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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恒山之变 06

    转眼大半月过去,这晚正是十五月圆,山门内却不平静:内堂张九钧居处传出数番争吵,不一刻,张明恒摔门而去,而后,门口两名弟子方敢悄声入了房间。

    盛怒的张九钧顾忌于弟子面前失态,敛去不少愠色,唤弟子王兴、候长涣近前问话。

    “师父,弟子二人已然打听清楚:那邵麟今年四十有二,于西京地界确是颇有名气,但江湖人卖他面子,非其武功如何精湛,而是此人出手阔绰、颇有豪气。邵氏一门久居西京,因祖辈积累,田产不少,又有绢布、米粮生意,属半商半武,朝廷中却无甚靠山。眼下,家中直系男丁三人,有邵麟及胞弟邵虎,还有其独子邵家清。三人中邵麟武功最高,其弟邵虎常年跑商,功夫早已荒废,其子邵家清却是纨绔风气,武功较比本派普通弟子也是不如。此外,家中雇佣壮丁、武师二十余人,也俱是上不得台面的功夫。”

    王兴说完,候长涣接续道:“邵家家传武功天罡手,共三十六路,以外功为主,走的是阳刚路子,招式变化不多,练得也只是一双肉掌上的功夫。此路掌法据说与少林寺大金刚掌法有些渊源,只是不得其中奥妙,却结合了通臂拳法,二者融合而成。与少林寺大金刚掌法相比,威力不足十之二三。弟子还走访了三位与邵麟颇为知近的江湖人,皆说邵麟已将天罡手练得炉火纯青,肉掌可开碑裂石,至于境界修为,早年间初窥太易境。”

    张九钧听得此话,心中大悦,将茶盏放下,说道:“太易境界,我倒是高估了他!”

    “师父所言甚是!邵麟不过一方富贾,与师父相比,武功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弟子为摸清三十六路天罡手的路数,在那醉烟楼寻了个晦气,与那邵家清过了几手,除却袖里穿掌、反身劈挂外,皆是以力破巧,未见甚出彩手段。”

    张九钧点头赞许,候长涣向来心细,做事周全,张九钧转头对王兴说道:“方才你大师兄与我谈些事情,心有不快,为师担忧他做些出格事情,你且先去暗中跟随,莫让他胡作。尤其不能擅闯欧阳先生所居宅院!”

    王兴应了个诺,转身去寻张明恒。

    张九钧又向候长涣道:“过些时日,为师要下山一遭,你与为师同去。明日你先去账房支些银子,雇佣几辆马车,此外,还需专门订制一些……”张九钧压低声音,在候长涣耳边又如此如此叮嘱了详细。

    且说王兴出门,不几步便寻到张明恒,远远见他与孟盈春争吵。王兴心中纳闷儿:虽说原本二人不至如胶似漆,却也是郎有情、妹有意,怎地眼前却似仇人见面一般?孟盈春更是大发雷霆,从不见的歇斯底里模样,浑不听张明恒言语甚么,好个斥骂。

    张明恒终怒气满面而走,只遥对孟盈春喝道:“姑且看着!总教你看那厮是怎样的银样镴枪头!”说罢,张明恒愤怒离去。

    王兴只听了大概,正欲悄声跟去,却忽然发现身侧淡淡人影,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不知欧阳玉何时站在身后,王兴强自平静,道了礼数。

    “王师兄这是……”

    王兴笑道:“无他、无他,本欲往前院,却不料遇大师兄心思不顺,便瞧瞧惹了甚事。”说罢拱手而去。

    欧阳玉见王兴远去,嘴角不屑而笑,自往孟盈春居处去了。入门曲折数十步,至花园假山处,远见孟盈春与人争执甚么。欧阳玉仔细观瞧,那人却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沈峰,欧阳玉眉间一拧,上前问道:“盈春师妹何故深夜未去歇息?”

