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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临湖折柳 俏佳人初议旗号娘子军

    就这样,一个即将造就除旧立新、改朝换代、安邦定国的大计,一个必定会震动华夏、改变历史的策略,一个注定要载入史册、流芳万世的纲领,就在这个平常而不寻常的夏夜,就在这个溪水环绕的观溪亭诞生了。

    当时,就连这两个红妆姐妹自己也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怎样的颠覆性的计策,它将会对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灭隋兴唐,迸发出何等惊天动地、举世瞩目的动量。她们也还没有意识到,这鄠县的李氏庄园,更确切地说那李氏庄园的观溪亭就在这一夜起,成为了晋阳以外的另一个“革命摇篮”。当然,她们也没有意识到,她们将要缔造一支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娘子军”,这娘子军是真正属于李唐自家的第一支武装力量,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支娘子军。

    她们姐妹俩之前从未有过从军经历,也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靠着她们聪颖的天赋和她们儿时的勤学好思,她们践行了一千多年后伟人毛泽东提出的“第一社会学定律”: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一夜,可能是因为激动和兴奋,其中还夹杂着少许担忧和惆怅,因为明天一早,姐妹俩又要别离了,她们完全没有一星点睡意,干脆并排坐在观溪亭寝堂卧榻上继续谈论。

    李琇蜜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侧着脸天真地问李三娘:“姐,你说我们要是真的拿下了京都,那以后又该做些什么事情呢?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李三娘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答:“这我也还没有想过,好像离我们还有点遥远。不想了,未来有父亲和兄弟们做主,我们就想想眼前的事情吧!”

    她们就这样聊了一整夜,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困意才硬是拉下了她们的眼帘。。。。。。

    李琇蜜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李三娘就将她摇醒。李琇蜜一骨碌地立起来问道:“是不是很晚了?我睡过头了?”

    “不是,还早着呢!我只是对妳昨晚提的问题有了一些想法,想听吗?”

    “啥问题呀?”

    “哦,就是将来的问题呀,妳昨晚不是问以后会怎么样吗?我想啊,在我们拿下大兴城后,最大的可能是西京与河南洛阳东都和河北涿郡(即北京)形成三边对峙,西京是我们李家做主,河北必定是窦建德为王,至于中原洛阳,最大的可能是被李密的瓦岗军所据有。眼下天下虽然有诸多地方割据,称王者多如牛毛,但那些实力较弱的称王者会逐渐被吞并掉,最终能够为大者必定不出这三家。”

    “大兴城离洛阳这么近,会和平共存吗?”李琇蜜眨巴两下眼睑,有用双手揉了一下眼角问道。

    “肯定不会!大兴、洛阳和涿郡三足鼎立的日子肯定不会很长,最终

    互相之间必有一拼,因为各自占据的地域都不大,必然要扩张,谁也不会服谁。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华夏大地从西汉末期开始,先经历西晋八王之乱,再遭受五胡乱华之灾,一直到我们鲜卑族前人建立了北魏政权统一了北方,最后再由隋文帝杨坚建立隋朝,才结束了300年的动乱和分治,眼下的民心是分久必合大统归一,百姓的心里盼望着华夏一统。顺民意者顺潮流、得民心者得天下,我想父亲和兄弟们一定懂得这个道理,日后的华夏江山一定会属于我们李家。”

    “姐,妳刚才说得都叫我热血沸腾了,觉得好像自己就像那些古代英雄一样叱咤风云了。对了,姐,妳说的三足鼎立不是跟西汉末年的三国一样吗?我们攻取大兴城的计策是不是有点像三国时期诸葛孔明的《隆中对》呀?后来东吴的鲁肃和许都的郭嘉,他们不是都提出了类似的‘三国鼎立’计策吗?”李琇蜜又抿起了小嘴巴。

    李三娘说道:“妳这小脑瓜子转得就是快,怎么就跟《隆中对》联系起来了?”她停顿了一会,顿悟!

