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提出要换女装，瑶光恍惚了一阵。
接着她又笑道，“换什么，这不是拜你这位壮士所赐？”
壮士两个字她加重了语调。
谢峥一听，笑容忽滞，眼底快速闪过几分惊讶，接着垂眸，难掩一丝羞赧，“你……知道了？”
你知道那一日打断你弹琴，又弄散你的头发的人是我了？
瑶光莞尔。
她也是最近才猜到的。
因为谢峥对她的过分关心，让她不得不去仔细地思考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回想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在还未相识之时，他就不合时宜地想着要她去找新欢了！
“你如何猜出是我的？”谢峥脸上羞涩之色褪去，好奇地问。
怎么猜出来的呀，瑶光向他解释道，“这还要从你在学生面前说她不适合弹琴说起。”
瑶光从未在外人面前弹过琴，除去那一次和舒舒一起时。
没听过的人是冒然评价她弹得好还是不好的。
再又结合谢峥这外柔内躁的性格，很容易就想到定是他干的好事。
“淮安你好生聪明，秘密都被你探去了。”谢峥低笑道，“以后在你面前看来得小心行事了。”
稍有不慎就会被她抓住。
“若要人不知……”瑶光正想说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可一见他十分听话，俨然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
她一直觉得谢峥对她的喜欢，有点古怪。
他总是依着她，不论她做什么，即使是被她训，他也欢喜。
刚刚有了喜欢的人反应，不应该是这样。
她也喜欢过人，以前，会小心翼翼期待他的反应，会紧张会惊慌，但绝不是一味地讨好他。
讨好，那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
他们上了马车，准备前往利城的石窟，约会。
瑶光脑子还在整理思绪，想出去之后再去和他说。
谢峥的注意力却全在石窟上，和她说起来为什么会挑中这个石窟。
“这个城镇太小，我昨夜都逛了一遍。”他又是一晚上没睡，把利城每个角落都逛了一趟。
“唯一能给我留下一点印象的就是这个石窟，和石窟里面满墙的壁画了。”
谢峥武艺高强，其他别的方面也不落下，琴棋书画都样样通晓。但他并不像瑶光那样讲究，喜欢这些风雅之事，连起个学院名字都要纠结半天。
他觉得文武学院也挺好。
不过，既然邀人出来，总是要以对方的喜欢为准。已经不能带她去水乡游湖了，她的那点文人气的爱好总是要满足她。
下了马车之后，谢峥兴奋地向她介绍这个石窟的精彩之处，里头满墙的壁画绝对是一绝。
“淮安，这里的浮雕平平无奇，都是常见的菩萨佛身，但我昨夜打着火折来看时，却被里头的壁画惊艳到了。”
“壁画？”
“是，壁画。”
“来，我带你进来看。你小心，别碰到上面的壁墙，有灰掉下来。”
他细心周到，递上了自己手臂，让她扶着往里头走。
石窟里头昏黑无光，还是他来引着好。
瑶光被他这神神秘秘的架势吸引了注意，入得石窟里面一瞧，在火光的照影之下，果然见得满目色彩明亮，规模宏伟富丽的壁画，而且技法精炼娴熟。
她从没见过能把色彩调涂得如此均匀饱满的壁画。
这是壁画！是在石窟墙壁上的画，不是在纸上作画！
坚硬的壁墙，粗粝的泥土，都是作壁画的天然劣势。
而眼前的诸佛飞天画作，色彩细腻饱满得令人惊讶，让人丝毫感觉不出这是壁画。
小小的地方，竟还有这样的能人巧匠，瑶光不由发出感叹。
谢峥不看画，就看她，含笑问：“喜欢吗？”
瑶光目不转睛地说，“喜欢。”
她来到壁画前，抬手去抹上面的色彩纹路，这个摸起来平滑细润，她很是好奇这画的色彩是如何做到如此细腻的。
一般的涂色会使用胶颜料，是颜色吸附在在墙壁之上，不让起脱落，但时间一长，总会有皲裂之处，表面也会有凹凸不平的斑点，影响画质的呈现。
但这个摸起来平滑细润，手感和它的线条色彩一样。
瑶光眼眸发亮，叹说：“我们真是见到宝了。”
回去她还可以和狄罗写信，让他也过来研究一下，到底这五彩飞天图是怎么弄出来，中间肯定有巧活。
谢峥看着瑶光，也眼眸湛亮，“你喜欢就好。”
也不枉他找了一晚上，把整个利城翻了个遍，才发现这里。
淮安是个讲究的人，平时不觉，但只要留心注意了，在细节之处你就能发现她的要求品味极高。
能让她看得上眼的东西，一定不是寻常之物。
“淮安，你喜欢就好。”谢峥注视着她的背影，在她身后又低吟着说，“只要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
这话……一下子把瑶光的心思从欣赏画作上拉了回来。
想起他们出来是为了什么的。
石窟里光线昏暗，幸亏有他一直举着火折，她才能看清这绚丽的壁画。
现在她回过身，背靠着壁画，看不见绚丽的壁画，只能看见他。
她与他间隔一丈之远的距离，整个石窟昏暗不透光，唯有谢峥手中的火光，在亮着。
这束光也仅仅照亮了那一抹身姿的隽逸，和面上清俊柔和的笑容。
瑶光心下叹了声，朱唇轻启，终于决定把话说了，“谢峥你这样……”
谢峥却立即抢过她的话来，问：“我这样……你说好不好？”
淮安，你觉得我这样好不好？
言辞间，他带着光束走近她。
瑶光身后是石壁，她无处可退，只得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点头道：“好……你很好。”
谢峥在她面前停下来，瑶光抬眸，见他不笑了，而是目光灼灼地注视她。
他的目光灼热却又清澈，声音轻柔又带着蛊惑。
“淮安，像我一样好的，比我还好的人有许多，我也想你看看其他人。”
“别吃回头草，别在一棵树上认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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