    孟盈春转头见了欧阳玉,原本愠色竟一扫而空,登时欢喜无措,只是又想起沈峰在侧,忙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方才与大师兄对了几句口角,心中憋闷,正遇沈峰,闲叙几句。”

    欧阳玉佯装恍然,转向沈峰施礼道:“原来这位便是沈师兄!欧阳玉于恒山叨扰多日,还不曾与师兄拜会,恕罪则个。”

    沈峰一窘,急忙还礼。

    孟盈春忙接口道:“公子寻盈春莫不是有事?一旁详谈。”

    沈峰听有逐客之意,悻悻拱手,便就转身离去。

    且说沈峰原本无意遇见孟盈春,见其心思不快,满心怒气正待发泄,便好意相劝,却不料好心贴在了冷屁股上,反受了不少冷言冷语,这时欧阳玉出现也解他不少尴尬。只是沈峰却不知何人触了孟盈春霉头,连累他一同受罪,正寻思着,沈峰一路走向泊亭,于亭中闲坐。栏外圆月当空、面前银光离合,却是好一番景致。

    沈峰慵懒倚栏,拾掇石子,一块块掷入潭中,碎了涟漪月光,荡漾着分分合合、闪烁出没,此时百无聊赖,沈峰复背起剑诀,只从入门的凌云剑经开始,背着背着,沈峰忽觉眼前潭水波纹折射月光,荡漾闪烁,竟似合着剑经所述一般……沈峰愈盯愈是模糊、愈背愈是昏沉,竟似半寐,恍惚间那光影忽隐忽现,便似宝剑锋芒……沈峰不知觉出神许久,自月在柳梢头,到隐没柳枝里,竟过去大半时辰,这时身侧忽然一声冷语,将沈峰惊醒过来。

    “沈师兄好兴致!”

    沈峰回头一看,却是欧阳玉。沈峰起身回礼相应,心下寻思:听这语气,只怕欧阳玉在孟盈春处也是触了霉头,好个活该!沈峰想罢,心中偷笑,匆匆告别欲走,却不料欧阳玉上前一步,挡在沈峰面前。

    “沈师兄怎就要走?莫不是小弟令师兄厌恶么?”

    沈峰一愣,笑道:“岂敢、岂敢,方才亭中赏月,哪知却是附庸风雅,睡了个糊涂,却要早些回房歇息了。”

    欧阳玉哈哈一笑,道:“师兄过谦!小弟见师兄不只风雅,更是风流。”

    沈峰眉头一皱,听欧阳玉又道:“师兄赏月寻花,竟寻至人家闺房门口,好个兴致!”

    沈峰心中不悦,冷笑一声,回敬道:“你我二人脚前脚后,若说寻花问柳的兴致,欧阳公子不遑多让。”

    听得沈峰此言,欧阳玉笑容忽敛,面色微寒说道:“沈师兄毫不羞臊!此等污言秽语倒说得轻巧!”

    “彼此、彼此。”

    欧阳玉只道这沈峰不过一介书生,却不料浑似泼皮,这时也不遮掩怨怒,冷脸上前说道:“却是要提醒沈师兄,我与盈春师妹情投意合,且家父与孟前辈已商定我二人婚事,莫让我知你再嚼甚舌根!听说之前曾有长辈要成你二人事,今时已非往日,沈师兄莫要自讨没趣!”

    沈峰此时恍然,只怕是谁说了欧阳玉甚么坏话,孟盈春却漏给了欧阳玉,故将欧阳玉也触恼了。只怕欧阳玉怀疑是自己使坏,这时却是故意来找不痛快。沈峰此时无奈,倒不是因欧阳玉肚量狭小,恼得却是孟盈春与人言语分不清内外亲疏。沈峰叹了一口气,只道:“如此,祝欧阳公子与盈春师妹早结秦晋之好。至于公子所说的长辈之意,不过一时笑谈,不必当真。”

    说罢,沈峰拱拱手,欲转身离去,欧阳玉却无放手之心,只见他身形一闪,又挡在沈峰面前,面颊隐约狰狞,言语是平静得紧:“沈师兄莫急!过去之事便过去了,小弟岂是气量狭窄之人?只是自打小弟上山,便听说师兄乃恒山弟子中唯一的文武全才,又只师兄近得名剑华前辈身侧,却是好本领!贵派掌门曾说,小弟可随意请山上师兄指点剑法,今日相请不如偶遇,又月色甚佳,便请师兄不吝指点几招如何?”

    沈峰一听,心中道苦:这山上谁不知自己习文不习武?欧阳玉这般说,定是要寻个难堪……只是要说欧阳玉真敢在山上将自己如何如何,他怕还没这胆量,只是若真躲不过去,却少不了挨上几下,鼻青脸肿,届时只要欧阳玉装作不知内里,谁人肯为自家出头?

    “欧阳公子人中龙凤,沈峰半点武功也是不懂,如何敢与公子切磋武艺。”沈峰说罢,急急要走,却被欧阳玉一把抓住肩头,欧阳玉武功不低,这一抓似钢钳一般,痛得沈峰不敢稍动。

    “师兄不肯赏脸,小弟委实难堪。”欧阳玉隐约狠声说道。

    沈峰咬着牙一再挣脱,却哪扭得过欧阳玉,直要忍耐不住,无奈心生一计,咧嘴说道:“我虽不曾习武,只道怕了你么?恒山上便是杂役伙夫也懂些精妙剑法!”

