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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吉布吉岛

    挂在风筝上飞啊飞,苏谪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他们貌似迷失在另外的时空了……

    从珞珈界进入“废月喷泉”,出来后雷霆依旧,天地已不是那个天地。

    李鸢放听见苏谪的猜测,慌慌道:“难道有多个珞珈界?眼下的珞珈界是个荒芜天地?”

    苏谪皱眉道:“这倒难说,总之珞珈界时空混乱,出点幺蛾子不足为奇。”

    “我们朝哪飞?”李鸢放忐忑道。

    苏谪撇撇嘴,道:“随意咯。”

    李鸢放:“……”没想到你是这样不靠谱的苏谪。

    像风走了好多万里,其实是想找个归期的,奈何海上空空如也,一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至于回去的路更别妄想。

    “算了,只要有岛咱们就落下去。总在雷电中飞真心怕。”苏谪叹道,“上天的雷霆之怒未免太过了。”

    不就十道“废月喷泉”么?苏谪私以为上苍的度量有点小。

    李鸢放默不作声地操纵风筝躲避肆虐的雷电,然而时不时要被电得冒青烟。苏谪习以为常,索性放出一根相思竹,拿在手里当避雷针,竹子上有雷电嘛,肯定能引导空中的雷电。

    嗯?李鸢放瞥见苏谪的行为,心头一跳,叫道:“你干嘛?!”

    “避雷针……”

    对哦,相思竹把雷电引过来,但没有大地疏导。苏谪嘀咕一声。好像哪里不对。

    噼啪!

    粗暴的雷电劈在相思竹上,为苏谪的愚蠢交了税赋。

    李鸢放捂着脸不想看苏谪,这家伙太蠢了……

    相思竹被劈得一阵乱颤,竹叶上银白色的电光越发精纯,苏谪没心思欣赏,赶忙收起相思竹。丹田里又一阵噼啪作响,苏谪冷汗涔涔,这几天神思恍惚,搞不好要遭天谴。

    “队长你看,前面隐约有个孤岛。”李鸢放对苏谪的称呼几经变易,敲定“队长”二字。

    “别又是幻象。”苏谪一手搭在额头张望,“这几天吃好多遍亏了。”

    看不见孤岛时想遇见,真正飞到岛旁,苏谪和李鸢放反而不敢登岛。

    整片大海就这一座孤岛,没问题才怪。

    说是孤岛,但比鲲鹏广场都大。苏谪和李鸢放望不到边,从天空也望不穿整座岛的情形。

    “鸢鸢虫说岛中有厉害的东西,它修为不足,看不透。”李鸢放紧张道,“队长,咱们上不上去?”

    苏谪看看四周无穷的雷电汪洋,想想这几天的狼狈逃窜,一咬牙:“上!”

    “好咧!”李鸢放道,“听队长的!”

    苏谪走前面,岛上郁郁葱葱,远处有座山高耸入云,然而两人并不想去爬。

    先找个安稳地方休整休整,这些天突逢大难,苏谪和李鸢放实在心力交瘁。

    手握秋水刀,苏谪小心翼翼地开路,尽量不打扰岛上的任何生命,说也奇怪,他真没看见什么活物。一望无际的森林寂静无声,苏谪心里还有点小害怕。

    李鸢放大气不敢出,他何尝没发觉岛上诡异的安静,与外界诡异的天地气质相仿,这是比荒凉的珞珈界更珞珈界的地方。

    若珞珈界已是废土,此地则是死土。愈是草木葳蕤,愈是令人心寒。

    两人一直逢着蓊郁森林,中有很多杂树,没有落英,芳草还算鲜美。苏谪便以秋水刀开道,从边缘进入,行数百里,前方仿佛有光,大喜,复行百里,豁然开朗,却是一仙气缭绕的山谷。

    “这……”苏谪懵懵的,“莫非到了仙境?”

    李鸢放目瞪口呆,喃喃道:“桃,桃花源?”

    “桃个鬼,哪有半点桃花。”苏谪道,“谷中了无人声,许是绝地。”

    缓步而下,谷中湿气极重,东边的山豁口处吹来阵阵海风,顺带撩动满谷的云雾,奔腾若龙蛇,五丈外男女不辨,十丈外人畜不分。

    “这地方不能住人吧?”李鸢放小声道,“咱们去上边找个山洞住住就好。”

    苏谪道:“来都来了,看看嘛。”

    “……”你赢了。

    又行十里,渐至谷底,云雾稀薄,听得水声潺潺,原来一条十丈宽的清流横穿山谷,河两边土地平旷,没有屋舍。

    鸢鸢虫变作的风筝脱手而出,李鸢放叫道:“鸢鸢,回来!”

    并没用,风筝在河边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苏谪站在一片沃土上,对面和背后都是青山,眼前则是绿水,唯独缺点什么。

    缺人。苏谪面对这如画之地,一句话在心头来回晃荡:“我要这山河有何用。”

    要是白凝霜在这里,苏谪就可以对她开玩笑说:“看,这是朕为你打的江山。”

    白凝霜会白他一眼:“养得起我这个祸水?”

    不不,她大概不会这么说,应该是:“这里面有一半是我打的。”

    啊,能和妹子一起打江山,多好!

