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死的是顾惊鸿。
“枯……”终于，扶渊的手垂了垂，他刚道出一个字来，胸膛处早就凶猛澎湃的鲜血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溅了温枯浑身都是。
“别说话，我带你走。”温枯周身的禁制被解开，她想也没想，直接一把将扶渊扛在了肩上。
温枯扛他的时候，都只觉得扶渊一身骨头都好似散架了。
他那一句，你的新婚夜，是我。
这话说的温枯并未完全理解。
只是她的脑子里也有了不太好的猜想。
此刻扶渊伤成这样，温枯最在乎的不是一句话问到底，她让他在自己面前死过一次，绝对不会让他再死一次的。
大阳宫外，早已是一片狼藉，八十八神卫被灭后，总是安静了片刻。
可漫天乌云和黑雾还未散，惊雷也在继续落下。
宝宝乖乖的待在温枯怀里。
之前在对上夜海的时候，他已是开启了自爆，这过程，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的。
扶渊重伤将死，宝宝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灵体也变得越来越虚淡，好似风再稍微大一点，就能将宝宝完全吹散了。
他紧紧的依偎在温枯怀中，很心疼温枯。
他要走了，如果紫衣裳也跟着走了的话，娘亲得多孤独啊！
他不愿意紫衣裳死，他想要这样一个爱护娘亲得到人一直活着，好好的守护在娘亲身边。
宝宝想了想，又抬头望着被扛在温枯肩上的扶渊。
那张美到过分的脸，现在却苍白的让人窒息。
他的身上已经没了金芒，背后也没有那道大的影子了。
素来面色无波的紫衣裳，此刻他的脸上已然是有几分扭曲。
不知得疼到什么地步，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他的脸上都是血，血与额头的汗珠混在了一起，滴滴答答的落在宝宝的身上。
又烫又烧。
莫名的，宝宝竟是也跟着心疼起他来。
反正他就要真的死了……死之前，他想为娘亲再做一件事。
帮她留住这个人。
宝宝想也没想，便伸了手，小手拉住扶渊左手的大拇指。
而后，他便在脑子里默念有词。
那一刻，扶渊能感觉到有一股很舒适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直往他的身体里流。
微闭的双眼微微睁开，就见得温枯怀中的小家伙在做什么。
扶渊动了动手指。
唇角费力的扯起一道很温和的笑。
他在用余下的神力传音给宝宝，“枯枯最爱的是你，最想留下的也是你，小宝，你是爹爹拼尽全力要护的人，不可擅自放弃。”
宝宝收到了他的传音，他愣了一下。
随后就感觉从他的掌心里，一道力量反流了回来。
这一切，温枯都不知道，她怀里是宝宝，肩上是扶渊，手里是黑金棍，已经一人杀了出去。
红衣飞扬，足下生出了暗风，周身已隐隐有煞气浮动。
有不要命的上前来阻她，直被更不要命的温枯打了个半死。
她豁出去了！
扶渊之所以连神魂之力都动了，就是要护着他们母子，他更不愿枯枯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暴露。
她还没成长到足以与新上任的天狼族狼王相抗衡，而神殿这样暗波涌动的地方，若没有他相护，扶渊一点也不放心。
偏此刻的温枯，红了双眼。
她挥舞着黑金棍，周身煞气缠绕，在道道惊雷之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若说扶渊可怕，温枯不要命起来，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保护好你娘亲，无论何时都不要离开他，知道吗？”扶渊将自己仅剩的力量一股脑全给了宝宝。
又硬生生的动了神魂之力，强行阻了宝宝的自爆。
他知道，这失而复得的孩子对枯枯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哪里又舍得让她再失去一次呢？
“你呢，你答应过我不会无的！”宝宝急了，他的眼里甚至有了泪。
他紧紧的抓着扶渊的大拇指，“你还没好好的当过我一天的爹爹呐！”
扶渊的心头其实是暖的。
这大约，就是被小宝贝肯定了吧？
他的血还继续滴落在宝宝的灵体上。
他的手指又动了动，抽出自己的食指，用了小手指去勾宝宝的手，“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你要改口，叫我爹爹的。”
宝宝泪汪汪，他说，“你骗人，你根本不会回来的！”
他的灵魂破散在凡间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骗小孩的！
“我不一样，我很强的，知道吗？从不撒谎的。”
即便是传音，扶渊的声音听起来都虚弱了许多，有气无力那种。
宝宝怕他真的下一刻就消失了，立即将他的小手指勾的紧紧的。
他明明是想把力量都反回去的，可偏偏紫衣裳比它强，别说是把自己的力量给他了，甚至他都没办法拒绝紫衣裳给他的力量。
扶渊任由他勾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眼皮很重，眼里出现了重影。
他还撑着一口气，想着是否还能再为他心爱的枯枯做些什么。
就这样走了，他又如何甘心呢？
他在想，知道了前世新婚夜的真相，枯枯会恨他吗？
定是会的罢……她的前世，经历了那般多地狱一样的折磨，又如何能不恨？
扶渊很在去了之前得到她的原谅。
可他现在对着温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体里的血像是要流干了。
除了落在宝宝身上的血，其它的全都渗到了温枯的身上，将那本就鲜红的衣裳，染的触目惊心。
若是能得到温枯的原谅，扶渊大约觉得，死也能瞑目了。
可他又怕知道那个答案。
越是想知道，便越怕知道……知道了，他就会死不瞑目。
本就是放心不下的人……又何谈瞑目。
“扶渊，你给我撑住了。”
身下，温枯扛着他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她不知晓扶渊又对宝宝做了什么，只是感觉他一身生机在迅速的流失。
温枯的心，也跟着像是在流失了。
她足下步子顿了一下，挥舞着黑金棍揍飞了一个前来找死的神殿之人，“你若死了，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