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运气好，没死，那就四五十年，要是运气不好，没过个四五年就死在里头了，还能早死早超生，去陪孤单的穆泉。”
唇角挂着浅浅的笑，蒙逸泽神色平淡，完全不像是会说出如此恶毒话来的人。
“逸泽，茜茜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对她呢？”贺一诺抱着瑟瑟发抖的蒙雨茜躲在蒙征背后，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道德绑架。
晲了她一眼，蒙逸泽可不会管其他人什么想法，他只知道蒙雨茜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她这属于故意杀人，并畏罪潜逃，按规定，判处无期徒刑，不算过分吧？”蒙逸泽不慌不忙的说着蒙雨茜的罪证，不受贺一诺话的影响。
蒙征安抚着害怕的蒙雨茜：“茜茜，有爸在，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没事的，别怕。”
“呵呵”，顾渊粼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的讽刺，“我们要做什么，你觉得就凭你拦得住？就算你拦得住我们，又拦得住厉家，萧家吗？”
“你的宝贝女儿得罪的可不是我们，我们只是代为执行的，也可以说是跑腿的，这要是委托人不满意，我们也是会做出相应处理的。”
眉眼上挑，顾渊粼形色邪肆，手指摩挲着下唇，眼神玩味，嘲笑着蒙征的天真。
“你拿什么证明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要是人家还活着，那茜茜就是杀人未遂，可以从轻处理的。”贺一诺探出头来，梗着脖子辩驳。
“妈！”蒙雨茜拉了贺一诺一下，语气有几分不悦。
白惜桐怎么可能不死？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豁出去了一切，到头来换得这个结果，要她如何甘心？
“有什么区别吗？打了官司，进了局子，你觉得墨骁会怎么做？”蒙逸泽唇角微微上扬，虽是反问，可却让人生生从里面听出了可怖与威胁。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吗？我告诉你们，我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白惜桐都死了，拉了一个垫背的，我就是死也值了！”
蒙雨茜受够了，他们的话无一不是在她的心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与其这样侮辱的活着，倒不如给她个痛快。
“你们没见到她的样子吧，是那么的狼狈，睁着一双恐惧又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就那样掉入了海中，我想她应该很绝望，你们说对吧？”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蒙雨茜开始给他们描述起白惜桐坠海的画面，要痛，大家一起痛好了。
“茜茜，你别说了。”贺一诺看到蒙逸泽和顾渊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拉了拉蒙雨茜，让她适可而止。
“为什么不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一把甩开贺一诺的手，蒙雨茜早就无所谓了，“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都是他们逼的？”
“哦不对，也有你们的功劳在里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接着道，“都是你们逼我的，如今反倒来我面前数落我的过错，我有什么错？”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蒙雨茜失声叫着，表情扭曲，整个人在发疯的边缘，“同样都是女孩子，她就能得到你们的喜欢，而我却什么都不配。”
“难道就因为我害死了穆泉吗？呵呵呵”，笑的讽刺，他们觉得她死不悔改，她还觉得他们虚伪！
“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是你们，是你们从来给过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固执的认为就是我的错，便一棒子打死，不觉得可笑吗？”
跌坐在地上，蒙雨茜笑着笑着便哭了：“那个时候，我也害怕啊，被当做人质的是我，我也亲身经历了生死，可你们只看到穆泉的死，看不到我的害怕。”
“我去找墨骁，想让他安慰安慰我，可我看到的只有厌恶的眼神，只有你们对我的嫌弃与不满，我忍了这么久，期待得到你们的回眸，结果等到他爱上了别人。”
“是，我是娇蛮无理，嚣张跋扈，不这样怎么保护脆弱的自己？午夜梦回间，我也会梦到他惨死的容貌，我是人，也会有感情。”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从前你们不信，难道今天你们就信了吗？爱怎样怎样吧，左右不过一个死，什么时候死都一样。”
她压抑的太久了，有的时候她都佩服自己的坚强，这样都没有抑郁，居然还活的好好的，可有时候她又痛恨自己的软弱，什么都不敢说。
选择说出这些，也是她扛不住了，这些话憋在心里无数个日夜，折磨着她的心，太累了。
蒙雨茜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没有打断她，就这么静静的听完了，也是对她最后的尊重。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警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蒙逸泽面色没有什么变化，错了便是错了。
