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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琦罗听见有人在叫她时,睁开眼,便是水秀焦急的脸,进宫时,水秀也跟了进来,风风雨雨,与她作伴。

    “小姐,您终于醒了,你睡的这一觉可真是够久的,西昭和金陵都准备开战了呢!”水秀扶宋琦罗起来,坐在床畔上。

    宋琦罗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是冷宫,倒像是她的寝宫,水秀发现了她的疑惑,忙道:“四皇子去冷宫看您,没走多久,您就昏了过去,是四皇子不顾太后和皇上的阻拦,硬要把您从冷宫接进来,如今,西昭与金陵开战,皇上忙得焦头烂额,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水秀,你可知我因何进的冷宫,在冷宫那么久,他也只看过我一面,还是在他封后大赦天下之时,他哪里会想念我,分明是想让我难堪,况且,宋家的惨案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依我看,林家会是第二个宋家。”宋琦罗说得急促,猛地咳了几声,用手帕接住,洁白的手帕沾染了点点血梅,有丝诡异的美艳。

    水秀慌了神,忙着要去叫太医,宋琦罗按捺住她:“在冷宫里落下的毛病,不是什么大事,记着,这件事不许声张。”

    楚芜莜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还好,不算很笨,看来,战事的关键,还在这个女子身上。待水秀离开后,她从暗处走出来,在宋琦罗想要开始喊人时率先开口:“不要声张,我是轩辕宇派来的。”

    如今西昭与金陵的战事胶着,朝堂里却出奇的安静,各地严厉封锁消息,查不到宋文清的一丝消息。其他宫里的嫔妃要么对宋琦罗视而不见,要么对宋琦罗冷嘲热讽,与她刚进宫时没什么两样,但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悄悄的变化着,比如心境,比如这宫墙里的四方天空越来越狭小了。

    宋琦罗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气质出众,漠然霸道的美艳女子,愣了一瞬后点头冲她微笑,这四皇子轩辕宇,行事作风自成一体,实乃西昭之福啊!

    夜里,宫里点起了长明灯,为皇后和皇子祈福,宋琦罗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月亮,却看见轩辕傲从月光下走来,他身材修长,咋一看,还真以为他是从月亮里走出来的。她觉得这情形真像她第一次侍寝时,她倚在门框上看月亮,就看见他走了过来,年岁虽长,却月华似炼,暗香浮动,她一时晃了神,傻乎乎的开口问道:“你是从月亮里走出来的吗?”

    当时他朝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笑道:“舒妃娘娘,您又忘记行礼了,罚俸半年。”

    皇上留宿宋琦罗在宫中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后宫,她这个从冷宫出来的女人,再一次成为宫中的焦点,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还未到中午,太后身边的夏秋姑姑便传旨,说太后娘娘要见她。在宫里这么久,太后的性情她早已一清二楚,她从来就不是个能坐得住的女人,宋家一倒,就把林家扶上位,害怕自己的儿子控制不住朝局,整天提防这个防着那个,算起来,她也算是个命苦的女人,刚及笄就进宫做了皇后,先帝嫔妃众多,后宫美女如云,这一步步走来,当真不易。

    楚芜莜在得知这件事后,偷偷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想要计划完美实现,还需要太后推波助澜一番才行。待与宋琦罗说清计划后,楚芜莜用易容术易容成宋琦罗的样子,准备前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太后。

    坤宁宫如楚芜莜想象中一样,点着安神香,让人止不住打瞌睡。巨大的屏风挡住了她所有的实现,宫俾在两旁安安静静的站着,只能看见屏风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哀家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警告你,离皇上远一点,金陵攻打西昭,领头的就是你哥哥,如今你不是什么舒妃娘娘,而是一个人质,你可明白?”她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像是重病缠身。

    “我自是明白的,但脚长在皇上身上,皇上想去哪,与我有何干系?”楚芜莜出言讽刺,她又不是那个敬仰她的宋绮罗,她,可不会任人宰割!

