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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陆母跪地,令萱遭难

    陆令萱也是想明白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整日里提心吊胆,不如什么都明白早作准备。

    令萱慕云歌看着她憔悴的容颜,陆令萱今年也不过十五,如花容颜写满了人间愁苦,跟自己的前世何其相似,她心中不忍,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我帮不了你,也不想瞒你。如果当初我给的药陆夫人一直吃到现在,至少还能多活半年。可现在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她终究陪不了你多久了!

    陆令萱单手掩着眉眼,水迹瞬时便打湿了手掌。她似支撑不住,身子往一边歪去,慕云歌急忙扶住了她。

    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慕云歌身上,慕云歌便将陆令萱扶到离里屋更远一点的小榻上坐下,陆令萱六神无主,嘴里喃喃自语:我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慕云歌由着她哭了一会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声安慰:令萱,你要振作起来,如今陆夫人全指望着你了。

    我懂。陆令萱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泪眼晕红地看着她:都是我无能,没有成为娘的依靠,才让娘落到如此地步。云歌,这世间的夫妻是否都是这样,能同甘苦的多,愿共享福的少。想当初爹还是个小官时,他待娘是手心里的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人人都笑爹是妻管严。后来爹立了军功,步步高升,开府纳妾,娘的地位一落千丈,才被殷姨娘如此欺压。我我恨他们!

    慕云歌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无声地搂住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陆令萱的眼泪都快要流干,又低声哭了一会儿,便收敛了所有伤心和痛苦,强打起精神来:殷姨娘将主院里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撤走了,连我的贴身丫头也被卖掉,这院中如今只有我能照顾娘。我不能垮掉,让殷姨娘称心如意!

    令萱,我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件事。慕云歌咬了咬牙:按照道理来说,这是你的私事,可我和书晗实在是担心

    什么事?陆令萱见她这般慎重,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娘

    慕云歌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不是陆夫人,是你自己。令萱,今日侯府宴席,我无意中听说陆老爷要将你许给淮南王爷的三公子魏云逸做妾,这是真的吗?

    她话音刚落,陆令萱脸上血色尽褪,放在腿上的手蓦然紧握成拳。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只是双目无神,这问话更显得像是喃喃自语:你说什么爹,爹竟真的要把我许配给那个魏三公子?

    你也不知道?慕云歌豁然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盯着她瞧: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殷姨娘在自作主张?

    爹,爹陆令萱本已哭干的眼泪又滢湿睫毛,本就秀美的脸蛋涌上伤心欲绝:你怎这般狠心

    她低低自语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来,也不管慕云歌还在,丢下一句:我不信,我要去问爹!就埋头冲了出去。

    令萱!慕云歌急忙拉住她,可手掌刚刚碰到慕云歌,陆令萱用力一挣,将她推了个趔趄,自己已借力冲出了门去。

    慕云歌险险站稳身体,正要追去,里屋陆夫人好一阵咳嗽,伴随着虚弱的呼喊和被面的窸窣声,显然陆夫人正挣扎着起身:令萱,娘渴得厉害,你去伙房看看可还有开水?

    此时院中无人,若是放任不管,凭着陆夫人如今的身体,只怕支撑着走不了两步就要出事。

    慕云歌无奈,快走两步到院中,四下无人,可她知道魏时就在屋顶,低声吩咐了一句:魏时,快跟着她!

    一道黑影想也不想地追着陆令萱而去,慕云歌提着一颗心,忙赶回里屋。陆夫人果然是要起身,半个身子已探出床沿,只是后续乏力,不得不伏在床边喘息。慕云歌急忙小跑过去,重新扶正了她的身子,用软靠枕头垫在她的腰背处,将她的半边身子撑高。

    令萱人呢?陆夫人喘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眼前金星乱舞,平静下来才发现伺候的人并非陆令萱。

    慕云歌轻抚她的后背顺气,柔柔笑道:令萱在烧水,让我先过来帮忙照应一下夫人。

    多谢你啦!陆夫人已年过三旬,卧病多日越发显得苍老憔悴,可骨子里依旧是大家闺秀,礼数周全而又温文有礼。

    听了慕云歌的话,她稍稍放下了心,难掩疲倦面容下的惶然无助:原是如此,我还以为她看了一眼慕云歌,心知这话不好说出口,及时阻了话头,转而提起精神勉强笑道:令萱这孩子心眼实,脾气直,人又孝顺,我说想喝水,就撇下客人去烧,平日里的礼数都白教了她,真是怠慢了慕小姐啦!

