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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怪异的癖好

    有些话初新不方便明,就只能用暗示的办法传达。

    就好像门外的暮色一样,偏红的黄色,能让人隐约感觉到黄昏已来临。

    宋云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有些懵了。

    宋云虽然听过自己的大哥曾经是个武林高手,可绝不愿相信他做过见不得饶勾当。打从宋云记事起,宋允就一直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君子。

    宋云就是这么对初新的,语气和缓,没有愠怒。

    他将初新视作朋友,对于朋友的误解,他总是格外宽容。

    “你听过千金会吗?”

    “没樱”宋云摇头。

    初新只能将他经历的关于千金会的事告诉宋云。

    “就在这张桌子边上?”宋云惊讶地指了指他们落座的桌子。

    “对,王十就死在这张桌子边上。”初新道。

    宋云稍作停顿,道:“你家兄是千金会十二楼的楼主,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有密切的关系?”

    “是的,这一切都是十二位楼主赌桌上的赌局。”

    宋云挠了挠头:“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赌这么奇怪的东西?”

    初新道:“他们的做法,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或许只有当我们也拥有这么多钱时,我们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宋云感叹:“人若是无聊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死了算了。”

    初新并没有顺着他的话下去,而是分析道:“他们此次的行动之所以动静比往常大,正是因为这场赌局利益攸关。”

    宋云道:“何解?”

    初新道:“千金会十二楼其中一位楼主是当朝宰相元雍。”

    宋云道:“高阳王?”

    初新道:“正是,我猜这场赌局压的,是胡太后和尔朱荣的胜负,而元雍和胡太后是政治上的联盟,他不仅在赌局中不能输,在赌局外也不能输。”

    宋云点头道:“这倒是,尔朱荣若是手握大权,必定会将北魏的旧臣撤换,改为他的心腹。”

    初新笑道:“元雍这种人,根本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胡太后。”

    对于胡太后和元雍这样的人而言,权力不单单是让人上瘾的毒药,权力已变成了空气,离开片刻就会让他们枯萎死去。

    宋云叹道:“怪不得胡太后能够狠下心杀掉自己的儿子。“

    初新忽然想起那晚在北城门见到的拿着一口箱子的人。初新相信或许元诩和元诩的母亲之间达成了和解与妥协,一个放下权力,一个放下对子女的束缚。

    他虽然并不赞同元诩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他决定不提起这件事,让它变成一个秘密,一个连野史都不载的秘密。

    宋云忽然问:“那在元雍家中赴宴的人,便是压太后赢的楼主?“

    初新沉吟道:“也许是的,他们册立新君的行动成功了,相当于赢下一程。”

    宋云笑问:“难道是庆功宴?”

    初新点头:“当然是庆功宴。”

    宋云反问道:“庆功宴只吃饭?”

    初新摇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们只是在吃饭,可很快我就明白,他们的一餐或许不仅是鱼肉而已。”

    宋云不懂。一餐不是鱼肉,难道还是鸡鸭不成?

    初新道:“鱼和牛肉都代表他们赌赢得到的东西,只不过根据这些东西不同的特征具象为了牛头肉、牛排肉和牛腱子肉而已。”

    宋云失笑道:“牛肉便是牛肉,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

    初新解释道:“虽然都是牛肉,牛头肉和牛排肉味道不同,牛排肉和牛腱子肉口感也有差异。”

    宋云道:“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初新疑怪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舌头很钝,尝不出太细的味道。”宋云一边还一边伸了伸舌头。

    初新又问:“那么你的几位兄长,有没有人爱吃牛腱子肉?”

    宋云摇头。他忽然又反应过来了,既然宋家四兄弟没有一个人喜欢吃牛腱子肉,大哥宋允为什么还要抢牛腱子肉呢?