这些话，曾经不说，现在说出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当初的他们都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不懂事，容易冲动，因为穆泉的死，怪罪于蒙雨茜，做法也属实偏激。
如今想来，心中竟也萌生多发感慨，可时光不会倒退，未来的悔悟也不会为从前买单。
顾渊粼见状，便也多嘴了一句：“你所处的环境给你施加压力，可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选择权在你手里。”
“你有今天的下场，一部分是环境使然，一部分也是你自己所选，怨不得谁，都是第一次做人，成爱上书屋如何做人，我们有错，你就完全对吗？”
目光呆滞，蒙雨茜就那么坐在地上，视线落在大门口突然涌进的警察身上。
“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全部，一无所有，你们怎么说都可以，可你有听过一句话吗？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慢慢的站了起来，她也不反抗，任由警察将冰冷的镣铐戴在她的手上，她突然想到了当初白惜桐进监狱的场景。
“三年前，她应该比我更绝望，可我不后悔。”回头看了蒙征和贺一诺一眼，蒙雨茜轻声道，“爸妈，再见。”
“不，不！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女儿！逸泽，算我这个当妈的求你了，替茜茜向墨骁求求情吧，让他别把茜茜从我的身边抢走，好不好？”
贺一诺不住的摇头，扑上前拉住蒙雨茜的手臂，哭着哀求蒙逸泽，她知道，现在能救蒙雨茜的人只有他了。
“恕我无能为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或许我们可以帮她逃脱法律，但她自己，会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道德的束缚。”
蒙逸泽摇头，这件事是他们商量过后的决定，厉墨骁也同意了，况且经过刚才那番，进监狱，于蒙雨茜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温柔的拍了拍贺一诺的手，蒙雨茜用肩膀给了她一个拥抱，笑的释然：“妈，哥说的没错，不要挣扎了，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吧，好吗？”
“不，茜茜，妈就你这一个女儿，妈不能失去你！”紧握着蒙雨茜的手，贺一诺与警察拉锯，怎么都不肯他们将她带走。
“蒙征，你还愣着干什么？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女儿被他们带走吗？监狱是什么样的地方，是茜茜能受得了的吗？”
眼看求救蒙逸泽与顾渊粼无望，贺一诺将希望放在了蒙征身上。
蒙雨茜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忍心她进那暗无天日的监狱的。
揽着贺一诺的肩膀，蒙征心在滴血，他也痛，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一诺，以后你要是想见女儿，我陪你一起去。”深深地看着贺一诺，蒙征示意她松手，“乖，别妨碍他们执法。”
“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抓走，无动于衷！”贺一诺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做母亲的怎么可能接受得了骨肉分离？
“你心疼女儿，我难道就不心疼她了吗？可你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如逸泽说的那样，即便我们今天将她救下来了，你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吗？”
“是她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受到人们的指责，指责她仗着身份背景，罔顾人命，无视法律，人们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你要她一辈子都不走出这个家吗？”
贺一诺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便被蒙征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们可以将她送到国外，等风声平息了再回来，可你别忘了，如今的网络有多发达，网络暴力有多可怕。”
“一旦大家知道她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逃脱法律之外，无拘无束的生活着，他们会连着蒙家一起骂，你我将会永远受到人们的唾弃！”
蒙征冲着贺一诺吼道，一个谎言总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那么一个过错也需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而不是妇人之仁。
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蒙雨茜就和那时的白若雪一样，好像许多事在一瞬间，就看透了，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