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西山脚下的一个庄子内。
一百零八个壮汉凶神恶煞，气势汹汹。
他们的衣服破旧，甚至有的人肩膀、双腿都果露在外。
但就在那衣服之中，竟然存有些许锦衣卫着装的影子。
进入庄子后，他们先后闯入民户家中。
“打劫，识相的把所有钱财都拿出来，要不然休怪老子钢刀伺候！”
“钱财粮食，统统拿出！”
“小娘皮，劝你老实点，要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一个个凶悍中带着猥琐，吓的庄户瑟瑟发抖，哪里敢有半点反抗，干脆交出所有粮食钱财。
不过半个时辰，这些贼人便将附近的四五个庄子洗劫一空。
宛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众多庄户们聚拢在一起，都沉默着。
流寇强悍，他们根本不敢还手。
可被洗劫之后，本就只能勉强度日的大家伙以后怕也只能饿肚子了。
有妇人哭天呛地，有孩童呀呀啼哭。
这些本就困苦的庄户，渐渐沉浸在绝望的气氛之中。
让人庆幸又可笑的是，那些流寇没杀人，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妇人们也没被玷污。
翌日。
仍旧没有早朝。
接着，自然是纷飞雪般的奏折出现在内阁。
不出意外，全都是劝谏皇上的。
已经七十多岁的大学士刘健揉了揉额头，实属无奈。
皇帝不早朝，他们能怎么办？
总不能架着皇帝上朝吧？
“陛下何时能懂事啊。”
一声叹息后，刘健开始处理政事。
但很快，他发现一封异样的奏疏。
西山，流寇，洗劫三百余户，金银粮食无数，后逃之夭夭。
他的眼睑顿时一沉。
天下民众生活艰苦，有不少人干脆就投身绿林干起了肮脏勾当，像这种洗劫之事时有发生，不足为怪。
但在京畿附近，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还是相当罕见的。
“彻查，清缴流寇！”
他直接批改奏疏，根本不需要上呈皇帝。
呈上去皇帝也不会看。
接下来又两天。
朱寿还是老样子，躲在乾清宫，随便倒腾一番。
上朝？上个屁！
在家数钱数到手抽筋它不香吗？
三天时间，百善香皂足足卖出五千两银子，火爆的一塌糊涂。
就这，还是作坊那边制作速度跟不上的前提下，要不然只会卖更多。
妥妥的捡钱。
不，捡钱都没这么快！
在这期间，听刘瑾说那西山一百零八绿林强盗，竟然又洗劫了数个庄子。
朱寿坐不住了。
“啪！”
他狠狠的拍案：“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百零八狗贼根本没把朕放在眼中，很好！”
旁边的刘瑾吓得直缩脖子。
若不是心知肚明，他几乎就要被陛下愤怒的样子蒙过去，太逼真了。
“牟斌呢？把他叫来，朕要好好问问他！”朱寿愤恨道。
没一会，牟斌来了。
听说疑似锦衣卫人员竟当了流寇，打家劫舍，他第一时间傻眼了。
“臣不查，请陛下治罪！”牟斌跪在地上，暗自发抖。
自己手下的人干出这种事，他这个当老大的肯定跑不了担责。
老实认错吧。
他也是无奈。
锦衣卫内部问题很多，有点钱的混混都能混个编制，他根本管不过来。
“朕最信赖的锦衣卫竟如此不堪，呵呵，你要朕治你的罪是吧？好！”
朱寿神色凛然：“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纵容手下肆意行凶，为祸一方，其罪……刘伴伴，其罪何如？”
刘瑾一个激灵。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牟斌，他竟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同是猜不透帝心，同是被陛下控于股掌之间。
这等心术、这等手段，便是让他害怕不已的先帝也未曾有啊。
接着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安排锦衣卫出去祸乱了。
一箭双雕啊！
稍微狠一狠，牟斌脑袋都不保。
太可怕了！
“按律当诛！”他小心的吐出几个字。
“牟斌，你可知罪？”朱寿喝问。
“臣……臣恳请陛下开恩。”牟斌抖动如筛子，哪里敢认罪。
朱寿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刘瑾。
唰的一下，刘瑾仿佛感觉自己瞬间被看透一般，老实如鹌鹑。
朱寿这才满意，沉下一口气，缓缓开口。
“牟斌，朕正值用人之际，你的脑袋暂时留着。”
他正襟危坐道：“另外，朕问你，调查之事如何了？”
牟斌这才放松几分，拿出一摞文书。
“回陛下，经臣调查，共有三十二名大臣贪腐受贿，证据确凿，请陛下过目。”
朱寿接过后扫视几眼，一阵冷笑。
被牟斌查出来的几乎都是小官，但证据却不少。
其中贪的最多的，是一个叫王献臣的言官。
此人建了一座拙政园，占地七八十亩，预估贪受五十万两。
区区清流竟有五十万两。
“好啊，很好！”朱寿冷笑。
要知道他现在的内帑也不过区区八万两，这王献臣不过正七品，竟比他这个皇帝还有钱。
“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