    “如此甚好!”欧阳玉松手笑道。

    沈峰咧嘴揉揉肩膀,瞄了眼欧阳玉,说道:“既要咱指点,便放开了过上几招,好叫你看我本事!此处地狭路窄,又近长辈居所,你我另寻宽阔处如何?”

    “甚好!”欧阳玉笑着心道:不知天高地厚,却要你今夜吃些苦头!

    沈峰见欧阳玉点头,暗里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第一关遮掩过去,只是千万莫要晦气临头,一路上找不见冤大头,如此怕要倒霉!实在不成,便将这夯货引到柳伯伯那里去,到时还不要你乖乖逃走?

    一路自泊亭到花园,再经祠堂外曲径,沈峰领着欧阳玉一路走,直走了半柱香功夫,欧阳玉已然急躁,总听沈峰安慰“莫急、莫急,此处谁人居住,不可叨扰。”,便咬牙强自忍耐。

    沈峰一路却是七上八下,心里念叨:“你可千万别回房睡了,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不能让我厚着面皮认怂……”

    直走近练功场,远远往拱门里一看,沈峰直道万幸:“终于寻到你了,接下来事,死道友不死贫道,且看你们耍个热闹!”

    这让沈峰一乐的人是谁?正是与张九钧大吵一架,又与孟盈春闹得歇斯底里的张明恒。话说张明恒憋了一肚子气,便到练功场来泻火。沈峰方迈入场内,张明恒便已发觉,脸上怒气尚未消退,正要说话,却见沈峰双肩一耸,无奈地道:“叨扰大师兄!”

    张明恒厉声道:“你来此作甚?”

    沈峰一脸无辜,闪过身来,使欧阳玉呈在张明恒面前。张明恒登时上了火气,未及开口,沈峰早先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我也无有办法,欧阳公子说他与盈春师妹乃是天作之合,长辈皆许,不日便要成亲,这些日恼怒我等叨扰师妹,便要与我过上几招,我瞧却是要拿我立威与诸位师兄看。”

    一听这话,发泄许久的张明恒本消去三分的火气瞬时又燃,直冲脑顶。今晚知了他与盈春事,早已气得发昏,为此与父亲、孟盈春各闹一场,不料他欧阳玉竟来主动寻那不快,正愁寻不到机缘与你计较!张明恒长剑一指欧阳玉,怒道:“狂妄小子!欺我恒山无人?!”

    “坏了!”眼前突生变故,欧阳玉措手不及,方才见那沈峰上前耳语鬼祟,便担心出甚坏事,果不出所料……欧阳玉此时盘算:张明恒乃是恒山掌门独子,不好去惹,若与他打斗起来,输赢皆不好看,更莫说不小心错手伤人……想罢,欧阳玉慌忙解释道:“明恒兄勿怒!小弟只听说沈师兄文武全才,今夜偶遇,一时技痒,欲切磋一二,别无他意!”

    “胡言乱语!”张明恒怒道:“恒山之上,谁人不知沈峰习文不习武?你在恒山许久,却假作不知?今夜你要与他过招,分明存了戏弄心思,当我恒山是何处!今夜正好你有心、我有闲,如要切磋,我与你过上几招!”说罢,张明恒于一旁兵器案上取下一柄长剑,遥遥掷与欧阳玉。

    欧阳玉接过宝剑,却哪敢动手?张明恒喝道:“既欧阳公子自负名门之后,不肯抢先,我便先行得罪!”

    说罢,张明恒却是余力半点不留,提剑疾上。欧阳玉此时无有辩解余地,惟慌张应对。

    转眼二人交手,远处树影下,王兴暗道一声不好,也不敢去劝,转头往张九钧处急报。

    且说场中张明恒剑闪寒光,眨眼已攻出十数剑,剑剑皆是恒山剑法妙处,照着欧阳玉周身猛刺。欧阳玉连连闪避,心中叫苦不迭,好在这些时日浮皮潦草见了不少恒山手段,还不至仓皇失态。这一边闪转腾挪,欧阳玉一边余光去看石凳上翘着二郎腿卖呆儿的沈峰,此时方才醒悟借刀杀人之计,一时欧阳玉也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此时便就提剑去捉沈峰。

    二人打了数十息,沈峰见欧阳玉只在躲闪、并不还手,似还颇有余力,心道:“这欧阳玉武功怕不止高出张明恒一筹……张明恒盛怒之下,招法狠厉得紧,欧阳玉却丝毫不见慌张……”

    “如此也好。”沈峰笑着盘算:“解了自家愁事便罢,也不消拼个你死我活,闹出事大,不好收场。”

    张明恒几十招一过,心中渐渐沉静,见眼前欧阳玉只在躲闪,或格挡招架,长剑未曾出鞘,也知或许难敌,只是此时骑虎难下,如何收得了手?

