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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意还在偷乐,明早不用着急忙慌的做饭了,可下一秒,虎爹就要她早点来帮忙,说大伯托人带了口信,他们一家子明天要来。

    "大过节的,他们跑来干啥?"宝意不敢问虎爹,偷偷去灶房跟袁氏吐槽起来。

    袁氏一边在锅里搅着面条,一边撇了撇嘴,说:"还能为啥?咱家跟老二家的闹成这样,他们做老大的,怎么都得说和说和。"

    宝意立刻紧张起来:"二伯他们家不来吧?"

    "这可没准,搞不好你大伯就能把他拽来,他们一家子就爱拿大。"看宝意直撇嘴,袁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甭撇嘴了。咱家又不理亏,怕他做啥?"

    "倒不是怕,就是烦的慌。"大过节的,非要跟这些人假惺惺的坐在一起扮演家庭和睦,想想都觉得心累。

    袁氏打了一颗鸡蛋进锅里,说:"咱们这个村子就这么屁点大,你再烦他们,他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能咋办?"

    宝意叹了声气,舀了一勺盐撒进锅里。"说的也是,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姑姑也来。"

    "啊?玉兰姑姑啊?"不知为何,每次提到这位姑姑,宝意都会觉得虎躯一震,怵得慌。

    袁氏挑了她一眼,笑问道:"不然呢?你还有几个姑姑?"

    "我就是心肝儿颤了一下。"宝意如是说道。

    袁氏又搅了搅锅里的面条和鸡蛋,防治它们粘住锅底。随即又看了宝意一眼,说:"你姑姑是偏疼你的,你今后对她好点儿。她是个可怜人。"

    这话让宝意心里不由得一热。倒不是因为她所说的"姑姑的偏疼",而是宝意觉得,应该很少会有哪个做后娘的,可以想到如此周到的地步。这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和没有半点私心的教诲,就连她穿越前的妈妈都不曾有过。

    倒不是说她妈妈不爱她。只是爱的方式不同,对于一个把整个青春和主要精力都献给了祖国的外交官妈妈,能够给予女儿的爱,就很难做到像一般母亲那样细水长流。她没那么多时间啊!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宝意忽然感性了起来,鼻子有些发酸,眼底有些发热。

    为了赶紧让自己平复下来,她玩笑似的朝袁氏咋了咋舌,说了句:"娘,我觉得你啊,真是个好女人。"

    袁氏打了一个激灵:"你看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

    宝意笑了起来,她其实说的是心里话。刚穿越来的那些日子,袁氏是她心里最抵触的人。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的身份是继母。

    这个标签,让宝意没有任何理由的防备她。

    可经过两年多的相处,她已经可以很客观的看待袁氏这个人。是,她有她的私心,偶尔也会膈应一下虎爹的原配,很多时候也挺势力的。但她这些特点加起来,也抹杀不了这十多年来为这个家含辛茹苦所做的一切,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善良和内心的柔软。

    谁说"继母"这个词,就一定要跟"恶毒刻薄"这些词语划上等号?恶毒的是那个人,并非是某个身份。

    晚上回到家,班无芥忽然说自己好像馊了。

    宝意这才想起,自从他受伤那天开始,已经有将近二十天没洗澡了。

    宝意把他拽过来闻了闻,发现并没馊,只不过身上确实有了点类似干酪的味道。

    他说想在过节前把自己洗洗干净。

    宝意帮他看了看伤口,表皮复原的很好,缝合处该脱落的也都脱落完了。便答应了让他洗澡。

    为了防止他在里面滑倒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搭把手的情况,宝意在他洗澡时,就等在耳房外面。

    她以为自己是多虑了,可没想到,等了一柱香的功夫,还真等到里面的人唤她的声音。

    "你刚才叫我了吗?"宝意轻轻推开耳房的门,伸了个脑袋进去。里面水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是我在唤你。"他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语气有些犹豫生涩。"能帮我擦擦后背吗?"

    她"咣"得一声咽下一口唾沫。"能。我这就来。"说完,把自己挤进门内,轻轻关上门。

    这些日子,虽然两人已经睡在一起。但还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班无芥规矩的可怕。软玉温香就在身侧,他也不知道偶尔来个咸猪手啥的犒劳一下自己。

    宝意猜想,他大概是怕自己撩出火来无法收场吧。

    人家男生都没动手动脚,她一个女生就更没脸揩油了。

    每天最大的福利,也就是帮他穿衣裳时多看两眼。

    班无芥应该算是中原人当中骨架较大,在草原人当中骨架又偏小的类型。

    数据上来说,不上不下。

    可从审美角度上来说,算是很完美的了。

    身上的肌肉匀称协调,每一处都是长期艰苦磨练下的结果,跟那种在健身房里靠蛋白粉和举铁堆砌出来的肌肉猛男完全不一样。

    正是她喜欢的样子。即使他如今那个伤疤几乎覆盖了整个后背。也只是让她心疼,并没有觉得丑陋可怖。

    此时此刻,他坐在雾蒙蒙的浴桶中,看不清表情,但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直紧随着她,流动着让人心驰神往的光亮。

    宝意没有立刻急吼吼的把眼珠子往浴桶里瞧,而是强作淡定的绕到他背后,蹲下身子,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垂到胸前,拿浴巾打湿他光裸的颈肩和背脊。

    之后她又拿起肥皂团,掬了一手滑腻的皂液,抚上他紧实浑圆的肩头。

    掌中的触感,让人愉悦,也让人心神不宁,想入非非。这么宽阔厚实的背,趴在上面睡觉应该很舒服的吧……这么硬的肩膀,挂在上面应该顶安全的吧……

    她甩了甩脑袋,想要甩掉脑子里色气满满的念头。并告诫自己女孩子要矜持。至少不能表现的比对方还急色。要知道她老公显然是个挺清淡的人,万一吓跑了咋办?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跟班无芥闲扯了起来。"相公,我抽空得去一趟阳海县。"

    班无芥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问:"去那儿做什么?"

    她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自己签的不平等契约,你都忘了?"

    他愣了片刻,忽然醒悟:"我确实没想起来。"五年前签的田契,五年收一回租,他老早就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宝意一边轻柔的擦洗他的背,一边没好气的说:"你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么吃亏的契约,一签就是五年。人家肯定看你好说话就忽悠你。"

    班无芥嘴角弯了弯,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其实也不是的,那家人情况不太好。"

    "怎么?"宝意好奇地问。

    "我记得那好像是一对老夫妻。家里三个儿子都在边境战死了。他俩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就靠地里那点东西过日子。原先也是按照市价收的租子,但有一年大旱,他们家生生饿死了两个孩子。我去收租那天,看到那老夫妻,正在扒树上的树皮……我就想,既然自己的日子还过得去,就不为难他们了吧。"

    他说的很平静,说完之后,半晌没听到背后那人的反应。而且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他转头一看,宝意正定定的看着他,脸上似有一丝怒意。"你……怎么了?"

    "既然是为国捐躯的,朝廷就不闻不问吗?"

    "宝意,一个普通禁军士兵的阵亡抚恤是五两银子。若是战事告急,临时征收的庄稼汉,死了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