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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分别八年后

    父子两个不知道密谈了多久,桌上的灯烛明了又暗,暗了又换。

    最终谈完之后,皇帝对自己这个嫡子的神情换成了慈爱,南宫谛对皇帝的神情也没有那么愤恨了。

    这看起来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皇帝拍拍南宫谛的肩膀:“父皇只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

    南宫谛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倘若儿臣完成这件事,是否就可以为母后平反?”

    皇帝苦笑一声:“你做成了此事,这天下都在你手,莫说一个平反,便是让父皇让位于你,也不是不行。”

    南宫谛眼底有火花噼啪一闪。

    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牵连如此之广,影响如此之深。

    “只是这件事做成却很难,你……要吃苦了。”

    南宫谛一笑:“儿臣只怕没机会,却不怕吃苦。”

    皇帝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手去做吧。”

    话题告一段落,按理说皇帝该回宫去看看出事的南宫焉和萧皇后了,但得到消息的卿家人却正好赶来,屋中一时又乱作一团。

    来的不仅有卿麟一家,卿亲亲的外祖秦登也来了,进门一看皇帝也在此处,立刻感到事情不妙。

    皇帝主持大局,将轩辕先生的意见一说,秦登立刻跟卿麟交换了一个眼色。

    倘若只有去北地才能救卿亲亲的性命,那是不得不去的,孩子还小,必须父母亲自带着去,然而卿麟身份却太过敏感。

    虽然已经卸职,但卿家长子仍旧任职军中,卿麟这个老将军在军中也有很高的威望,而北地虽然无人,但却是北周的领地,且到达北地要穿过整个北周……

    皇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卿麟身上。

    秦登和卿麟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未开口,卿晨恪却忽然站了出来。

    “我留下。”他斩钉截铁道,“京中不能没有人,但是小妹也必须要亲近可靠之人带着去,所以我留在京城里,父母带小妹去。”

    秦登捋捋胡子:“你留下在京城陪着外公也不错。”

    两人的话隐晦,意思却很明了,卿晨恪作为人质留在京城,外加上秦登一家,皇帝应该会放心了。

    皇帝看了看几个人,没说什么,点了头。

    卿麟秦月互相望望,在心中长叹一声,只能谢恩。

    皇帝动作很快,很快就着人安排好了一切,当晚就出发启程。

    陪着去的除了卿麟秦月之外,自然少不了轩辕先生,外加几个伺候的下人,余下的人再多就太扎眼了。

    林婉声和骆天河玄参等人来跟小丫头告别。

    “丫头别怕,师傅们养好了伤,立刻就去北地找你。”

    三人来去自由,不似卿家人有那么多束缚,到时候卿亲亲的帮手便多了。

    三人退下后,轩辕先生又向南宫谛道:“倘若治的好,最快一年就回来了。”

    “还有最慢?”

    “若是恢复的不好,自然时间久些,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南宫谛拧起眉头。

    轩辕先生捋捋胡子:“不过,太子殿下还是不要盼着早些回来的好。更早些,一月就可以回来了,但是那却……”

    南宫谛哪里不明白,倘若一月就回来,那说明没治好,人没了。

    这种情况,他连想都不回去想。

    轩辕先生摇了摇头,转身欲走,但走到半路又站住脚步:“倘若老朽将长安郡主治好,太子殿下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南宫谛忽然抬头看向他。

    轩辕先生身子一凛。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南宫谛眼中似乎有杀意。

    这不太正常。

    之前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他都是满口答应的,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轩辕先生联想到刚才父子两个在屋中的长谈,难道……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再看南宫谛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和善冷漠的表情。

    “轩辕先生助孤良多,孤一定不敢忘。”南宫谛恭敬道。

    仿佛方才的眼神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轩辕先生心下心思万转,很快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转头走了。

    屋内只剩下南宫谛一个人。

    南宫谛走到卿亲亲床边,伸手抚了抚她昏睡中的小脸。

    就要分别了。

    他觉得该说些什么,不管小丫头听不听得到。

    但是思来想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南宫谛只在小丫头耳边轻轻道了一句:“好好活下去,天涯海角,我都等你回来。”