    张明恒一瞬犹豫,欧阳玉却得出空闲,自觉此时忍让好几十招,已够了礼数,边挡边道:“张师兄莫怒!小弟事有唐突,实属不该……”

    沈峰一听,心中倒是乐了:怎地?惹得起我,却惹不得张明恒?若叫如此,今日你二人之事如此善了,少不得来日还要找我麻烦!想罢,不由欧阳玉说完,直插话喊道:“欧阳公子说得在理!”

    张明恒一听此话,脚下一顿,正以为此处尴尬,沈峰也要帮寻个台阶下,却不料沈峰又喊道:“大师兄莫要比了!欧阳公子远来为客,又将是孟师叔的好女婿,盈春的如意郎君,这事做不得假!”

    张明恒本就因这事气闷,一听又要发狂。

    沈峰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方才我还见欧阳公子与盈春师妹在假山处情浓我浓,大师兄赢不过他还好,若伤了他,盈春师妹自要与你拼命!”

    沈峰喊完,张明恒怒气瞬间崩发,隐约去了理性。欧阳玉见状,心中喊道:“苦也!这沈峰哪是劝架,分明火上浇油!”这心神一岔,欧阳玉手上脚下不免慢了许多,眼见张明恒双目通红、攻得急了,自家竟一时左支右绌、好不慌张。

    张明恒得势更不欲饶,骂道:“泼皮!今日爷爷定要捅你一个透明窟窿!”

    张明恒一时占据上风,便净拣那凶猛功夫,当真招招狠毒,似搏命一般,几番便要刺中欧阳玉要害。欧阳玉无名之火也是渐起,猛然拔出长剑,家传绝学如风如雪般回敬出去。一时间,二人毫不留手,场内叮叮当当,剑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好精彩。”沈峰一旁看得入神,竟隐约忘了之前事,乐滋滋看二人比剑,到精妙处,手指并起随着比划,也去体会法妙处。

    二人场内打得专心。欧阳玉剑法本就比张明恒高明,这些日又在山上得了不少指点,此时还手,却是游刃有余。只见他随身行剑、步伐轻盈,一招接续一招,当真连绵不绝。再瞧那细处,剑刃所向清晰又有层次,似那盈盈落雪纷至沓来,浑然如意。张明恒对流风飞雪剑法一点不知,只几招过去,便落了下风。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沈峰倒是看出点名堂,喊道:“欧阳公子好剑法!不愧流风飞雪之名,剑招果真便似风吹落雪,一层一叠,连绵累加、势如叠嶂,若真要一招一招去防,当真守它不住。不过,我瞧也不是没有破绽,张师兄手上破空重剑式若用上凌云剑身法,你那剑招还未见得压得住。”

    沈峰十几年偷瞧他人练武,又总看华孤云练剑,常去琢磨破解之法,一来二去,倒是熟络了些破招的手段。此刻眼前二人,说归到底不过是所谓江湖雏儿,与华孤云比,不知相差几百倍,与寻华孤云剑法破绽相比不知容易多少。沈峰瞧出些许破绽,虽说不知准也不准,反正二人伤了谁皆无所谓,于是信口喊了出来。

    却不料沈峰刚喊完,欧阳玉差点气得一口血喷出来,怒道:“沈峰!我竟小瞧了你!”

