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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安置流民,人间炼狱(二更求花)

    “听说了没,陛下竟然把流民赶往西山。”

    “难道要把西山当做流民安置点?”

    “这下热闹咯,老夫仿佛预见不久后成千上万的流民涌进西山。”

    几个刚值的文官言谈着。

    很快,几人便在路上碰见寿宁侯张鹤龄。

    “寿宁侯,你那西山的地,还没卖出去吧?怕是要被陛下无偿征用了喽。”一人笑呵呵。

    “什么?”

    张鹤龄脸色大变,眼睛瞪的老大,相当夸张。

    可下一刻,还不等几人开腔嘲讽,张鹤龄忽而大笑起来。

    “几位,让你们失望了,西山那地,老夫卖出去喽,哈哈哈!”他合不拢嘴。

    没人知道,他为了守护这个消息憋的多辛苦。

    所有都觉得他卖不出去西山的地,冷嘲热讽。

    所以,哪怕地卖出去,他也没声张,一直憋着。

    等到有人问起,再公布消息,吓他们一跳。

    事实也如此。

    几个言官皆是惊诧万分,长大嘴巴。

    卖出去了?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傻子,花银子买一处无用的荒山?

    钱多的花不出去吗?

    人群中,礼部左侍郎王华站了出来,捋着胡子。

    “寿宁侯,敢问你的地卖给谁了啊?”王华笑吟吟问。

    张鹤龄眉目一挑,笑的更加放肆。

    “几位都很好奇吧?”

    “既然如此,老夫就大发仁慈的告诉你们吧。”

    “听好了,买老夫地人,便是……王守仁!”

    声音落下,众人忽而安静了一下。

    接着,一个个缓缓扭头,看向王华。

    王守仁是谁?王华的儿子啊!

    而在听到儿子姓名之时,王华的脸色几乎在瞬间红了起来。

    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他原本打算问出买地之人,讽刺几句,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傻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这踏马的……折寿啊!

    站在人群中,他仿佛感到众人眼中的自己,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傻。

    于是,他急忙落荒而逃,回到家,便直接找上了王守仁。

    “唰唰唰!”

    房间中,王守仁正在细心磨剑,一下又一下,透亮又可怕。

    王华的嘴角一抖。

    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务正业。

    譬如,结婚的当天,竟然跑了,跟一个道士打坐谈论了一夜。

    还有眼前,好端端的一个读书人,你学什么武啊?

    还有还有,近来又不知道发什么疯,整日私自叨叨不休。

    仔细一听,竟说程朱理学错了!

    儒家读书人所学便包括程朱理学,你说程朱错了,这不是造自己的反、砸自己的饭碗吗?

    王华是操碎了心,无奈透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着气,和颜悦色道:“伯安,你为何磨剑啊?”

    王守仁头也不抬:“不可说。”

    “……”

    王华简直哔了一万只狗。

    换做别人,要做不可告人的事,一般都会编个幌子。

    他这儿子倒好,简简单单,明确了断告诉你,不能说。

    好吧,不能说不能说。

    他又沉下一口气:“吾儿,你可有法在西山种地?”

    王守仁:“无!”

    “……”

    王华想撞墙。

    没办法在西山种地,你还买?脑子被驴踢了吗?

    他想痛骂几句,可又怕伤到儿子的心,最终只得愤愤甩手而去。

    造孽啊!

    我王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想我王华好歹也是状元出身,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呢?

    ————

    西山,一片荒芜。

    一批又一批的流民被锦衣卫赶了过来,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乱动。

    谁不知道锦衣卫都是刽子手啊?

    刀起刀落,人头就没了。

    但同时,他们也怕。

    种了半年的地没有收成,活不下去了,只能流窜到皇城,找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

    可既然被发现,按照以往的惯例,怕是要被赶回去了。

    回去老家,结果只有一个——等死吧。

    不知过了多久,许多人都睡着了。

    饥肠辘辘,多睡一会,就少挨一会饿。

    天色渐暗,几乎所有人都摊在地上,担忧着。

    等主事的人到来,他们的命运也将定格。

    “唰唰唰!”

    忽然间,负责守卫的锦衣卫忽然警戒起来,站姿也更加笔直。

    倒在地上的众人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起身。

    影影绰绰间,一人缓缓而行,来到众人前方。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定是主事的人了。

    “咣!咣!咣!”

    接连有人跪了下去,一头扣地。

    “大人,求求你了,千万不要赶我们回去。”

    “大人,行行好吧,我们不想回去啊。”

    “大人,您就让我们留在皇城吧,在皇城讨饭都比老家多。”

    “大人,我们都是平头小百姓,是绝对不敢胡闹的,求大人开恩啊。”

    声声落下,有人只顾着磕头,有人痛哭。

    场面,很吵杂。

    朱寿站着,指甲不知觉间,已嵌入手掌心。

    他的眼睛通红,连心都在突突突的狂跳。

    眼前这些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瘦骨嶙峋。

    这,便是他的子民吗?

    这是他的子民吗?

    是吗?

    哪里是他的子民啊,分明是踏马的人间炼狱啊!

    他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