    南宫谛走了,却不知道身后的沉睡的卿亲亲眼皮忽然动了动,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

    夜色浓重,载着卿亲亲和卿麟等人的马车在夜幕的掩盖下,悄悄出了京城北大门,一路向北周行去。

    京城这边,南宫焉被刺的事情也很快发酵,没有几天,便有朝臣联合上书,以伤害手足无才无德之名,要求罢黜南宫谛太子之位,给其教训。

    皇帝不回应,将事情压了几天,但没想到朝臣们对此事的在意比沈文那件事要严重多了,皇帝不回应,他们的奏折便愈演愈烈。

    三天后,皇帝密诏南宫谛:“是时候了。”

    “儿臣都听父皇安排。”

    “父皇会悄悄给你安排几个好手,另外,这东西你拿去。”

    皇帝递来一个锦盒,南宫谛打开一看,却是三份空白的圣旨。右下角已经盖了打印,但圣旨中却什么都没写。

    “这……”

    “你在外面,会遇到各种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此物。但一旦用了,却也任由你用,明白吗?”

    南宫谛心神一震,呼了口气,郑重将这锦盒收了起来。

    皇帝走过来,抚了抚南宫谛的头。

    他看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说,只道了一句“一路小心”。

    第二日,皇帝下诏,太子无德,伤害手足,着罢黜太子之位,改封晋王,封地随州,即日起远送随州思过,无圣旨不得出。

    圣旨下来的当天下午,南宫谛的车驾便出了京城,一路奔向西南随州偏僻之地。

    皇宫内。

    “此子再不除去,只怕要成气候,我们不能单单只是其送走。”

    心腹点头应是,又伸出两个指头:“丞相已有应对,保证他走不出二百里。”

    萧皇后却并不高兴:“他就算死了,也换不回我焉儿一条腿!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便宜他了!”

    心腹不说话,萧皇后又眯眼道:“还有卿家的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告诉哥哥,务必要除尽!”

    “是,他们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不在皇城之下,无人庇佑,出了事也是正常的……娘娘放心,丞相会将他们都一一处理好的……丞相还说,劝娘娘一定莫要忧心,养胎要紧。”

    萧皇后摆摆手,让心腹下去了。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却一片平坦,什么都没有。

    子嗣……其实也不算问题,她也不是没有做到过,再做一次又何妨。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还需打起精神来,才做的起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天下,终究还是他们萧家的,一定!

    ……

    时光匆匆,转眼,八年后。

    三月初七,随州。

    宁远城外,官道。

    “头儿,来了!”

    随着一声禀报,埋伏于山间的数十个大汉纷纷站起身,朝来路望去。果然见一队人马押运着两辆马车缓缓而来。

    每辆马车上都载着两只大红木箱子,箱子不大,车辙也不重,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被叫做头儿的刀疤男人立刻啐了一口:“我呸!真他妈寒酸!堂堂长安郡主,来给晋王送生辰礼,就带这么点破玩意儿!”

    身边小喽啰们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害的大家伙白等白天,他娘的!”

    但是蚊子腿也是肉,没多久,就有小喽啰开始劝说:

    “嗨,头儿,那个什么长安郡主被送到北地八年,空挂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儿,手上肯定没啥钱,寒酸也正常。再说了,咱们随州的这个晋王爷,名义上是皇帝嫡长子,其实是被废掉的太子,让皇帝扔在这随州自生自灭的,平常哪有人搭理他啊!估计京城里早就忘了有这号人了!”

    “就是,这晋王爷过生辰,压根儿连个送礼的都没有,他来到这随州八年,也不闻不问,随州该破还是破,该乱还是乱……这不,咱们兄弟在这等了三天了,才等着这么一队送破烂儿的,呸,我看,咱们随州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什么晋王,才什么油水都捞不着,害的咱们也跟着倒霉吃不上饭!”

    “话虽这么说,不过头儿,咱还是将就着吧,咱们山寨也好久没开张了,这票虽然不大,但是好歹也够吃几天……”

    那头儿一拍大腿:“说得对,小的们,抄家伙,杀下去抢他娘的!抢到了今晚喝酒吃肉!再看看有没有小妞,要是有也抢来几个,咱们晚上好好快活快活……”

    “好,快活快活!”

    一群小喽啰纷纷抄起武器,一起高叫着冲下山去,很快拦在了那队队伍之前。

    队伍停下脚步。

    山贼头儿将手上大刀往脖子上一扛:“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

    谁料霸气的开场白还没说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堆烂泥,“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糊在他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