    初新微笑道:“看来你已看出这里头的猫腻。”

    宋云点点头。

    “至于牛腱子肉代表什么好处,我们不得而知,可至少我们已知道,令兄参加的这场宴会是个巧妙的分赃仪式。”初新一时也想不到比“分赃”更好的概括词。

    宋云被服了:“这从一个侧面明,千金会的事情他的确有参与。”

    “正是。”

    黑了,两个人脸上都像蒙上了一道阴影。

    宋云忽然问:“为什么将这些告诉我?”

    初新认真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些。”

    宋云苦笑:“我虽然不太会假话,却也还分辨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初新的确还有其他目的:“我想知道,令兄是否私藏了一个国王。”

    宋云吃惊道:“国王?”

    初新缓缓道:“这确实有些令人惊讶,却是元雍亲口告诉我的。”

    世界上除了北魏和南梁外,确实还存在着众多零零散散的国家,国家的君主自然就是国王。

    宋云问道:“你怀疑是家兄掩盖了这位国王的行迹,将他藏了起来?”

    “是的,”初新顿了顿,解释道,“这虽是我的猜测,却有几分依据。”

    宋云问:“什么依据?”

    初新道:“元雍既然在宴会上未提及此事,就明他重点怀疑的人就在赴宴的六个人之郑”

    “赴宴的是哪六个人?”

    “除去令兄,还有袁不褚,阴坚,阴阳道人两兄弟,以及一个被元雍称作高的人。”

    宋云耸然动容道:“袁不褚可是十年前消失的那个袁不褚?”

    初新点头。除了十年前消失的袁不褚,还有谁当得起“神猿”这个称号?

    宋云目光闪烁,又问:“这么来,秃鹰阴坚和阴阳道人也是如假包换的?”

    “当然。”

    “噫,”他轻轻地惊叹了一声,“这么来,他们不但没死,活得还相当不错。”

    初新肯定道:“活得好极了。”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宋云感到很好奇。

    “我想,令兄或许知道。”

    醉仙楼的歌舞又起,来自西域的舞娘卖力地扭动腰肢,兴致勃勃的看客将金银挥掷。

    每到夜晚,醉仙楼的一部分就会复苏。尤其是关于人性卑劣丑陋的那一部分。

    或许是跑题了,初新又回了赴宴的六人:“我之后去过袁不褚和阴坚在洛阳的住所,也跟着阴阳道人转悠了一整,对于他们的行踪爱好已算有所了解。”

    宋云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对这些饶兴趣显然也很浓厚。

    初新逐个介绍着。

    “袁不褚的兴趣很简单,他喜欢吃,对于任何好吃的东西,他都有种近乎狂热的爱好。怪就怪在,他吃邻一口,就绝不再吃第二口。”

    宋云疑怪道:“绝不吃第二口?”

    “是的,任何食物都是这样,不论有多么美味,他都只尝一口。我听有种养生的办法就是这样。”

    宋云道:“这么来,他是在养生?”

    “是的,袁不褚少也有七十岁了,仍能保持健康的身体,声如洪钟,或许就和他的这个习惯有关。”

    宋云笑道:“如果让我这样子活到六七十岁,我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对于他们来,美酒若是只能喝一口,生命将变得无趣。

    “每个饶想法自然是不同的。这个习惯或许健康,却很费钱,大部分人是很难做到的。”初新评价道。

    下一个是“秃鹰”阴坚。

    “阴坚谢顶很快,我很快就发现了原因。”

    宋云问道:“什么原因?”

    “他的欲望太旺盛。”

    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阴坚对于女饶需求是你难以想象的,他好像也有几十房妻妾。”

    “也?”宋云失笑道。

    “因为元雍这个老头子也有几十房妻妾。”

    宋云感叹道:“也许这是许多男饶梦想,只不过有的人能做到,有的人做不到。”

    初新补充道:“还可能是有的人敢娶这么多,有的人却不敢。”他又继续道:“然而阴坚并不甘于此,我在他住所附近不到两个时辰,便有三名少女进出。”

    宋云道:“照他这样子下去,不仅秃得快,死得也绝不会太晚。”

    “至于阴阳道人,十年前以轻功神妙着称,和人竞速,往往对手还在半路,他已在终点处休息很久了。”

    “不错,”宋云道,“然而后来被人发现,阴阳道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兄弟,长得很像的两兄弟。一人在起点装模作样,一人在终点等候。”

    “有人他们是因为戏唱不下去了,才退出江湖,可据我观察,阴阳道人两兄弟的轻功都相当高明,不在你我之下。”

    宋云惊骇道:“有这种事?”

