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曦忽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爸爸有状况，可能有点危险，让她过去一趟。
沈云曦听了以后，心顿时凉了半截。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说起来，她也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过去看了。以为就那么躺在医院里应该不会有事。谁知道竟然还会有突发状况。
她来不及管那么多，跟霍一诚说一声就出门了。最后霍一诚大步追出来，说要跟她一起去。
沈云曦有点迟疑：“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没关系。”
既然如此，沈云曦也没有再矫情，应下一声好。其实她也有点没底，怕自己会失态。霍一诚是她的定海神针。
一路上沈云曦都没说话，脸绷得有点紧，双手交缠在一起，轻轻的搓着，泄露了他的情绪。她看着窗外，有点出神。
霍一诚余光瞥见她的状态，然后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来。
安慰的话他并不擅长，但许多事情都是无师自通的。只想让她不那么难受。
他说：“别太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云曦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她才稍微好点。其实她刚才听到医生说那个话的时候，她真的有点害怕。哪怕他还好的时候对她不太好，甚至说很偏心。
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人还在就有一个念想，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路无话，他们来到医院。
霍一诚一直握着她的手来到病房里。
沈雄的主治医生脸上带着遗憾：“他刚才忽然醒了，但器官衰竭得很严重，霍太太，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沈云曦脸色变得煞白，要不是有霍一诚扶着，她估计要晕倒，摔在地上了。她紧紧的抓着霍一诚的手，印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指甲印，但霍一诚连眉头都没皱。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沈云曦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不敢太大声。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其实当初抢救过来，他一直昏迷不醒的时候，医生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了，说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当初是摔到头，但他本身也有病，有并发症。她心里一直心里有数，然而到了这一天，真正听到医生亲口对她说这句话，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诚，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自己进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保持镇定的样子。
“好。”这个事情，霍一诚并没有勉强。
病房里，有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沈云曦缓缓走到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
她握住沈雄的手，这才一个月没来，他几乎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忽然很后悔，为什么不多来看看他，只忙着自己的事情。
沈雄真的醒了，他眨了眨眼，平时很简单的动作，此刻竟然如此艰难。
“爸，您看到我了么？”沈云曦的声音变得哽咽，眼里有眼泪在打转。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她不喜欢哭，一哭就头疼。
哪怕这一刻眼里的泪水立即就要夺眶而出，但她还在硬撑着，能不落泪就不落泪。喉咙哽咽得难受。
“看到。”沈雄的声音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会断气。
“对不起，那么长时间没有来看您。”
“云曦，是……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按着你妈妈的嘱托，好好照顾你，其实她……她还没死，她在……”
“在哪儿？”沈云曦瞳孔一缩，声音忽然紧绷。仔细听着还有些颤抖。
然而沈雄最终也没能告诉她，她妈妈在哪儿？
他闭上眼睛，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沈云曦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她在克制，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怕霍一诚看到会担心。没错，到这一刻，她心里依旧想着霍一诚。
“爸爸，一路走好。”大约五分钟以后，她才稍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眼泪也控制住了。只是仍然有些脆弱。
她失魂落魄的从病房出来，霍一诚走到沈云曦身边。担忧的看着她。看她这个表情，他已经大约猜到结果了。
“霍一诚，我爸走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有些脆弱，仿佛一击即碎。
霍一诚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把人搂进怀里。
“以后还有我。”他抚着她的头发，轻声的安慰。
沈云曦的声音变得哽咽：“一诚，我其实很讨厌哭，但他毕竟是我爸爸，我想为他哭一次。”
霍一诚听到她这话，可别提有多心疼了。
“没关系，你哭吧。”
或许是得到霍一诚的许可，沈云曦有了放纵的理由。她无声的落泪，只听到轻轻的啜泣，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嚎啕大哭。
认真的哭了五分钟，沈云曦终于停下来。问霍一诚拿了一张手帕擦眼泪。
“我好了，我得去洗个脸。把你衣服弄脏了。抱歉。”她的声音有点鼻音，看上去情绪已经调整好了。霍一诚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她在压抑自己。
不过他却并没有看到他担心的那种情绪。
他的老婆或许就是这么坚强。
沈云曦能觉察到他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亲自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放心，我不会在你面前假装坚强。没必要装，我不受那罪。”
霍一诚勾了勾唇：“你很棒。”他难得这么直白的夸赞。
沈云曦想给他一个笑容，又觉得可能不太合适。
“那是，要不然怎么做霍太太。”
“接下来办后事吧？我叫洛维来出来。”
“不用，我自己来。什么都叫洛秘书做，小心以后他不干了。”
霍一诚总算是相信她没多大事了，都会跟他开玩笑了。
“他不会。”他的语气很笃定。
“那也不能总欺负老实人，我自己来就行。不过要先打个电话给那对母女，虽然她们非常可恨，但毕竟是我爸的亲人，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嗯。”
沈云曦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用手帕擦好以后，除了眼睛有点红，她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给杨凤仪打了电话，告诉她这个噩耗。或许对她们来说不算噩耗。
杨凤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待会儿过来。
沈云曦趁着这段时间，联系了殡仪馆那边，让他们待会儿过来拉人。
全程，她都显得很冷静，她现在想得最多的是她爸爸刚才临走前，给她说的最重要的讯息。
她妈妈还活着！只是没有说在什么地方。
她对妈妈的印象已经很浅，但内心深处仍然渴望着母爱。只是她也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霍一诚就怕她看到这种样子，怕她会胡思乱想。
他握着她的手：“在想什么？”
沈云曦抬头，就对上他略显担忧的眼神。
“刚才我爸临走时跟我说了一个秘密。”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可瞒着他的。
“嗯？”霍一诚眼里划过一抹疑惑。
“他说我妈妈其实还活着，但没来得及跟我说她现在在哪儿就走了……”沈云曦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遗憾。
“你要找她？”
“如果能找得到，就找一下吧。”她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帮你找，有什么线索吗？”霍一诚总算找到自己能做的事，肯定要给她做好。
沈云曦摇摇头，她连她妈妈叫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太小了。至于她的长相，她只是隐约记得一点，很模糊。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关系，你没有信息，也可以找。”
“我知道我家霍总很厉害。”
“知道就好，所以有一切问题，都可以跟我说。我替你解决，”他的声音有点生硬，这就是他的习惯。
“好，我觉得自己太幸福啦！”沈云曦靠在他的怀里，觉得父亲过世带来的悲伤被霍一诚的体贴冲淡不少。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杨凤仪就带着沈瑶过来了。
“我爸在里面，你们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待会儿殡仪馆的车子就来了。”沈云曦站起来，看上去态度有点冷漠。
杨凤仪深深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进了病房。
沈瑶脸上看不出丝毫难过，或许对她来说，压根就没有影响。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没有来看过他。或许在她心里，甚至巴不得他早点死。
杨凤仪的脸色有点凝重，但你要说多悲伤，那肯定是没有的。
她们的关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必要演。
也就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就看到母女俩出来了。
杨凤仪先开的口：“他的后事还是麻烦你操办吧，我们最近比较忙。”霍一诚在场，他们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可以。”
“等葬礼的时候再跟我们说一声。到时候我们过去。”
“行。”今天，沈云曦也不想跟她们争执，这是对她爸爸最后的尊重。原本她心里也不指望她们做什么。对她们而言，亲情比纸薄。
随后，母女俩先后离开。
沈云曦脸上并没有太多余的表情。
“要我解决她们？”
沈云曦闻言，却忽然低笑起来。这一笑，把霍一诚整得有点懵。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