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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红衣胜血(二)

    然而就在这一个瞬间,越清冬的意识却抽离了那个身体再次弥散开了。

    正当她有些愣神的时候,意识再次凝固在了一个身体上。

    熟悉的灵气的心境让她意识到,这还是刚刚那个人,只不过,时间很明显发生了改变。

    一张铜镜摆在对面,镜子里的女子有着让人怜爱的美貌,偏偏又十分地慵懒,让那娇艳的眸子隐藏在了睡颜之下,她撑着一双肘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似乎在嗟叹着什么,似乎又在细数着奔赴江河一去不回的流年。

    “师姐,那个杜若真是太可恨了!”

    杜若?越清冬确定没有听错,没有华这个字。

    没有就好。

    没有万岁!

    “哦?他又怎么了?”

    女人清甜的嗓音让仍然空荡的屋子里一下子就被未熟透的苹果香气填满了。

    原来,秀色可餐,甚至是舒心的声音都是可餐的。

    “他来下战书了,他对师姐你还是不服气!”

    “看不出来,那个人还是个死脑筋。”

    “诶,师姐,其实啊,你上次耍诈了……”

    嗔儿的声音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她那张本该慵懒的脸上已经因为佯装生气而被怒色渲染开。

    然而,那恰到好处的怒气又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丝鲜活的魅色,美人做出什么表情都是美的。

    “嗔儿,你可知道,他其实是神仙。”

    “什么?”

    白衣少女的嘴巴都快调到地上了。

    “应该是东华天界的那位云中子吧,成神的时候,有些年纪了,不过性子爱玩而且好色,据说最爱的就是你这样的处子!”

    “处子???师姐你难道不是吗?哼,师姐现在还没有道侣就来说我了!”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但是,就算是男孩子更容易喜欢你,你也要注意啊,可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是真心喜欢你的。”

    “师姐,你怎么还揣着明白当葫芦啊!那杜若,就算是个神仙,心里明明喜欢的人就是你。”

    少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可是,我已经许身给了大道,又怎么能侍奉一尊神明呢?”

    她的声音里多了几丝嘲笑,却不是对师妹的,而是那个叫杜若的家伙。

    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个浪荡子,一脸的阳光像是能把海水蒸腾得不成样子。

    据说,山下不少清白姑娘都为了他觅死不活的,她,她应该讨厌那个家伙的。

    越清冬偷偷窥视了她的心。

    初遇是在一个下雪天,那天的雪很大,她和师妹迷失在了雪地之中,师父可能还围着小火炉在睡觉,万般无奈之下,她带着师妹来到了一个小山洞之中。

    她其实是可以一个人回去的,虽然已经会了御剑诀,但是带着师妹担心会有变数,山洞很开朗,篝火也很旺,围着火她和师妹两个人说着姊妹间才会说的闺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朝着她走来。

    没有一丝迟疑,她拔剑了。

    一道红痕出现在了他的眉尾,就像是一个烙印,那双美人的眉眼,也烙入冒犯者的心。

    “我叫杜若,敢问姑娘姓名?”

    冒犯者没有一丝怪罪,反倒是出手伤人的她心中小鹿乱撞起来。

    不喜欢或者说是道心寻诺给了大道果然都是假的,她,或者说任何女人都会沉迷于那双明亮如朝日华光的双眸,带着曙光,大日只为了她一人升起。

    不过和越清冬一样,颜狗并不会让她的心智有一丝丝动摇。

    “你的眉毛,师妹,你帮他医一下。”

    她不会医治人的手段,所以委屈师妹了。

    “若不是姑娘你的手为我医治,别人就不必了。”

    她好生奇怪,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会说出这种奇怪言论的人。

    “就让血这样流下来吧,那样姑娘也会记住在下,心中有所亏欠了吧。”

    这个油嘴滑舌的白面小生,让她从话本之中找到最肮脏的词语,并且用最恶毒的气势说出来,也不能抵消她此刻的,肉眼可看到的,脸皮蹭蹭蹭红了起来。

    她,原来是那般一个薄脸皮的姑娘。

    越清冬不免心想。

    之后,就有了送伞的恶俗桥段,一来二去,她们也跟这个名叫杜若的小白脸神仙熟络起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频繁地偶遇,再下来就是三番五次地上门叨扰,后来就是恶俗桥段之不打不相识了。

    总之,所有应该在言情小说中除了跳崖失忆死亡的情节没有出现之外,所有的恶俗桥段都粉墨登场了一遍。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一直是不宁的。

    那是一种介乎想要与不想要之间的感情,其实,这点越清冬是最明白的。

    喜欢是真的喜欢。

    但是害怕也是真的害怕,那种即若即离的感觉,那种抓在手里害怕飞了的感觉。

    来源于基因本体的不信任感,来自与骨髓与细胞深处对于安全感三个字的苦苦追寻。

    她不想要像是所有才子佳人话本中那样人为的大团圆结局。

    因为她知道,那些谎话连篇的才子之后,有无数个跳船自杀的杜十娘,也有无数个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

    她没有勇气像是中元节的烟火一般将自己燃烧殆尽,所以在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把自己裹了起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她的师妹,那个平时只对道法和剑术感兴趣的小姑娘,似乎对那个男人,亦或是那个神明产生了兴趣。

    嗔儿,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往往都是低着头,似乎担心别人抓住她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属于少女才有的春情。

    “和师姐说说,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她拉过了沉默的白衣少女,却看见了一双梨花带泪的眼睛。

    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越清冬听见了她的心声。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像是小时候那样抱起了嗔儿。

    嗔儿真是和小猫一样呢,默默无言的哭泣,但是却能感觉到痛彻心扉的伤心。

    那是少女才有的,被初恋拒绝后的委屈,明明没有做错,但是却被拒绝的伤心。

    很多年后,那个少女会知道喜欢一个人,就算再努力也不会让那个人喜欢上她,这和努力无关。

    喜欢就是喜欢,和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