个身体伤痕累累,几处陈年旧伤一到寒冰天就发作。

    山间的风吹过,带着凛冽的寒气。

    两人正并肩走在后山的道路上。

    原本云舒以为,需要道童引路,却不想段无音行走顺畅,丝毫不必别人帮助。走了一段,云舒就看出,这条路他应该走过很多遍,才这般娴熟,连每一处拐角,每一根树枝都清清楚楚。

    两人一路行至山巅。

    站在一方坟茔前面。

    坟茔中埋着的,就是男主以前的白月光,段无音的妹妹,也是男主的小表妹。

    男主最落魄的少年时光,来段无音这边学武习文,就跟这位小表妹熟悉起来。只不过那时候男主还有未婚妻,再加上年龄也小,对小表妹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后来男主惨遭退婚打脸,孤身北上奋斗,开始了龙傲天的崛起之路。

    这位从小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几次通过信笺鼓励他,渐渐地变成了心中最纯洁的白月光。

    可惜明面上男主与段无音保持距离,所以不好提亲迎娶,甚至不好多见面。等到终于扫清障碍,大权在握,能光明正大迎娶小表妹了,却出了一桩惨绝人寰的意外。

    外出游玩的小表妹被纨绔公子看中,想要强娶为侧妃。

    小表妹不从,追逐中不慎跌落悬崖,香消玉殒了。

    这件事成了男主篡位的最后一根导、火、索。如果不登上皇位,他无法为心爱的人复仇,因为罪魁祸首是顺帝的亲儿子之一,当朝皇子。

    而男主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顺帝的那几个儿子斩杀殆尽,为小表妹报了仇。甚至因为迁怒,将大梁所有近支宗室赶尽杀绝。刑场之上数日不绝,曾经这个天下最尊贵的血脉将泥土生生浸透三寸。江图南这些朝臣再三劝谏都没用。

    还是云舒穿过来之后,饶了最后没来得及行刑的那一批。

    无论杀再多的人,佳人已逝,都不可能回来了。

    原本百~万\小!说的时候,云舒并没有感觉男主多么痴情,大概原书太过侧重权谋争霸的朝堂和战场,对主角的感情线描述太少。小表妹出场也没几次。

    穿过来之后从文昭仪口中听说主角为了段小姐,竟然一直没有碰过她。这才明白男主是真的对小表妹一片痴情。空悬后位不说,娶了淑妃她们之后,因为小表妹身亡不足一年,都没有碰她们,也算情真意切了。

    “她若泉下有知,见你有今日,足以欣慰。”段无音道。

    云舒将路上折下的小花放到坟前,静默不语。

    虽然不是原主,但对这位早逝的白月光,还是颇为同情的。

    浴池里头,谢景继续闭目养神,可怎么也没法静下来了,总觉手在发痒,想要再戳一下试试。

    羞耻感和好奇心天人交战,让谢景感觉自己纠结地像是一只打了结的蛇。

    这种心猿意马的状态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之前虽然有过少年躁动的时刻,身边也有文昭仪这等佳人可以任君采劼,但绮念一闪而过,他都压下了,将精神全部放在武道和朝堂上。如今自己面临的局面更加险恶,而且孤立无援,竟然这么不着调起来。

    正纠结着,突然外头传来细碎的声响。

    谢景立时回过神来,从浴池起身,

    没等她穿上衣衫,就听见外头传来宫人的尖叫:“走水了!”

    谢景大惊,披上外衣就冲到浴池门前,刚推开一道缝隙,滚滚浓烟涌入,夹杂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流。

    走水的地方就在这一间浴池外头!谢景心里一沉,是巧合还是针对自己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