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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阮舟摇忽地道:“我恒阳剑中有一缕神魂, 是江裳掌门的。”

    正通等人俱是一惊,岑远道道:“你确定吗?”

    阮舟摇就将恒阳剑从丹田内召了出来。

    但只见已认主的神器华光内敛,表面却一层淡淡的辉芒……

    正通大师接过了恒阳剑, 道:“老衲待会儿会将神识探入, 还请小友行个方便。”

    阮舟摇点了点头。

    正通大师便细细地探查了一番, 面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来:“想不到‘他’竟真当活了下来。”

    江映离道:“大师的意思是?”

    正通大师道:“当年宁招玉受了重伤,老衲为他诊治时,已然救不过来了……”他低声一叹,道,“没想到, 他的魂魄竟能保存在这恒阳剑中……”

    岑远道道:“如此说来,师叔有救了?”

    正通大师点了点头, 又对阮舟摇道:“小友可否借剑一用?”

    阮舟摇道:“大师请便。”

    正通大师便收了剑,双手合十,道:“看来因果钟当真与小友有缘——琼华事急,我不便在此耽搁太久,几位,老衲告辞。”

    “大师走好。”

    “送大师。”

    正通大师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离开了……

    江映离待他走后, 问岑远道道:“为何宁前辈的魂魄会被储存在恒阳剑中?”

    岑远道道:“恒阳剑已多年未曾出世了,兴许是曾被古丁龄得到, 又给了宁忆岸。”他道,“当日宁忆岸曾费尽心思想要将宁招玉救回来, 没想到, 还真被他救成了……”

    江映离沉吟片刻, 看了阮舟摇一眼。

    阮舟摇只暗想着前生古丁龄还真莫名熟悉恒阳剑的事,岑远道这猜测倒不是全无可能……

    岑远道顺着江映离的视线看到了默不作声的阮舟摇,忽地就问江映离, 道:“师弟此次上蓬莱,是为了?”

    江映离道:“范师兄将阴极幡打入了我徒儿的体内,这次来,我是想请师兄让范师兄高抬贵手,将他体内的阴极幡取出。”

    岑远道微微一惊,严肃道:“阮错,你过来。”

    阮舟摇就乖乖地过去了。

    牵住阮舟摇的手腕,搭脉,神识从经脉中探入。

    岑远道并未真入阮舟摇灵台,只是探查到阴极幡的气息,便收了神识。

    “——师弟糊涂了!!”岑远道向来冷静的面壳都要碎裂的迹象!他万万想不到,范飞平还真会用如此手段暗算一个小辈!

    江映离道:“阴极幡入体,阮错控制不了魔态。”他凝重道,“若范师兄如何也不肯出手,还请师兄想法子将阮错体内的阴极幡逼出……”

    岑远道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道:“逼出来,怎么逼?”他道,“你范师兄他早就想好后路,你可知,上回我去他闭关室外传音入密,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在室内……”

    江映离一惊:“他不在蓬莱?”

    岑远道道:“想来,当日他说闭死关,却也未说一定在蓬莱闭关室……”他摇头道,“偌大阎浮提,可闭关的现成洞府便已是成千上万……若师弟再找个风水宝地,设下结界,便连蓬莱也寻他不到。”

    江映离面色微变,道:“可阮错体内的阴极幡快逼入他魂海了!”

    岑远道道:“若有相克的神器,兴许……”

    江映离道:“我从昆仑山妖修那儿借了颗混沌莲珠,只是混沌莲珠虽与阴极幡属性相克,却无法阻拦阴极幡的进入。”

    岑远道道:“阴极幡与恒阳剑一般,都有进攻的凶性,混沌莲珠,却不是防守的物什。”

    阮舟摇忽地道:“那因果钟呢?”

    岑远道一愣。

    江映离却也道:“因果钟有防的特性,它是否能克制阴极幡?”

    岑远道沉吟片刻,才道:“这,这恐怕还得问一问正通大师……”

    早前因果钟在阎浮提中声名不显,是以它的特性如何,岑远道也不了解。

    江映离:“那等正通大师救得了师叔,再说吧。”

    ※

    月上柳梢头,天色也已黑得只能瞧见星子了。

    阮舟摇在自己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觉,便偷偷地,摸去了隔壁江映离的房间。

    江映离房内还点着灯,他闭目坐在桌案前,烛火映得他的面庞很有些安谧宁淡。

    阮舟摇走到他身后,瞧见他桌案上又是一个“静”字。

    “师尊静不下心来么?”阮舟摇问。

    江映离睁开眼睛,道:“你怎么过来了?”

    阮舟摇道:“睡不着,也不想打坐。”他从背后贴住江映离,暧昧地亲了一下他的发丝,道:“更主要的是想你~”

    江映离被他尾音勾得一颤,似乎都有些绷不住神情。

    阮舟摇直接挤到了他的椅子上,不但半抱住了他,还把脑袋都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江映离低斥道:“这里是蓬莱,别闹!”

