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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负荆请罪

    忽然间林禽的胳膊肘被人推了一下,林禽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刚才那个铁憨憨费左丁。

    林禽正要起身见礼,费左丁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粗声粗气道:;俺是一个粗人,也不懂那么多礼数,但是对靳少侠却是心怀感恩的,我娘教过我杀人要偿命,欠债要还钱,靳少侠是我费家的大恩人,俺记住你了,以后你有什么用得到俺的地方,尽管开口,刀山火海,俺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禽含笑道:;左丁师兄言重了,我相信天下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费家这次一定能够逢凶化吉,渡过难关的。

    ;你是罗浮山的弟子?

    林禽想了想,苦笑道:;算……算是吧……

    ;俺知道飞箝先生铁口断命天下无双,你是罗浮山的,总也会一点这个本事吧,那你给俺看看,俺啥时候能够娶到媳妇?

    说完,费左丁一本正经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林禽看着费左丁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心中一阵唏嘘,看来费左丁在修炼上并没有偷懒,反而比一般人还要刻苦,只是确实受限于天资,才修道无成,以他的身体和本事,在任何地方做一个名扬一方的武师绝不是难事,金银财宝娇妻美妾,肯定也不会少,但是谁让他身在费家,从小便抬不起头来,成为所有人嘲弄的对象。

    林禽哪里有罗浮山的本事,但是也算是修过了袪魔鬼文的人,一般糊弄费左丁这样的直肠子绝对没有问题,但是林禽想起刚才费左丁舍身取义的‘壮举’,心中不忍道,;那些江湖中说算命的,十有七八都是江湖骗子,泄露天机这是要折寿的,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左丁少爷你一表人才,又是费家出身,自然会有人帮你说一门好亲事的,你放心,好事多磨,急不得,急不得的。

    ;也是。费左丁挠了挠头,嘻嘻笑道,;俺就不为难你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完,用他那双巨灵神掌重重地拍在林禽的肩膀上,大声道,;如果今天俺死不了,我一定带你去吃张老三家做的马蹄馓子,他家的撒子,才是汝南一绝,什么丁五四、仇六郎、王三炮家的,都做不出他家的味道……我跟你说……

    林禽的身子都要被他拍散架了,只得苦笑着道:;有人叫你了。

    ;谁?费左丁连忙回头,却发现好像没有人叫自己,再回头,发现林禽不见踪影了,挠头纳闷道:;这小子怎么回事,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他喜欢吃苏记的撒子?不可能,苏记的撒子怎么可能有张老三家的正宗。不可能,我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张老三家的是汝南第一!

    就在寻思之间,忽然间一个人快马飞奔回到了费家,进门之后,气喘吁吁地道:;大叔公,来了,卢少帅来了。

    ;来了多少人?费万劫站起身来。

    那人吞了口唾沫,道:;很多。

    ;很多是多少。费万劫急不可耐地问道,所有人也是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很多,整个中天山,都是人,很多……

    咚!费万劫一屁股坐在檀木大椅上,喃喃地道,;难不成天亡我费家?

    费万年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飞快的跑向了后院,很快,费家弟子们鱼贯进入大厅,不少人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人到齐了,费万劫颤巍巍地起身,高声道:;大家一定要记住,以礼待人,以礼待人,千万不可以冲动,千万不可以杀人!记住了么?

    所有弟子一阵沉默。

    ;都火烧眉毛了,还他娘的以礼待人,我看不如大伙儿分了家产,四下逃命算了。费万喜小声嘀咕着,由于大厅中很安静,所以他尽管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住口。费万劫大声道,;列祖列宗再上,我们岂能让列祖列宗受到外人的干扰!费家子弟们,按照我之前的部署,各自守住方位,切不可与卢家官兵交战!