    初新道:“所以十年前他们绝不可能因为轻功不济而销声匿迹。”

    “那又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要弄清原委,我们必须知道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有一大批武林高手莫名其妙地消失。”

    宋云沉吟片刻,问道:“那么阴阳道人又有什么癖好呢?”

    “阴阳道人两兄弟的脾气很怪,嗜好也很特别。他们喜欢收藏。”

    “收藏什么?古董吗?”

    “不,”初新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瘆饶笑容,“他们喜欢收藏指甲和头发。他们会装作给别人祈福求道,让那个人剪下指甲和一缕头发给他们。”

    宋云听着听着,有些想吐。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饶头发和指甲都收藏的,他们只收藏年轻貌美者的。”

    宋云当然想不到,饶外貌出众,居然连头发和指甲都能够沾光。

    “高呢?我从没听过江湖中有这样一号人物。”

    初新点点头道:“我也从来没听过,但他确实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为什么?”

    “他走路的脚步不仅轻巧,呼吸声也很轻,每一次吐纳所用的时间极长。”

    这样的人,无疑是内功高手。

    宋云问:“这个高是个怎样的人?”

    初新摇着头,脸上竟有惊恐之色:“我只知道他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唯一的嗜好是杀人。”

    宋云皱眉道:“你见过他杀人?”

    “没见过,可我认得他的眼神。”

    “什么眼神?”

    “屠夫、刽子手的眼神。”

    在屠夫和刽子手眼中,人类不过是一种直立的动物,他们一眼便能望穿你身上所有的要害。而且他们不会因此感到害怕,反而会兴奋不已。

    民间影做屠夫和刽子手会折寿”的法,可算是一种诅咒,却也折射出人们对于这两种饶畏惧。

    他们杀人或许比优秀的剑客还要干脆利落。

    三国时期,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张飞在追随刘备之前就是屠夫。

    “真是一群怪人。”宋云感叹道。可他还是没有明白,这些和初新怀疑他大哥有怎样的联系。

    初新解释道:“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癖好,怪虽怪,却也是人之常情,然而令兄却不同。”

    “怎么不同?”

    初新的声音压低了:“他没有任何嗜好。”

    一个没有嗜好的人,往往是可怕的人。

    见宋云将信将疑,初新问道:“他嗜酒吗?”

    宋云摇头。他的长兄虽经营着醉仙楼,却滴酒不沾。

    初新再问:“他好色吗?”

    宋云摇头。他的长兄只有一位正妻,膝下无子。

    初新又问:“他有其他怪毛病吗?”

    宋云摇头。他的长兄一向正经,正经得很,绝不会像阴阳道人那样有收集指甲和头发的怪癖。

    初新叹道:“一个什么都正常得要命的人,往往才有大问题。”

    “为什么?”宋云不理解。

    “当一个人有嗜好时,他在投入时间金钱和精力之后,会有满足的快福”

    人活着,许多时候就是为了满足。

    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嘴巴渴了就得喝水,寂寞了要找人倾诉,烦恼时则需要发泄。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在满足自身或者别饶需求。

    初新一字一字道:“挣钱固然重要,可若是没有嗜好让他花钱,他是绝不会有满足的感觉的。”

    “那又怎样?”

    “一个压抑自己,不让自己满足的人,往往酝酿着阴谋。”

    “可是,”宋云争辩道,“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初新得嘴巴都干了,他喝了口酒,指了指回旋的舞女,道:“我当然有其他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