    慕云歌见她吐息微弱,说一句要停好半天,仿佛吸气吐气都极是艰难,心中替陆令萱感到难过,忙扶起陆夫人,从袖袋中拿出带来的瓷瓶,倒了颗乳白色的丸子喂到陆夫人的嘴边。

    大约将死之人都有种觉悟,陆夫人摆了摆手,颓然道:慕小姐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夫人慕云歌欲言又止。

    陆夫人含笑道:人命自有天数,不可强求。虽是她人害我,终究也是阎罗王想要收我,才不肯让我平安痊愈。事到如今我也看开了,不再让自己徒增烦恼,只是可怜了令萱,整日里守着我这缠绵病体,无辜受累

    说到后来,终是悲戚难诉,哽咽难言。

    慕云歌坚持喂到她嘴边,劝解道:就算为了令萱,你也试试吧?

    陆夫人定定地瞧了她片刻,知道她是会医术的,上次给的药丸就颇有奇效。只是如今身体已成了这样,无论吃什么都回天无力,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转念一想,她多半也是为了令萱着想,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顺从地吞下肚子里。

    这是我新研制的九花玉露丸,调理呼吸最是有用不过。慕云歌等她服下,才笑着说:夫人,这里还有六颗,你每日睡前吃一颗,该是能多撑一些时日。

    陆夫人拿着小瓷瓶在手里摸索,心中很是震动,有什么在胸口翻滚,急欲冲破那层阻拦。

    片刻,她眼角渐渐晕红,两颗大大的眼泪打在手中的瓶子上。陆夫人咬紧牙关,一下就做了决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地翻身而起,快速地跪倒在地,语气又急又快:慕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这突兀的举动让慕云歌的心肝儿都一齐震了一下,忙不迭地伸手去扶她:夫人,地上凉,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不,陆夫人坚定地推开她的手跪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柔软声音带了几分铿锵:慕小姐,你是个好人,我才敢放心地请求你。这一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今能替女儿做的唯一一件事,我一无所有,亦只能以此报答你的厚恩,你受得起!

    慕云歌蹙眉凝望着她徐徐躬下的背脊,终于没有伸手去扶她,由着她磕完这个头。

    陆夫人磕罢,她立即伸手相扶,陆夫人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腰来,却不忙着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陆夫人忍着眼泪,缓慢而有力地吐出自己的心声:我如今是个废人,自知自己鲜活时尚且不是殷姨娘的对手,如今大半个身子入了土,越发奈何不了她。令萱没什么心眼儿,为了我已得罪了她的父亲和兄长们,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我只是担心,我若去了,留下令萱一个人在这陆府,终究难以保全。我时日不多,无法再为她谋划什么,所以慕小姐,我知道你素来聪慧有办法,我别的不敢奢求,若将来令萱有难,只求你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令萱施以援手,照应一二!

    慕云歌讷讷地盯着她灰败的容颜,眼睛眨动一下都极是艰难,心中已是天翻地覆。

    她未曾想过,陆夫人亲自下跪,竟是为女儿恳求她!

    鼻头酸软,已有泪意。

    经过前世的血雨腥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轻易感动,可此刻陆夫人的一席话勾起了她前世的记忆,她想起前世沈静玉的话,爹娘在狱中亦是不顾自己安危拼命为她周旋,大约天下母亲的心都是这般为着自己的孩子吧!

    这些天积累在心中的惘然和愁思都烟消云散,整颗心前所未有的通透。

    是不是慕家的女儿又怎样,爹娘隐瞒了什么又怎样,他们爱她的心从未变过,这就足够了!

    慕云歌双手扶起陆夫人,让她靠躺在床头。慕云歌握着陆夫人的手,眼神与她平视,眸中的暖意好像夏日旭阳,真诚地开了口保证:陆夫人,我答应你,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尽力护着令萱!

    多谢你!陆夫人紧紧回握着她,嘴角含笑:令萱能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是她的福气。

    令萱有你这样疼爱她的娘,才真是她的福气!慕云歌笑着,努力将心底翻滚的酸楚憋了回去。

    院中虚浮的脚步声响起,想来是陆令萱去而复返,陆夫人擦干眼泪,慕云歌也站起身来,到外间迎她。

    题外话:网络出了点问题,刚刚弄好,更得晚了些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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