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会时刻关注着一些人的心跳, 超级大脑的某个角落一直在记录这个。
本应该有一道经常会被动屏蔽、但一直很沉稳的心跳声。
它属于哥谭的守护者。
即使布鲁斯离开这么久，克拉克仍然会下意识地倾听搜寻这个声音，每次都是超级听力在全球扫过一遍后, 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但他实在是太想念布鲁斯了，有些事的事他都没向对方解释, 就永久地失去了机会。
红披风的神明又养成了另一个习惯，就是站在星球日报的金球下，往布鲁斯的方向看。
杰森没来得及松开手指, 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他的衣服，他本来骑在陶德身上，眨眼功夫就被甩到了一边。
布鲁斯喵了半截, 剩下的喵喵声就堵在嗓子眼里。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一路走向难以形容的方向。
怎么说？
杰森永远是杰森,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
事实上，陶德现在处于一种理智丧失的状态，那一铲子微妙地绷断了他的自控力, 鬼东西天天不做人, 烂成一片的哥谭，擅自去死的蝙蝠侠，日积月累被压在心里的怒火，猛地爆发出来。
他不是第一次想掘了布鲁斯的坟。
是每一次。
每一次扫墓的时候他都有种冲动——找颗云爆弹塞到墓碑底下, 把老蝙蝠炸个底朝天, 没准被打扰了睡眠, 他就会像自己在都市传说里的形象一样, 成为吸血鬼掀开棺材盖再爬出来。
虽然他每次都克制地把幻想中止在前半截。
但现在却真的能实现了, 还是当着老蝙蝠的面挖他的坟, 如愿以偿的感觉实在是……
该死的好。
可杰森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阻止他, 而且他还没往土堆里塞炸弹，只不过怼了一铲子而已！
他的待遇比杰森还惨一点，克拉克的热视线蓄在眼睛里就没收回去过。
超人总是能平等地对待一切敌人，布鲁斯有时候都会担心，如果他失去自己bug般的能力，没准在这个世界上活不过三天。
他总能理解所有人的苦衷和目的。
很多在常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气到说不出话的事情，人间之神却总能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如果这些事情是冲着他来的，那他可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布鲁斯不应该遭受这些，他理应得到安息，蝙蝠侠有那么多敌人，摸到韦恩庄园来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倒在地上的半截墓碑，如同尖锐的针，扎进克拉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现在气的手臂僵硬成石头，指尖都有些颤，仅剩的理智逼迫他不要把眼前这个人撕成两半。
……等等？
克拉克才发现，被摁在地上的人和杰森长得一模一样，身上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对克拉克来说，蝙蝠家的人都很好辨认，就算他们的伪装精妙绝伦，克拉克也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破他们的身份。
就像他能在哥谭一百个流浪汉里，一瞬间找到那个叫火柴马龙的流浪汉。
陶德唇边扯出冷笑，张合手指，幽绿色的光芒从他指尖逸散出来，克拉克突然感觉脖子上的立毛肌有了存在感，连忙往旁边一躲，男人就击了个空。
陶德不耐烦地：“啧。”
氪星人薛定谔的零闪避，是取决于他有没有队友，周围有没有建筑物和民众。
人间之神喜欢用脸去硬抗攻击，那是因为他比任何东西都结实，团战不闪避是担心自己躲了伤到队友，加上一般攻击都打不疼他，那干嘛躲一躲，给自己的战损账单上加几个零？
但布鲁斯的墓地旁只有高大的芦苇丛，完全不用顾及战损问题。
布鲁斯举起爪子，僵硬地悬在半空：“喵……”
声调都是往下的。
克拉克：“……？”
什么情况？
为什么迪克的猫会在这里？你们坟头蹦迪就算了，还带只猫一起蹦？
克拉克定了定神，突然觉得里面有点误会，他抬起手放在胸前，再往下压了压，做出停止的手势：“等一下，为什么迪克的猫会在这里？”
杰森冷笑了一声，看向陶德：“为什么？”
“没有理由。”男人回答，声音冷硬。
他今天一定要在这两个家伙面前整一出大变活人，直觉告诉他，超人一定会做点什么。
来自堪萨斯的小镇男孩，家里养了好几条狗，孤独堡垒里还藏了一只，可偏偏是个猫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一个黑漆漆的同事，猫控浓度指数型上涨。
布鲁斯因为之前受到的惊吓，整只猫炸成一个蓬松的毛团子，不是说黑暗骑士掩饰情绪的能力出了问题，实在是他意识不到自己变成猫以后会炸毛。
他可怜兮兮地蹲坐在地上，仰着头，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克拉克看。
“你们吓到它了。”克拉克谴责地说。
人间之神挪过来，由于氪星人生物力场的作用，红披风一如既往地以一种庄严的姿势在他身后荡着。