    ;是。所有弟子一声应诺,便出门去了。顿时屋中只剩下费万劫、费万年还有费代墨寥寥几人,费万劫终于记起来林禽,对着角落里面的林禽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道:;靳少侠。你过来一下。

    林禽依言走了过去,费万劫压低了声音,道:;靳少侠还记得刚才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林禽点头,费万劫道:;在我们后山有一条密道,墨儿知道,等会万一真的我费家……唉……我费家命该如此,你便带着他从那条密道中离开,切记,一定要带着他去见周大师。另外,我还在密道中备了一万美金的支票,代墨会取出来,其中两千是给靳少侠和尊师的,另外八千美金是给飞箝先生的见面礼,请飞箝先生务必收下我这个不成器的畜生!

    说到这里,费万劫脸上有了泪水,费万年也是有些不忍心,轻轻摇头,对着身边的费代墨语重心长地道:;墨儿啊。你这次可是真的把天都捅破了,以后无论如何脾气也要改改了,不然你爹和二叔这次舍命保了你,下次,可就在无人能够保你了。

    费代墨眼泪飙出,泣声道:;爹,二叔,你们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们走不了啊。费万年叹息道,;我们走了,谁去向卢大帅负荆请罪啊。

    ;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肖子了呢!苍天不佑啊,苍天不佑啊!费万劫说完,老泪纵横,费万年走过来,安慰道:;算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墨儿,是我们费家命中该遭此一劫。大哥。你准备好了吗?

    费万年浑身颤抖,仰天长叹,费万年也是无语凝噎,过了好久,外面一人飞奔过来道:;大叔公,二叔公,卢少帅已经在门外了,嚷着要见你呢。

    ;我知道了。费万年颓然的摆了摆手,道:;脱衣服吧。

    费万劫默默无语,整个人如同苍老了数十岁,颤巍巍的用手解开身上的纽扣,脱下来衣服,费代墨大惊失色地道:;爹,你这是干嘛?

    ;滚,不要让我看到你!费万劫厉声叫道。伸手要打费代墨,可是手依然没有打下去,转身对着林禽道:;靳少侠,一切拜托了。

    林禽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费万劫带着私心,拉着整个费家为他儿子的事情搭上性命,确实可恨。可是问世间谁疼爱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林禽无法判断他的做法是对是错。而且费万劫为了保全费家宗庙,宁死也要死守费家大宅,也算是一代家主的作风。

    ;墨儿啊,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记住今天你爹和你二叔为你做的一切,切莫辜负了我们。费万年也是泪水莹莹而落,生硬地揭下来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干瘦的身子。

    ;左顺。

    ;大叔公。身边的左顺依然神情平静,丝毫看不出马上就要去办一件枉送性命的事情。

    ;记住,你的任务,是我们最后的一招,在我没有给你讯号之前,你也不能轻举妄动。

    ;遵命。费左顺惜字如金。

    ;左雨。费万年叫了身边的一个童子,那个童子顿时就哭了,道:;大叔公,二叔公。

    ;东西,给我们吧。费万年有气无力地道。

    童子哭着不给,费万年嘶声道:;左雨,你当真要把我费家带进万劫不复之境吗?

    左雨只能哭着打开了一个箱子,林禽凑过去一看,居然在箱子里面放着两只死狗似地东西,左雨拿起来披在了费万年的身上,费万年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渎裤,却披着狗皮,瞬间把林禽看呆了。

    左雨又将另外一只狗皮披在了费万劫的身上,费万劫神情木然。左雨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眼泪如断线的帘子一样簌簌而落。

    费万年又从箱子里面拿起了几根荆条绑在了自己的身上,费万劫也如法炮制。

    两人穿着狗皮,绑着荆条,向着屋外走去。

    原来他们两人居然是想如此向卢家负荆请罪。可是……一代宗门之主,受此屈辱之事,日后还如何在道门中混下去?费万劫和费万年两人,从此以后还如何能够抬起头来做人。

    可是为了费家,为了保全费家,他们只能这么做,什么身份、面子都顾不得了,只要卢少帅能够消了心头之恨,就此罢兵,保全他费家一脉。

    林禽看在眼中,也不由得觉得心疼。费万劫为了他这个独苗,却搭上了下半辈子的脸面。

    父母之爱确实是人间最伟大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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