    阮舟摇道:“我只是想抱抱师尊,师尊以为我想干什么?”

    江映离:“……”

    把桌案上的静字放到了一边,江映离又摸一张纸出来,再写了一个静字。

    阮舟摇百无聊赖地道:“师尊这个字好像没有上一个好看。”

    江映离面无表情地把纸给揉了,又一张,又一个字……

    阮舟摇看他一连写了七八字,而这七八个字,他根本都还没说什么,江映离却自己觉得没有第一个字好,都给揉掉了……

    ——他静不下心。

    阮舟摇心神一荡,不免地想,难道他静不下心,是因为我在他的身边?

    “你我前世……”江映离方出口这四个字,便轻吸了口气,道:“罢了!”竟是忽然反悔,又不想问他了……

    阮舟摇道:“师尊想问什么?”他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江映离迟疑道:“因果钟,可追溯因果……”

    阮舟摇的心漏跳了一拍,却还是冷静地道:“所以?”

    江映离道:“岑师兄传音问过正通大师了,正通大师说,因果钟的确可以防住其他神器,只不过……”

    “只不过?”阮舟摇不由道,“师尊大半夜在这儿写‘静’字,难道,这因果钟有什么让你都觉得忌惮的吗?”

    江映离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怕你作孽太多!”

    今生今世,光是在太衍,阮舟摇便已做了不少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因果钟若真能追溯因果,追溯到什么程度,会否比浮生镜更让他无法接受——江映离甚至都不敢深想!

    浮生镜只是欲.望的体现,当初阮舟摇真正触怒他的,是在他出浮生镜后,他探他神识所发觉的一切。

    他真的做了!而从前从阮舟摇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清楚地意识到,前世的阮舟摇,做的恐怕更加过分……

    阮舟摇收紧手臂,显然也想到了某些可能。

    “……那我不治了。”

    江映离道:“阴极幡在你体内,还容得你说不治就不治?”他淡淡道,“正通大师说过,因果钟内无灵识,既要救你,我自也要入钟为你护法……”压低声音,“你若当真作恶多端——”

    阮舟摇的心脏似乎都跳得快了很多:“可我今世还什么都没做!”

    江映离哼了一声,道:“你最好什么都还没做。”

    阮舟摇忽地把江映离的下巴勾了过来。

    江映离直接被他这一举动弄懵了。

    如此轻佻的动作,他往日里从未这样对他过。

    尚未来得及作反应,甚至不知自己是该勃然大怒还是该如何。

    阮舟摇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径直一个深吻。

    江映离喘不过气来,被迫侧头,紧紧揪住阮舟摇的衣襟。

    当两人的心跳都一样快时,阮舟摇似乎才安心了些许,松开了他,将头蹭到了他的颈边……

    “……师尊都有我的孩子了,注定就是我的人。”

    江映离的脸立刻就胀红了,当真勃然大怒地道:“你给我滚回你的房间里去!”

    阮舟摇贴着他的面颊,自然能察觉他面颊是滚烫的。

    仍旧紧紧地抱着他,手臂箍在一起,就算他使劲拉也拉扯不开。

    “……孩子都有了,师尊若想抛下我,可就成了负心汉了。”阮舟摇低笑道,“太衍门规,始乱终弃者,应当如何?”

    江映离板着脸道:“我是剑宗宗主。”

    阮舟摇道:“自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江映离道:“你倒看看哪朝哪代,能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阮舟摇道:“其身不正,何以治下?”

    江映离道:“等你当了剑宗宗主,到那时,你便可以将此话身体力行了。”

    阮舟摇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得几乎咳嗽了起来……

    前世他与江映离甜蜜的那段日子,江映离在他心中积威仍重,他哪敢这么放肆地和他顶撞?

    但今世,撇开江映离为师的身份不谈,他不在意他的身份而与他顶嘴**,江映离的反应,却让他心神激荡,几不能自持。

    若前世便与他如此,见到江映离的这一面,他恐怕不会怀疑他的心意。

    江映离听他笑,不知怎么地就有点儿恼了。

    阮舟摇有必要笑成这样吗?倒好像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

    “天子身系国之重器,自不可能与庶民同罪。”江映离板着脸道,“我是你师父,天地君亲师,便是我错了,对你来说也是对的。”

    阮舟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敛笑,道:“师尊说的对,地位与身份,本便是人生在世最公平也最不公平的存在……”

    江映离听他口气似乎带了些认真,不似先前的玩笑,蹙眉道:“……我先前说的话,不是认真的。”

    阮舟摇道:“我早知师尊持身甚谨,当然不会知法犯法……”

    江映离转开头,道:“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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