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光线充足，几个书架排布的齐齐整整，占满了整个东面。
西面设一张两臂长的条案，是张书桌，书桌后面，一排架子，除了几本书，摆放着的都是些玉石摆件和小型盆栽。
何燕珞就坐在书架和书桌中间的太师椅上，一袭白衣胜雪，满目笑容温润。
你回来了。
恩。
颜宁也不等他招呼，挑个把椅子，径自落座，椅子边上的矮桌上，放了本书，她随手操过，只扫了一眼就头疼。
如果说她最喜欢的东西是钱，那么最讨厌的东西，莫过于书了。
她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所谓学渣是也。
随手把书往回一丢，她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到何燕珞的书桌前。
他居然在画画。
颜宁不喜欢读书是真，喜欢字画也是真。
毕竟赏心悦目的东西，她没理由讨厌。
何燕珞画的是一副莲池泛舟图，画风属写意派，信笔所至，情出意外，笔墨和形式简练，画法与造景相映成辉，是一副造诣很高的作品。
何燕珞抬头，见颜宁一脸聚精会神，剖有领悟的样子，笑着递送了毛笔过来：刚画完，宁儿来题个词吧。
让她提，算了，对书法和国画，她目前还处于欣赏阶段而已，题词这种技术活，她是揽不下来的。
你自己题吧，我不会。丝毫不因自己的学识匮乏而遮遮掩掩，她推辞的落落大方。
何燕珞手收了回去：那你坐着等我会儿。
你慢慢来吧，不介意我逛逛吧？
她指了指房间。
何燕珞依旧温和如四月暖阳：请便。
事实上，在颜宁转头的刹那，他眼中就生了几分冷冽之色。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书。
颜宁东翻翻，西弄弄，他的书真多，虽然不感兴趣，不过纯粹是打发时间，她也抽了几本名字听着不错的来看。
结果发现，无论是什么书，反正和她八字不合，走了一圈她就困了，桌子边上，何燕珞的画也刚题完词。
用的居然是簪花小楷，这种娴雅婉丽，清婉灵动的偏女性化字体，实在有些破坏整幅画潇洒的意境。
词的内容倒是不错，最后落了款，盖了名章，颜宁注意到，印章上写的是空山居士，大概是何燕珞给自己起的号。
画好了，也干了，宁儿可有空，陪我去个地方送画。
她如今最多的也就是时间了，这幅画原来是送人用的，看那簪花小楷，颜宁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果不其然。
一盏茶后，晴湘苑。
眼前捧着何燕珞画作的女人，是昨天敬茶时候，在中堂见过的何府表小姐吕乔媛。
看她对这幅画爱不释手的样子，显然很喜欢。
燕珞哥哥，没想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竟记在了心上，我好喜欢，谢谢你。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颜宁的错觉，吕乔媛刻意的看了她一眼。
想起昨天敬茶时候和吕乔媛初见，她对自己那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颜宁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中不免嗤笑。
何燕珞得了吕乔媛的感恩，温润笑道：早晨想起就给你画了，你去做扇面倒是可以去找二哥，他最近认识个扇痴，做的一手好扇子。
吕乔媛点点头，少女心思并没有刻意掩藏，伸手轻轻抚过画作上的题词，低声轻念：如何，遣情情更多？永日水堂帘下，敛羞蛾。六幅罗裙窣地，微行曳碧波。看尽满池疏雨，打团荷。
念完，已是红了双眸，指尖矫情的抚过那几个字，语气微嘶哑：燕珞哥哥，谢谢你懂我。
说着，吸了吸鼻子，做出一副自知失态的样子：看我，被这首词打动了，这词真好。燕珞哥哥，我早起做了你爱吃的糖蒸酥酪，正想给你送去你就来了，进来吃吧。——三少夫人也一起？
叫她宁儿就是，她还比你小两岁呢。颜宁，乔媛做的糖蒸酥酪那是一绝，你要不要尝尝。
颜宁淡淡一笑：好啊，盛情难却。
不吃白不吃。
两盏糖蒸酥酪，放在瓷白的炖盅里送了上来，奶香四溢，酒香浓郁，有点像双皮奶，白皙的凝冻状。
上面别具匠心的点缀了泡软的红枸杞子，压扁摆放成盛开的梅花形状，视觉和嗅觉上，那是绝对的享受。
吕乔媛亲自把两盏糖蒸酥酪放到了两人面前，递上勺子，看着颜宁，十分热情：宁儿，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如果她的态度不要这么好，颜宁就真吃了。
从她进院门到现在，这是吕乔媛给她的第一个笑。
这显然是一只道行太低的狐狸，还敢期盼的颜宁这老道长上套？
这糖蒸酥酪，加料了吧。
何燕珞已经拿起了勺子，颜宁伸手就换过了两人的糖蒸酥酪。
何燕珞抬头，满脸惑色。
你的看着好吃点。
何燕珞笑的纵容：随你喜欢。
边上的吕乔媛却笑不出来了，一双手拧着帕子，眼中俱是紧张之色。
何燕珞不疑有他，舀了一勺子糖蒸酥酪。
等等。
阻止的，不是吕乔媛，而是颜宁。
见她又把两人的糖蒸酥酪换了过来。
何燕珞笑道：呵，这又怎么了？
我这碗太小了，不够吃，你食量不大，吃这碗正好。
眼角余光，看到吕乔媛明显松了口气，颜宁心底几分讽笑，这种耍猴的感觉，还挺爽的。
是啊，燕珞哥哥你吃的不多，而且以前总吃，宁儿没尝过，就让她吃多的那碗，宁儿，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恩。
颜宁拿起勺子，舀起一勺。
吕乔媛站在何燕珞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手帕，为这临门一脚，紧张又兴奋的不行，又想努力压抑住这种情绪，装出温柔好客的模样。
可她没修炼成精，道行太浅了啊，颜宁一个眼角余光，就把她掩藏的紧张兴奋，都解读透了。
盼着她喝？
呵呵，恐怕抱歉了。
颜宁快到嘴边的勺子，忽然送到了何燕珞的嘴边：第一口，你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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