他下意识地拿出了抱猫下树时安抚猫心的温暖笑容，再兜住布鲁斯的毛肚皮，放在自己坚实的手臂上。
“别怕，小黑脸，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刚才有没有东西碰到你——”
“喵。”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喵了一声。
克拉克：“……”
……他怎么听出了鄙夷的意思？
猫本身就是这种生物，他安慰自己，但克拉克仍然很不快乐地舒展开布鲁斯的肚皮，凑上去吸了一口。
布鲁斯歪了歪脑袋：“喵？”
【氪星人！】
布偶猫睁大眼睛，扭动身体，用后腿支撑身体，两只前爪扶住克拉克硬邦邦的胸，将脑袋凑到克拉克的眼皮底下：“喵！”
【你瞎了吗？】
克拉克在皱起眉毛的同时还眯了眯眼睛，这样一来，脸上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在布鲁斯葬礼上的错觉，又一次出现了。
小黑脸总让他想起布鲁斯，尤其是这双蓝眼睛，如果再细长一些，那几乎和布鲁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他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放软了身体，布鲁斯感到毛爪子下本来钢铁般的触觉，突然变得软绵绵的。
啊这。
手感真好。
他没忍住，眯起眼，爪子张开呈花瓣状，再有节奏地交替按压着。
俗称猫咪踩奶。
克拉克低下头，眼神古怪，不同于刚才无意识的放松，这一次，他有意识地调节了肌肉的触觉。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变化，蓦的一僵。
“喵。”他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
不应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他逃避地想。
克拉克神情迷惑，想了半天，怒撸两把猫头，把布鲁斯放在地上。
克拉克：“你们刚才是要干什么？”
陶德卷起嘴唇，刻薄地：“掀老头子棺材板，你要帮忙吗？”
“要。”
克拉克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里不带任何犹豫，就像之前阻止陶德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说话的时候，他的余光一直在瞟着布鲁斯。
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布鲁斯装模作样地舔着爪子毛，缩成一团。
也是。
克拉克垮下肩膀，那可是蝙蝠侠，就算变成猫，也不会在自己身上踩奶。
杰森心里隐约出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不是迟钝到没觉得有问题，但那只猫里面明明住的是钢铁侠——这不魔法，哪有两个灵魂住公租猫的说法？
黑发青年拼命地安慰自己，但恐慌却不经意地从绿眼珠里溢出来。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陶德用鼻腔发出模糊的哼声，被杰森和克拉克接连打岔，他顿时失去了用铁锹挖土的兴趣，幽绿色的光又一次在空中汇聚，凝成两把利刃，趁着克拉克愣神的功夫，他握住刀柄，轻描淡写地挥动手，只一击就削开了深厚的泥土层，顺便还掀飞了棺材板。
克拉克一个哆嗦：“你怎么可以？布鲁斯他——”
“拉奥。”克拉克喃喃地说：“他变小了。”
布鲁斯双手交叠放置在小腹上，姿态无比安详，甚至是无懈可击的漂亮。
鬓角的白发、眼角细微的纹路——时间给他带来的馈赠完全消失，棺材里躺着一个鲜嫩到出水的布鲁斯韦恩。
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把布鲁斯的身体抱起来，蓝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接下来该怎么做？”
陶德走过去，捏了两把布鲁斯的脸，在小少爷柔嫩的脸颊上留下几个红印。
很好。
不枉费他费了这么大功夫，前期准备的很充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
“就这样。”陶德恶劣地勾勾嘴角，很突兀地拎起布鲁斯命运的后颈脖。
还抖了抖。
布鲁斯一脸茫然：“喵呜？”
杰森眼睛越睁越大，手指捏紧——
不不不不——！
陶德冲着他的方向，挑起一边眉毛，戏谑地：“回忆一下，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说完，男人毫不客气地把猫团子往布鲁斯脸上一按。
天旋地转。
布鲁斯只感觉自己被糊了一脸毛，变猫养成的不良习惯让他习惯性地伸出手，迷茫地抓了两把。
下一秒，下巴就被挠了一下。
杰森浑身僵硬，看着小黑脸从布鲁斯脸上跳下来，熟练地蹭了蹭自己的小腿。
我不做人了，他窒息地想。
黑暗骑士睁开眼睛，撞进克拉克的蓝眸里。
“你干什么这个表情？”
“呃。”克拉克欲言又止：“那个，我应该把你放下来，但在这之前。”
他看向自己的胸前的手，很委婉地：“我好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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