    她轻轻地拍着四妹的脑门:“哦,四妹妳说的还真有点道理,不过,两者有所不同,三国时期那是三分天下,而我们不过是三边对峙,或三足鼎立而已,没有三分天下,而最终是一统天下!我们商议了这么一整天整夜地,总归起来,就是一个‘三国鼎立’的《隆中对》呀!不!我们这里是关中,就叫它《关中对》!四妹,妳看怎么样?”

    “《关中对》?好!太好了!实至名归!有了这个《关中对》,我们日后的行动就有了方向和目标,就像黑夜里看见北斗星那样,不会迷途了。”

    “不过,我们的最终目标应该是打破《关中对》的‘三国鼎立’,完成统一霸业!最终李家必会一家独大!不过,这是父亲和兄弟们的事了,我们最终还是要相夫教子、做好各自夫君的好娘子咯。”

    后人有词为证《菩萨蛮?定唐关中对》:

    三分天下隆中诲,江山一统关中对。汉末孔明生,唐初出秀宁。

    运筹谋大计,横纵连时势。俯仰看晴阴,笑谈论古今。

    见晓日已经升起,姐妹俩开始用清溪水洗脸、杨柳枝揩齿(当时的刷牙工具,等于我们现在的牙刷;即所谓“晨嚼齿木”)、以盐水漱口,然后梳妆整衣,轻施粉黛。

    虽然姐妹俩昨晚在此定下了隋末版的《隆中对》,也就是《关中对》,但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她们将要做的事情,就像是终南山上攀悬崖峭壁———空前绝后,前面的路只有靠她们自己摸索着走了。

    考虑到四妹的人身安全,李三娘决定从自己昨日招募的“护园队员”当

    中挑选出一半约120名精壮男兵和12个女子,再加上家里的两个庄园保镖,分拨给四妹,让他们先在李氏庄园接受5天的“政治洗脑”、军事训练和技能学习,然后再派他们到蓝田去,在那等候李琇蜜和段纶,接受他们的领导,并贴身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李四娘很是感动,加上很快就要别离,由不得抿起嘴唇,水汪汪的泪珠子也开始在那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珠子上打转转,她忍不住微带抽泣地说:

    “三姐,妳好不容易才招募到这些人丁,本来就不多,怎能再分薄了呢?就让他们跟着妳吧,兵集一处,力量更大呀。况且,妳就自己独当一面,而我毕竟有段纶在身旁呵护。三姐,人妳留着吧!”

    听了这话,李三娘也不免鼻子有些发酸,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将已经分泌出来的泪水硬生生地倒逼会到泪腺中去,她双手捧着妹妹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抚过琇蜜的眼帘,拭去那些泪珠子。

    四妹说的道理,李三娘怎能不晓得呢?只是她担心万一妹夫不愿起兵或起兵不成,那妹妹的人身安全谁来保护呢?

    三娘不想四妹伤感,因此玩笑着回答:“我可不是白给妳这些兵丁的,我是要妳全力说服妹夫在蓝田起事。而且,收编邱师利和向善志的事,还要妹夫尽力而为呢。”

    末了,李琇蜜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拍拍脑门说:“姐,我担心的是,仅仅靠变卖李氏庄园家财得来的银两远远不足以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这该如何是好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有个开端,后面我们再想其它办法。或许,我们也可以遵行现行朝廷的府兵制,日后让士兵们自备战马、盔甲和武器,我们只需满足军饷即可。”李三娘轻描淡写地安慰四妹,心中也很感激四妹现在就想到了她日后可能面临的困难。

    末了,李三娘也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脱口问道:“四妹,我们还忘了一件事,拉队伍应该有个旗号吧,我们打什么旗号呢?”

    “是啊,差点忘了这事。”李琇蜜稍作思索,“有了,要不就叫‘娘子军’怎么样?这义军是三姐妳带起来的,我看这名字好。我是李四娘,这名字我也有份嘛!哈哈,怎么样?”