    太后似是气急,低低咳嗽了几声,笑道:“你果真是有目的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绮罗一直不明白,你喜欢那个与我针锋相对的曹婕妤,喜欢出身低微的刘贵人,为何总是为难于我,我可有半分做错的地方。”楚芜莜想了想,问出了宋琦罗反复对她抱怨过的话,她猜想宋琦罗只想求一个答案,仅此而已。

    静默,长时间的静默,时间长到楚芜莜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竟在夏秋姑姑的搀扶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席华服,满头珠翠,但容颜憔悴,眼窝深陷。

    “看到哀家这个样子,你一定很惊讶吧,当初那个责骂你老太婆竟也有今天,太医说了,我活不过今年冬天了。你也不用疑惑,宋家倒了以后,我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皇上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见不得我操劳,不得已倚仗于林家,如今朝中他没有几个得力的人,很是辛苦,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不下,至于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会毁了他的,因为你看向他的时候,没有少女的羞怯,也没有满腔的钦慕与爱意,只有愤恨与恐惧,还有能冻死人的冷淡,你不爱他,还要牵着他,做为母亲,我绝不允许我的儿子受此劫难,我故意为难你,就是希望你能收敛,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把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你的眼里心里装了太多东西,有时候,竟连我也看不明白,因为看不明白,才觉得你可憎可恨。”

    她的为难,漠视,杀意,都仅仅是因为担心宋琦罗会害了轩辕傲。

    “此次叫你来,是哀家想放弃掉你这一个人质。”顿了顿后,她恢复了清明,言语犀利。

    “是要杀了我吗?”

    太后摇了摇头,道:“哀家是希望你能说服你的哥哥罢了,你哥哥出逃时,盗走了京城的布防图,你还不知道吧?”

    “您是要放了我?”楚芜莜强耐住心底的急切,忐忑的问道。

    她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让哀家失望,水秀对你而言很重要吧,她就不要随你去了,哀家会封她做个贵人,一生荣华富贵。”

    呵,说到底,还是有个要牵制宋琦罗的筹码。

    “什么时候行动?”楚芜莜在心底冷笑两声后,淡然说出口。她原本的计划就是要借太后之手送宋琦罗出宫,拿她当人质与宋文清谈判,如此一来,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明日午时三刻,夏秋会在午门等你,送你出宫,届时皇上会去兵营,不会发觉的,现在,你可以好好地和我的儿子道个别,让他彻底死心,江山社稷,远比一个女人重要。”

    ……

    晚间时刻,轩辕傲来了,他似乎是很高兴,从后面抱住宋琦罗,笑道:“绮罗,今天母后有没有又骂你啊,你会不会又在背地里哭鼻子啊?”

    “没有,这一次我和母后顶嘴了,是不是很不乖?”她们之间难得这样和和气气的讲话,仿佛回到了以前。

    “绮罗,你看,你送我的绶带我都有好好地收着,我送你的你都毁了,这次,你可要好好的补偿我。”说着,他俯身压了下来,宋琦罗伸手推他:“轩辕傲,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抚摸着她的脸,像是抚摸这世间最珍贵的瓷器,专注而又深情:“因为宋绮罗是宋绮罗,仅此而已。绮罗,忘记宋文清,忘记以前的那些不快与血腥,现在,只有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好不好?”

    “轩辕傲,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宋琦罗感觉自己要哭了,嗓子堵得难受,这种感觉真不好。尽管她知道楚芜莜就在边上看着她,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你不会死的,就算是死了,你也会与我同葬,千秋万代,我们永远不分离。”

    宋琦罗想,以前没发现,他还有话唠的潜质,轩辕傲抱的很紧,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

    藏在暗处的楚芜莜见没什么大事,这种男女之事也不适合她看,索性放松下来,闭目养神。楚芜莜再次睁开眼时,轩辕傲已经离开了,她在宫殿里走了一圈,叫来了宋琦罗:“马上就要走了,记得安好。”

    楚芜莜想,她当真还是同情宋琦罗的遭遇的。她嘱咐完,抓起收拾好的一点行装,拉着宋琦罗向午门走去,宫里的行道都没有什么人,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宋琦罗回过头看了一眼待了好几年的宫殿,眼角有泪珠滑落,轩辕傲,现在我一步步离你越远,可惜你看不到,要不然,你又要发火了,这次是罚俸还是罚跪呢,我可要好好的琢磨琢磨。她想,或许,在某一瞬间,她爱过这个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