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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焉到了皇后寝宫,饭菜已经备好,母子俩好些日子没坐在一起吃饭了,萧皇后颇为感慨,一个劲给他夹菜:“焉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

    “谢谢母后。”南宫焉神色淡淡。

    萧皇后放下筷子,道:“焉儿,母后知道你还在怨我,可当时的事母后也是不知情,等母后知道了,就立刻让人去照顾你了。”

    “母后,我没有怪你。”南宫焉放下筷子,原本就胃口不佳,皇后旧事重提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萧皇后叹道:“那就好,母后总是为你打算的,你要知道,天底下待你最好的就是母后了。”

    “母后,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南宫焉有些不耐烦。

    萧皇后看出他的心思,便不干再说什么,只一个劲让他吃菜:“吃饭吧,母后不说了。”

    萧皇后对南宫焉嘘寒问暖,南宫焉表面上十分感动,心里却敷衍至极,吃完了饭就立刻离开了,一路面无表情回到寝宫。

    “备水。”他浑身疲惫,决定洗个热水澡。

    宫人们的动作很快,大桶的热水被送入殿中,他褪进衣衫,走进池中,只是刚一坐进去,就觉得手臂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他狐疑地抬起手臂,就看到手上到手肘的部位遍布伤痕,全都是指甲抓出来的。

    南宫焉皱眉,想到了萧宝儿临死之前的狰狞神色,猛地握拳锤了一下水面:“该死的,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从前有多喜欢她,现在他就有多厌恶她,原本对她的死还有一丝内疚,等看到手臂上的伤口顿时就一点愧疚都没有了。

    ……

    清晨,礼部尚书何桓进宫觐见,禀报说太庙之中出了怪事:“桌上忽然出现异石,而且太庙之中的祭品也有被动过的迹象。”

    “异石?可带来了?”

    何桓摇摇头:“会皇上,臣不知道那东西为何出现,没敢贸然动,不过却在异石上看到了晋王的名字。”

    皇帝大吃一惊:“当真?”

    “臣不敢欺瞒您。”何桓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起初臣也很惊讶,皇上可否要臣把那异石拿来?”

    皇帝站起来,脸色有些激动:“不,你别动那东西,朕亲自去一趟,朕要亲眼看到。”

    皇帝随同何桓去了太庙,皇帝出行当然要隐藏行踪,他心里着急,便着了便装出去,当然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带了许多暗卫。

    太庙中,灯火通明,众人都围在门口看着那桌子上的东西难掩好奇,何桓一过来就将众人驱散,皇帝一进去就看到了那块异石。

    那是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的石头,在烛火的照耀下似乎还散发着莹莹光芒,皇帝见了心中欢喜,不由得走进了瞧,小心地伸手摸了摸,触感光滑带着一丝凉意。

    皇帝叹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这形状象征祥瑞,这颜色又通体明亮,可是凭空出现的?”

    何桓上前一步:“回皇上,的确如此,只是一夜过去,这石头忽然出现,当天晚上有人把守门口,是不可能有人进去的,而且看守的人也可以互相作证,他们也没有听到声音。”

    皇帝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想:“这就是天降祥瑞,这说明天佑我南朝啊,你们可要仔细一些,千万不能碰到这东西,以免污了祥瑞之气!”

    “谨遵陛下旨意。”何桓转身告诫那些下人们,“皇上有旨,以后你们都不可以靠近此物。”

    “是。”

    众人答应了,何桓才算满意,只是一转头就被吓了一跳,只见皇帝已经跪在供桌前,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先祖有灵,天降异石,还望先祖保佑南朝永胜不衰,千秋万代。”

    何桓赶紧跪下,跟着说了一遍,而后下人们也都跪下,一时间,屋中跪倒了一片,甭管心里怎么想,最起码面上都是一片虔诚。

    皇帝跪着很久,众人也就都陪着,直到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何桓赶忙扶住:“皇上,龙体要紧,您先回去休息吧。”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却盯着石头上的名字,他是为南宫谛感到高兴的,天降异石,祥瑞之兆,却又带着他的名字,这就说明南宫谛是天命所归,他早先就打算把皇位交给他,这说明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是高兴激动冷却过后,他的心底又忽然涌现出一丝忌惮。