    这旗号虽然感觉有点“娘”,但眼下一下子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名称来。李三娘回道:“那好,我们就先用这个旗号吧!”

    天空,开始渐渐放白,一夜精神饱满、不停眨巴着眼睛看护着红颜姐妹的星星们,也拗不过“困魔”的法力,终于在天亮之前纷纷合上了眼睛。

    而姐妹俩却一夜无眠,她们干脆起床走到亭子边、凭栏远眺,更觉心旷神怡。那天际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轮红彤彤从那白绵绵中喷薄而

    出、霞光万道,恰如她们俩白里透红的脸颊光彩夺目。一时间分不出到底是她们俩那红润的脸庞染红了天边的朝霞,还是天边的红霞染红了她们俩的脸庞,或者是她们俩的红润与天边的红霞交相辉映!这天清晨的朝阳格外绚丽和炫丽。

    李琇蜜又想起了一段儿童时期的往事,她问三姐:“姐,妳还记得吗?有一会姐妹们都站在这观溪亭上看日出,妳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说是‘谁知道为什么天空只在夜间脸上有麻痘?’大伙儿都不知道怎样回答,妳接下来说‘因为天亮时有彩霞,天空用彩霞作脂粉化妆,掩盖了脸上的痘痘,而到了晚上就用银河的水洗去脂粉,所以就露出了麻痘。’我当时明白妳说的痘痘是指星星,但一直都不理解其中深意,只觉得妳的想法很有诗意。姐,妳现在可以告诉我其中涵义吗?”

    李三娘极力回忆,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那都是童年时的“脑洞”游戏(按现在的话说就是脑筋急转弯一类的智力游戏),当时只是闹着玩的,如果硬说有什么涵义的话,大概就是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一面是白天秀给他人看的,而另外一面则是在夜晚才显露出来的,不管这“黑暗”一面是好是坏是美是丑,白天都会被掩饰的没有任何痕迹。李秀宁将这个想法告诉四妹,李琇蜜若有所思后,频频点头称是。

    李秀宁也想起了一段同年的往事:

    有一回四妹将她的铜镜藏了起来,让侍女也找不着,弄得她无法给秀宁梳晨妆,秀宁当时猜到是四妹干的“坏事”,她想尽各种办法,试图让四妹自己交出来,可四妹跟她说她自己也找不到了,因为昨晚她已经把那铜镜挂在天上,后来又掉进了湖里,要到夜晚才能够找到,而且四妹还说三姐天生丽质、天然雕饰,用不着梳妆。嘴巴是这么说着,四妹却用一双小手亲自为三姐梳了妆。

    之后,一手牵着她走到九曲桥,让三姐对着湖面“照镜子”,看她梳妆的手艺如何。秀宁一看,那绝对比自己亲手梳妆或者是由侍女梳的妆要不知道靓丽多少倍。

    到了夜晚,四妹又过来把秀宁牵到湖边,她伸出小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姐,我没骗妳,瞧,那就是妳的铜镜,是我挂上去的。”然后,四妹又指着湖中月影说道:“姐,我没骗妳,那个铜镜掉进湖里了,瞧,水面上那个铜镜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就是妳的那个铜镜。”说着,她还从衣袖里变魔术一般将秀宁的铜镜抖搂出来,还给三姐。李秀宁看着鬼灵精一样的四妹,不知说什么好,她只感觉她的行为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充满童真想象力的美丽清纯的诗。

    此刻,李秀宁有感于这个孩童时期的经历,便脱口吟

    了一首小诗作《七绝?铜镜?闺妆易须装》:

    铜镜高悬半夜空,霜敷露润俏颜红。凭栏傍水梳妆影,且叫闺装易武戎。

    李琇蜜听了,轻声细语地跟着吟读了两遍,吟着吟着,她自己的作诗灵感也油然而生,便随口从三姐的韵步吟出一首小诗作《七绝?铜镜?关中对》:

    铜镜高悬桂魄宫,寻方问道面星空。明心鉴照关中对,单等他朝日起东。

    “好诗,四妹,瞧妳的诗作多有气魄啊!昨夜的月亮正是我们关中议事、鄠县起事的见证和鉴照。”李秀宁心想,四妹的诗心意境高远广阔,与她细腻的个性色彩形成反差,反倒有一种别样的诗意美。

    李秀宁这么一赞,李琇蜜反倒显得羞答答萌嗒嗒的不好意思了,她回道:“可我知道我这首诗有些狂妄,缺乏姐妳这首诗的那种隐晦朦胧之美和意味深长之妙。”

    姐妹俩相视一笑,再一次远眺天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因为她们经过一夜的运筹帷幄,理清了“革命”的方向、明确了“革命”的目的、找到了“革命”的道路、确定了“革命”的形式。接下来,她们就要投身于她们以往从未经历过的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中!

    李琇蜜做事总是赶早不赶晚,尽管与三姐依依不舍,但还是坚持要在大天亮之前赶回大兴城。于是,她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就向李三娘辞行。

    她们两从观溪亭出来,沿着九曲桥跨过湖面,湖岸上绿柳柔垂、随风轻舞,倒影在清澈得像一面镜子的湖面上,一直斜伸到九曲桥下,一条条的柳枝仿佛缠捆住姐妹俩的脚,不让她们别离。

    她们两不约而同地停在了柳岸边,那水中随着微波轻轻缓缓飘荡的绿柳,看上去就像生长在水里的水草一样,就连水中的鱼儿也错把这些倒影在水中的绿柳当作水草了,瞧它们不停地在这些“水草”中穿梭嬉戏,姐妹俩静静地凝视着这一情景,心中都有一股难以言表的不舍。可是,她们两各自也都清楚,现在正是她们人生旅途中出现的第一个转折点,杨柳“挽留”也不得不暂时分开,现在的别离正是为了在这个旅途的下一个驿站重逢!

    李秀宁走到湖边,顺手折断一条垂落于湖水中柳枝,圈成手环大小,套在四妹的手腕上。

    李琇蜜领着三个随从僮仆,跃身上马,李秀宁也骑上马,一路送她们到县城大门外,在琇蜜的一再阻止下才停止了前行,她又一再叮嘱琇蜜要注意安全,尽早行动,同时不要忘记大姐、二姐和五妹她们。她很清楚琇蜜肩上的担子有多沉、前面的路子有多难,此别不知何时再会。然而,此时此刻,李秀宁也只能在心中为她默祷,愿她有神相助!

    想着想着,

    两行泪水涌入了她的嘴角,她带着模糊的视线,眼巴巴地目送同样是梨花带雨的琇蜜及其一行人慢慢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之中,依依不舍,但毅然决然!就像两天前李秀宁眼巴巴地望着夫君上路一模一样:琇蜜那方才还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工笔画,慢慢变成了一幅墨迹晕散的朦胧写意画。。。。。。

    李琇蜜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自己的马上的行囊多出了四个小袋袋,她打开这些袋子,发现里面都是金银首饰,其中一袋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三姐留下的寥寥数语,意思是这些细软是给琇蜜和其他几位在京的姐妹们每人一袋,望琇蜜代转,并嘱她们尽快去当铺变现,以备不时之需。她还提到变卖李氏庄园家财的银子只能用于组建义军,不敢挪为私用,故她只能将自己的首饰奉上。

    其实,李秀宁不明说,李琇蜜也能够一眼就辨认出来那些都是三姐的私身首饰。注视着这些首饰,李琇蜜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噙满了泪水,她勒住缰绳,回过头来就往回奔,想将这些首饰还给三姐,因为三姐眼下更需要这些银两啊!。

    可是,她远远地看见三姐还在原地立马相望,并快速地挥着右臂示意她赶紧离去。见状,李琇蜜只好狠一狠心,调转马头,快马加鞭朝大兴城飞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