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大军回去了。
王守仁率领的一千铁卫也开始安营扎寨，除了轮流的十多人瞭哨，其他人直接休息。
营帐之中，王守仁点着油灯，开始写奏报。
“吾师，弟子王伯安扣上。”
“近来急于行军，弟子未能问安，心下愧疚万分。”
“天冷了，吾师可还吃得好，穿得暖。”
“师所赐四字箴言，博大精深，弟子愚钝，只领略十之一，愧对吾师。”
“弟子远在固原，不得问安侍奉，十分担心。”
“吾师不必担心固原之事，弟子已布置完全，三日后可班师回朝，侍奉恩师身侧。”
“伯安，拜上！”
很快，这封奏疏被交到固原镇守太监手里。
毕亨自然也见到了奏疏，眼瞳不断的收缩。
那王守仁也写奏折汇报了吗？
呵呵，写的一定是冲动之下不小心杀了对方的使臣吧？
然后再认个错。
到内阁、陛下那边，也就不好狠厉处置了。
只是，你王守仁惹毛小王子，把老子也牵连在内，老子能让你好过？
等着死吧！
————
太和门前。
文武百官按例早朝。
气氛有些紧张。
固原那边先后两次大败，惹得小皇帝不开心，甚至都没挽留刘大夏，可见今日早朝怕也不好过。
“诸位爱卿也考虑一夜了，可有什么好办法？”
宝座上，朱寿沉声开口。
百官沉默。
过了片刻，刘健不得不站出来。
“陛下，老臣以为，可让大同边镇去支援。”
“暂时来看，大同无事，鞑靼聚集了两万大军，意图明显是洗劫更多。”
“若要固守固原，怕是唯有此法可行。”
此番言论获得了许多人的认同。
事实上，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
固原眼看着守不住了，怎么办？
只能派兵支援啊。
就这么一个办法，总不能看着固原失守吧？
问题是这个办法的后面隐藏着一个危险。
万一，万一那鞑靼侵扰大同呢？到时候谁能担得起这个责？
宝座上的朱寿略微皱眉。
“所以，诸位爱卿思考一夜，便只有这么个法子？”
他脸上带着几分冷色：“我大明就只能防守，就不能给那小王子迎头痛击？”
一阵安静。
打击小王子？
开什么玩笑。
眼下这事态能守住固原就不错了，竟然妄想打击鞑靼？
做梦吧！
不！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陛下，小王子所率俱是鞑靼的精锐之兵，我军怕是难以撄锋。”谢迁出声道。
朱寿看了看：“我大明便没有精锐吗？”
百官不语。
没有精锐吗？
有啊！
京师三大营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地方挑选的精锐。
问题是这些人要守卫京师，能乱动吗？
上一次乱动还是英宗时期，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土木堡啊，皇帝都成了人家的俘虏。
“报！”
忽而，一封来自于固原的急报送了过来。
换做其他普通的奏报，自然不能出现在朝堂之上。
可这是急报，事从权宜。
刘瑾接过奏报，看了朱寿一眼，见朱寿点头便打开念了出来。
“臣毕亨……”
随着奏报内容传播开来，百官脸色渐渐变了，到得最后，竟是呼哧带喘，气愤不已。
首先便是那王守仁。
明明是个文官，兵部的主事而已，竟然被陛下派过去打鞑靼。
还有，那铁卫！
陛下，竟然瞒着百官偷偷训练了一只兵，叫做铁卫，虽然只有区区一千人，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好好的皇帝你不当，偷偷练兵，几个意思啊？
百官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
可听到后面，他们的怒气再也忍不住。
那王守仁做了什么？
小王子派使臣商谈，王守仁竟然在没通知毕亨、徐谦的前提下，冲动之下把使臣杀了，惹得小王子大怒，下了十日后的决战战书！
特么的，现在固原都要受不住了，王守仁竟然还敢惹事，这不是要坑死大明吗？
怒！
气！
一个个文官恨不得提刀亲自斩了王守仁。
王华躲在众人中间，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都懵逼了。
自己的儿子，惹事了，惹大事了！
当日他还问王守仁磨剑做什么，王守仁说“不可说”，然后第二天就跑了，一跑就十五六天，音信全无。
现在，终于得到消息了，但，他……想死！
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啊！
宝座上，朱寿听了却略微狐疑。
一千人？
三千铁卫怎么变成一千了？
不过他很快释然。
王守仁虽是读书人，但用兵如神，想来那两千人被安排去了别处。
至于斩了来使……好哇！
“好！好！好！”
朱寿忽而大笑起来，笑声令得百官直接懵了。
却听朱寿继续道：“伯安果然不负朕之所望，胆识过人，千古少见将才也！”
“鞑靼肆虐，以为我大明无人吗？以为我大明可欺吗？”
“区区一个使臣，杀了又如何？杀的好，杀的漂亮！”
“就是让鞑子见识见识我大明不可犯之威！”
朱寿大为激动。
如不是登基伊始，朝廷不稳，他恨不得亲自带兵跟鞑靼厮杀！
而王守仁果然不负他所望，真敢干啊！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斩了又如何？
你能怎地？
而就在百官都懵逼之际，刘瑾凑到朱寿旁边，小声开口。
“陛下，有王伯安奏疏。”
“哦？好！念！”
朱寿大手一挥。
他要听听王守仁是怎样说的。
他就不信，王守仁会平白斩杀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