    他如今有了丹药,长生也是近在眼前,他忽然就不想退位,那么南宫谛就成为了他的威胁,他来的时候有多欢喜激动,离开的时候心情就有多复杂难受。

    而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件事传了出去,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都知道了天降异世,而潜藏在茶馆的说书先生们也都开始说起南宫谛在漠北的英勇,其实这些事,百姓们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们也就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就罢。

    但现在有人故意提起,反复念叨,再加上天降异石,百姓们就更加信服南宫谛了,说书先生添油加醋,说南宫谛乃是真龙天子,在漠北位同九五。

    自古以来,帝王得民心,但将军更甚,因为在前方打仗保家卫国的永远都是将军,这一下,南宫谛就在百姓们心中被神化,简直超过了帝王。

    谣言很快就传到了帝王耳中,他原本就因为异石上的名字对南宫谛心生不满,如今听到谣言,更是愤怒,一时间,御书房内不知道被摔了多少东西,宫人们都战战兢兢,做事时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而皇帝冷静下来之后便如同没事人一般,宫人们都松了口气,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风平浪静了,就算是朝中大臣也看不出他是如何想法,唯有皇帝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对南宫谛这个儿子已经彻底没了亲情。

    他想要杀了他。

    ……

    这谣言越传越厉害,暗卫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南宫谛:“主子,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制止谣言。”

    南宫谛抿了口茶:“为何要制止?”

    暗卫一愣:“主子,这谣言看似对您有利,可皇上肯定会因此对您心生不满,那卿将军为国付出多年,战功赫赫,可最后还是被皇上忌惮,甚至因此夺了兵权,您……”

    就算是他家主子,恐怕皇帝也不会因此放过,莫非主子是因为父子情意而心软?

    暗卫有些着急:“主子,皇上肯定会因此对你不满,您……”

    “你急什么?”南宫谛慢悠悠道,“谣言止于智者,若是父皇一定要相信,那我也没办法,天下人的嘴我可堵不住。”

    暗卫不明白一向聪明善谋的主子怎么忽然就开始大气起来,他左思右想,都觉得可能是主子有办法了,便试探着问道:“主子,你是不是有应对的方法了?”

    南宫谛瞥了他一眼:“你才发现?”

    暗卫一顿,莫名觉得主子这一眼之中有些鄙夷,却又好奇:“主子,你不封锁流言,是想做什么?”

    “将计就计。”南宫谛知道那些说书先生是什么人,一直不动他们就是因为想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如今他们动手了,他正好来个将计就计,孙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才好一网打尽。

    暗卫知道自家主子自有主张,便也不再多问。

    谣言越传越过分,但宫中的人去好像都听不到一般,谁也不去探究,唯有南宫焉真是没有心思注意,这天晚上,他做了噩梦,梦到皇帝查到了是谁下手杀了萧宝儿,然后将他送到了宗人府,下令剥夺皇子身份,还将他送上刑场。

    南宫焉生生被吓醒。

    他坐在床上,满身冷汗,梦中场景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原本南宫盛被送入宗人府,他便觉得此事应该已成定局,最起码自己的嫌弃是洗清了,可如今却觉得没有那般简单。

    只要南宫盛一日不定罪,他便无法安心。

    接下来南宫焉便睡不着了,枯坐到天亮,等到夜色褪去,他便出门叫人,门口的小太监看到他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盆掉在地上,发出“咣啷”一声。

    南宫焉微微皱眉,小太监立刻跪下:“奴才该死,殿下饶命!”

    他不敢抬头,方才真是被吓到了,也不知道为何只过去一夜,南宫焉便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瞧着好像都消瘦了一些,他不明白,六殿下看起来对萧宝儿好像没那么喜爱,怎么人一死,忽然就如此难过了?

    南宫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跟本殿进来。”

    小太监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纵然心中不愿意,却也只能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跟进去,刚一进去便扑通一声跪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南宫焉皱了皱眉,温声道:“本殿没有怪你。”

    小太监更慌了,浑身抖若筛糠,却还故作镇定:“多谢殿下不怪之恩。”

    “你叫什么?”南宫焉低声问。

    “奴才名为元喜。”

    “你先起来吧。”南宫焉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本殿记得经常能看到你,你在这里应该很久了吧?”

    “回殿下,已有五年。”只是元喜一直是负责打扫宫殿,所以并不惹眼,也从未被重用,这么多年下来倒也习惯了,可那不代表他没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