    “咦?倒是说准了。”沈峰暗笑。

    张明恒此刻亦恍然大悟,眼前欧阳玉剑法不正如沈峰所说么?张明恒心中一喜,横下心来,也不顾对也不对,招法立时变化,脚踩凌云剑步法,身形疾疾烈烈,手上却使出破空重剑,不刺反劈,登时扭转了局面。

    话说恒山凌云剑,重在剑势、身法,所谓“一剑疾出重在破,无功变向切莫还”,而破空重剑式讲究力疾而沉,以拙破巧,二者相合到不困难。张明恒只适应数招,便就流畅熟络,此时施展起来,身如苍鹰掠木、剑如响雷袭空,一交之合只击一次,绝不纠缠。如此而来,沉猛力道迫得欧阳玉无奈招架,又碍流风飞雪剑步法局限,一时竟还手不得!张明恒愈发打出兴致,只觉愈打愈是解恨一般,更是逼得紧了。

    远处,王兴慌忙引张九钧到了练功场外,此时师父驾临,王兴方敢上前去劝,却不料被张九钧拦住。张九钧远见张明恒占得上风,竟说不出的畅快,心中得意道:“原本未觉明恒资质过人,如今看,吾儿倒是天纵之姿!”

    虽说比斗难料,然修为深浅却做不了假。欧阳玉到底比张明恒高上不止一筹,招法受限之中,终将张明恒打法瞧了仔细,立时也换了手段。脚下施展流风飞雪剑法的精妙步法,尽是三丈以内的闪转腾挪,而手中却是与张明恒无甚区别,竟也是破空重剑式,与张明恒照面亦只求一击而散,不再纠缠。

    此刻张明恒、沈峰皆是一愣:好个无耻!这哪是欧阳家的功夫,分明学着张明恒的打法,仿了个一般无二!

    只一盏茶工夫,张明恒内力不济,眼见敌之不过,又落得下风。练功场外,张九钧眉头微皱,不觉担心起来:欧阳玉手上用的是我传予他的破空重剑式,步法上功夫是流风飞雪剑的风字篇身法,二人手中剑法相同,内力相差不甚太多,最要命的,却是吾儿明恒脚下是凌云剑功夫,步法简约、容易看透,他风字篇步法却奥妙非常,如此下去,吾儿必要吃亏!

    “兴儿,快将二人分开,莫让你大师兄胡闹。”张九钧急忙吩咐。

    王兴应诺,忙向练功场内去,只是还未相近,场上忽生变故:张明恒、欧阳玉二人同用破空重剑式拨云见日一招,只听一声巨响,张明恒手中长剑震得竟欲脱手,身子更是“噔噔噔”退了三四步。尚未及站稳,欧阳玉借势而上,一招“雪落双肩”就势递出,笼住张明恒上身,只欲剑尖搭在张明恒肩头,此番比武也就胜了。

    可张明恒却不知此招奥妙,只道欧阳玉要来坏他性命,登时慌张间不知所措。张九钧、王兴也不知二人是切磋还是比斗,更是心提到嗓子眼,二人正欲张口去唤“住手”,便听一旁闲坐的沈峰先道:“灵犀望月!苍云出岫!”

    张明恒想也未想,身体后退旋转,借势由下而上甩出剑锋,正避开欧阳玉袭来一剑,又反撩向欧阳玉前胸。欧阳玉侧身避过,便要借张明恒收招之际反攻,却不料张明恒接下一招“苍云出岫”却是不必收剑,只将剑锋偏移数寸,向前又递出一尺,此正是招法妙处。欧阳玉这时转身欲攻,哪看见张明恒不退反进的长剑?左面肩头正迎上递出剑尖,“呲”一声被长剑刺破,饶是张明恒伤人慌张,收剑手快,伤口不甚深广,然鲜血仍立时洇了出来。

    “二位师兄住手!”王兴此时方缓过神儿来,大叫一声。

    张九钧快步入了练功场,只先去瞧欧阳玉,好在剑伤不及半寸,似无大碍。张九钧立时封住伤口周遭几个穴道,止住流血,复怒对张明恒骂道:“好个混账!欧阳贤侄恒山贵客,你怎敢伤之!”

    张明恒虽说要给欧阳玉好看,但此时真伤了人,心下也是慌张,不知如何收场,好在父亲只是斥责,张明恒索性闭口不言。

    “所幸伤口不深,若触碰筋骨,如何向欧阳先生交待!”张九钧怒气冲冲地道:“你且与我回去房中思过,一月内不得出门!”

    张明恒惹了事端,知此时惩罚已是轻处,转头便去了。

    张九钧怒哼一声,忙回身安慰欧阳玉道:“贤侄莫要妄动,须先涂抹药物才好。我这便亲送贤侄回去,更要在令尊面前赔罪。至于那混账,我定不饶他!”

    欧阳玉点点头应下,随张九钧、王兴向外走去。

    一处好戏终于散场,沈峰见也无有他事,起身拍拍屁股要走,忽然,张九钧回头盯着沈峰,冷道:“峰儿!你且莫走,在此处等我!”

    说罢,三人离练功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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