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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凭什么?

    “少年郎,你想干什么?”

    被锁在柱子上的胖妇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胜。

    她与薛胜之前仅见过一面。

    被困于祖师祠堂中的她甚至没办法了解到不久之前万花谷中所发生的剧变。

    但无论她的情报再如何的闭塞,在她看见薛胜这个男子、这个外来者出现在万花谷祖师祠堂中的时候她的脑中已将一应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猜得七七八八。

    万花谷,或者说黑纱老妇终于惹上了她们摆不平的人、摆不平的事。

    对此,胖妇人嘴角带笑。

    “少年郎,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不过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帮忙点一下我的‘玉枕穴’。”胖妇人对已从惊愕状态下反应过来的薛胜说,“这能解开我的穴道。”

    “你是那时候的……”薛胜总算是认出了胖妇人的身份,虽然当日仅是在谷口匆匆一瞥,但近几日以来经历颇多的薛胜却意外的记性极佳。

    认出人来很快,做出决断则很慢。

    可能是几个呼吸之间,也可能是是足足过去了几刻钟,薛胜向着胖妇人走了过去。

    “嗤!”

    他伸指,点在了胖妇人的玉枕穴上。

    “呼……”

    一指既着,胖妇人的面上陡然涌上了一阵血红,她长呼一口气。

    这阵血红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得血红消退后,胖妇人身上立时响起了一阵爆豆子般的声音。

    “退后些。”

    其实完全不用胖妇人提醒,薛胜在点过胖妇人的穴后便自发地向后撤了足足五步、将自己的背顶在祠堂中的一根柱子上。

    顺带的,他终于想起了存在储物戒指中的冷兵器——一把比劣质版更劣质的伪·雪饮刀被他持在了手中。

    这个少年似乎并不信任自己的决断。

    “喝!”

    被封住的穴道得解,胖妇人周身一扭,霎时间便将锁在她身上的铁链崩开了几环,再一扭,铁链便由崩坏了的环节处散开。

    她得了自由。

    胖妇人活动了一番手脚并对薛胜致谢道:“小子,谢了。”

    她致谢的语句是那样的简短,以至于薛胜着实没听出多少谢意来。

    是以,他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一身已然不俗的内力更是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刀中的寒劲缓缓溢出,令祠堂内的温度骤降数度。

    “放松些,我不是你的敌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胖妇人轻易便看穿了薛胜的心思,她说出了此刻她能说出的最管用的话。

    连栽过数个跟头的薛胜没有立时相信她的话,但他也没有立时反驳她的话。

    他只是脚下微挪,将自己的身子藏进了柱子的影子中,同时,也藏到了此刻正不断向着祠堂围聚过来的众多万花谷弟子视线之外。

    “贼人在哪里?”

    “捉贼人!”

    万花谷弟子们于行动之间带出的动静可不小,看得出来,这群弟子应该没什么江湖经验。

    薛胜既惊讶于万花谷弟子之众,亦惊讶于她们的历练之少。

    不过很快的,他该为之感到惊讶的事便会再多上一件。

    当众多的万花谷弟子找到祠堂门口时,她们整齐划一地停下了脚步,并高呼:“师叔!”

    “你们还认我这个师叔啊?真是没想到。”胖妇人清冷的声音,与她的体型极为不搭。

    就像她先前被锁在柱子上的待遇与她的身份极为不搭一样。

    但这一切在万花谷中都是合理的。

    胖妇人虽然遭遇凄凉,但却仍是众弟子的师叔。

    她有权令众弟子回避。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待得众万花谷弟子散了后,薛胜才缓缓自柱子后走出。

    这个已有些许江湖经验的少年开口便问出了他最该问的话,只是不怎么得体:“你想做什么?”

    胖妇人没在意少年不得体、欠考虑的提问,初脱困来的她很直白地回答了少年的话:“我想执掌这万花谷。”

    薛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他问:“凭什么?”

    ……

    “凭什么?”

    林川已被禅心大师差人带回。

    长时间的跪拜以及长时间没有得到医治的伤势令他虚弱无比。

    但即便是这样,在他最终见到刘武强的时候、在他最终从刘武强以及禅心大师口中得知了这几日间离火宗中的事态走向以及最终的结果时,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不该从他口中冒出的话。

    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

    是在问禅心大师凭什么只救了刘武强一个人、而留着林岩等人在离火宗内等死吗?

    是在问说好了要同气连枝、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的其他八宗凭什么见死不救吗?

    是在问徐弯等昔日同门们凭什么敢于如此肆无忌惮、辣手无情、毫不念手足之情吗?

    林川问出的“凭什么”刘武强私下里也问过,不过他瞬息就得到了答案。

    而现在,是刘武强发光发热、将这答案分享给年轻人的时候了。

    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几根银针,刘武强的面色一如既往的灰败。

    而同样的,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也是同样的灰败。

    他说:“凭我们太弱了。”

    多么直白的真理,足以令男默女泪。

    林川,身上带上、心中带疲的林川,干净利落地晕倒在了刘武强容身的禅房中。

    弱小是原罪。

    这样的道理不该是常识吗?为何偏偏、为何直到如今才被刘武强说出、才被林川知晓?

    禅心大师默然地将林川扶起——这活儿本可以由侍立在旁的、他的徒弟做的,但他却抢了他徒弟的戏,并对他的徒儿讲:“你且退下。”

    不配在接下来的谈话以及场面中有姓名的龙套徒弟唯唯诺诺地便走出了禅房。

    禅心大师将林川安置到了禅房中的一张床上,他一面以极为粗略的手法处理着林川身上的伤势,一面对着刘武强发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曾经贵为离火宗长老,甚至一度将宗主之位捏在手中,刘武强可谓是实实在在地风光过。

    而现在,他已失去了执掌离火宗的权力,甚至已然站到了离火宗的对立面,便连手下的弟子都只剩下了一个不成器的林川。

    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反攻离火宗?

    十宗之间不得干涉彼此内政——当然了,这种规矩对于前三宗而言基本可以无视,而对于排名较后的几宗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高压线,禅心大师能将他从离火宗内救出来已经算是在冒着险打擦边球了。

    宗内的斗争、宗内的权力争夺战,玄武山方面一直持不干涉态度。

    想要反攻离火宗,他所能依仗的本钱就只有他自己以及林川,又或者在这个时候有哪个不开眼的愣头青被他忽悠得拜他为师,而且又恰恰好这愣头青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不然想翻盘?

    做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