    李鸢放摇摇闭上双眼美滋滋做梦的苏谪:“队长,醒醒,今晚怎么办?”

    苏谪随手一指:“就在这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李鸢放黑着脸道:“你也太随意了吧……”

    苏谪嘿嘿一笑:“所以我修逍遥,你修牵绊啊。”

    李鸢放目光扫过手里的那根风筝线,他并不靠它去控制它。李鸢放道:“我哪有牵绊……”

    苏谪笑道:“我瞎说的啦。”

    两人真就幕天席地,对他们来说夜间的凉气不足为惧,这座岛表面上十分宜人。

    一夜无话,一切不正常地正常。

    不过苏谪第二天早上是被一阵布谷鸟的叫声吵醒的。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苏谪记得珞珈界明明是秋天,哪来的布谷鸟?

    布谷声声,苏谪迷迷糊糊想睁开眼,但睁不开。李鸢放也是,他硬生生吓得清醒过来,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勉勉强强撑开一条缝,苏谪和李鸢放紧张地打量四周,赫然发现人群络绎,黄发垂髫,樵夫农妇,沿着河水往岛中央的那座山走去,前方的人群已抵达东边的山豁口了。

    “什么鬼?!”苏谪大骇,这么多人,而且没一个注意他和李鸢放,难道彼此阴阳相隔,他们误入了某个冥界孤岛?!

    “我信了你的邪……”李鸢放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打击。

    “不对,布谷鸟又是从哪来的?”只顾想人群的问题,苏谪差点忘了空中不停的布谷叫声。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声平静得出奇,每一声语调、声响、情绪完全相同,哦,它们没有情绪,永远不起一丝波澜。

    整整一个白天,苏谪和李鸢放目睹热闹而又恐怖的游人在身边经过,他们来自哪里,他们要去何方,他们要做什么?

    可惜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如同另外一个世界的无声画卷,苏谪和李鸢放只能旁观沉默的往事。

    夜幕降临,苏谪和李鸢放不受压制,两人瞪大双眼互相对望,惊恐地愣了半天。李鸢放一口鲜血吐出来,仰头倒下。

    “哎哎!”苏谪连忙给李鸢放灌注真元护住心神,幸亏李鸢放真元属木,否则苏谪真有点难办。

    一个时辰后,李鸢放情绪稳定,苏谪坐在旁边,道:“这岛上肯定有大秘密,看来必须要去中间的高山走一趟。空中陡然冒出大量布谷鸟,颇为蹊跷,顺带也要搞清楚。”

    李鸢放弱弱道:“咱们回去不行么?”

    苏谪摇头道:“回海上?不,回不去的。”

    李鸢放想不通:“只有数百里,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去。”

    苏谪毕竟人道境九层,快要踏入地道境,又在永恒樱花大道执掌樱花祭坛,眼界高出普通弟子太多,他神色凝重道:“诸事有因,因也命也,命运要你碰上这等事,逃是逃不掉的。”

    见李鸢放仍是不解,苏谪拍拍他肩膀,道:“越害怕,越见鬼。除了拼命向前,没有躲开命运的捷径。就算注定失败,但是我们一生不懈奋斗,那就成功啦!”

    李鸢放点点头,忽然问:“这些话不像你,谁对你说的?”

    苏谪嘿嘿一笑:“我师父,他总喜欢瞎扯大道理。我呢,有时候觉得道理挺好,有时候觉得道理完全不讲道理。”

    李鸢放叹道:“你师父真好,我都忘了师父的模样,和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差不多。”

    苏谪讶然:“你师父呢?”

    “很早就仙逝了,在给我师兄捉金丝血蟾的时候。”

    “啊,对不住。”苏谪歉然道。

    “没事。”李鸢放道,“说起来,我也不该怕这怕那,难给师父一个交代。”

    苏谪道:“对嘛,大道在前,且去走便是。”

    “难怪你是队长。”李鸢放莞尔道。

    苏谪遂带领李鸢放一路向前,为避免再遇到诡异的游人,白天他们找个偏僻山洞向外张望,果然隐隐绰绰的不少人影,却不晓得从哪冒出来的。

    “该不会……从地下爬出来的吧……”李鸢放一脸煞白地说。

    苏谪被他一吓,苦笑道:“你别吓唬自己人。”

    李鸢放手捂心口:“万一真的呢……”

    “假的!”苏谪斩钉截铁道。

    仅仅一天,两人自然没走出山谷,太阳西斜时,苏谪打量河水两岸平旷的土地,除去照旧的各式人等,另有模模糊糊的残影在游走,那就比游人更难辨认了,李鸢放甚至没看出来。

    模糊得只剩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一对男女在河边耕作,头上一只布谷鸟一如既往地转述春耕的催促,无悲无喜。

    更渺茫难辩是一首歌,了不知男女,歌词时隐时现,苏谪侧耳听得多了,断断续续拼凑出来。

    “布谷叫,耕人笑。男掌犁牛,女将饭烧。

    白云飘,清风绕。君曰汝先归,妾自把头摇。

    布吉岛,布吉岛。吉岛布吉岛。

    百年匆匆归去了。

    草方青,花方好。

    相与倚东风,不与秋风老。

    别被命运全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