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之看着他……</p>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游移，他就是很诚实的在告诉她一件事，一件真实的事情。</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傅静之就开始不怕上官睿，因为她心里有种笃定，那是天然的笃定，就是上官睿不会当真伤她。</p>
她所怕的都是自己伤到了他，自己觉得亏欠。</p>
她本来还有一点信任，可是这一点也都被他亲自否决。</p>
他从来自制力强大，他从来也都是满手血腥的人。</p>
一个人若是能弑父杀兄，那么杀了她又有什么奇怪。</p>
一瞬间忽然没有了任何的幻想，一下子这样清醒，清醒的傅静之都觉得寒意。</p>
他当真是会杀她的。</p>
哪怕他也会不惜性命的去救她，可也是会杀了她。</p>
这样的人，从来没有真的拿她当作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她从来都是他身边的一个小玩意儿，不开心了就可以毁掉的小玩意儿。</p>
“既然都是被杀，那被大帅杀要比被你杀掉轻松许多吧？大帅喜欢枪决，也就是一瞬的事情，你喜欢折磨，美其名曰惩罚。”傅静之面上似是笑，可是很淡，淡的几乎就是没有。</p>
她的手已经不由的攥紧，左手裹着绷带疼的厉害，右手捏的用力。</p>
上官睿也承认这一点。</p>
傅静之说：“那我不如就死在大帅手里，图一个痛快。”</p>
上官睿看着傅静之，那样笃定的语气：“你不会的，你去招惹大帅是很痛快，可你想活着就只能是在我这里，我才是你唯一的活路。”</p>
曾经的上官睿的确是傅静之的活路，傅静之只能是利用他去救江城，可是现在不是了。</p>
现在的傅静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上官睿的身边是一时的活路，而离开上官睿才是一世的活路。</p>
她曾经为了保命才讨好上官睿，可是现在却觉得从一开始踏入上官睿在眉山那一次利用郑振铎设下的陷阱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在走上一条错误的路。</p>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幻想，如今都是在偿那时候走错路的债。</p>
一步错，步步错，她就不应该遇到他，更不应该在烟火漫天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心动。</p>
不应该跟上官睿经历那许多事，让她有那种上官睿跟她同生共死的幻觉。</p>
事实上没有人能跟另一个人同生共死，世上的人离了另一个人都能活的好好的。</p>
尤其是上官睿这样的人。</p>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你发烧的时候看你死了，好过现在。”傅静之声音冰冷。</p>
上官睿看着她，心头骤然抽痛，可是面上平静，只说：“下一次记得背叛别人的时候别抱幻想，没人有义务原谅你，拿枕头直接捂死我，你现在可能早就得偿所愿。”</p>
傅静之盯着上官睿，用一种好像随时都会冲上去当真捂死他的眼神。</p>
他此刻也虚弱，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她冲上去也不见得不会得手，他就站在她这么近的面前。</p>
上官睿甚至也都觉得她随时可能会冲上来，他是真的疲惫，她真是有可能一击即中。</p>
两个人在走廊上对峙，好像两头小兽。</p>
傅静之是被困在角落里需要绝境反击，上官睿是占尽优势可同样伤痕累累。</p>
傅静之最后什么都没说，从墙上起来，有些话想跟上官睿说一样的看着上官睿，上官睿也都等着了，傅静之似乎也都要张口，可到底还是理了理袖子直往自己房间过去。</p>
她没有动手，也没有再跟他说话，只是从他面前静静的走开。</p>
上官睿站在原地扭头看着她走，她走路从来都快，并且一步一个脚印，他也曾问过她一个女孩子走这么快做什么，她说是习惯了。</p>
她的背影被灯光拉的很长，脚步声也回响在走廊里。</p>
上官睿想去抓住她，可他竟然在心里很清楚自己抓不到了。</p>
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p>
从前的傅静之不知天高地厚，每日疯闹，可是对那时候还是马奴的他好，别人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她认定的事情她就如此。</p>
现在的傅静之看身为上官家二少的他反而是没有当年那样澄澈的眼神，她不愿意屈服于任何的强权，她骨子里就是如此，不愿意被任何东西任何人压迫。</p>
她柔软可是不代表她可以被人欺负，她的柔软恰恰是建立在不被人欺负的基础上，她只对有限的人好，若是不合适的人她会立刻走开。</p>
而现在他上官睿就是那个让她觉得不合适的人。</p>
又或者他从来都是那个让她觉得不合适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觉得自己已经做到很好。</p>
她会深深的记着他逼她的每一次，从刘宛珍的死到他拿着抢指着她，现在还有他伸手掐上她脖子的那一次和今晚，今晚他跟她说“你既然惜命，你就只能听我的。”</p>
这样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会听进去的。</p>
她只会深深的记得。</p>
他恐怕要付出许多代价也无法真的把这些伤痕从她的心上抹去。</p>
傅静之伸手去开门，大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第一时间反锁。</p>
可这样一道锁根本锁不住任何人。</p>
上官睿不愿意进门，她不反锁也一样，上官睿要进门，她反锁他也能踹开这门。</p>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在这里，为什么要走。</p>
傅静之背靠在门板上，外面走廊的脚步声说不上是轻还是重，缓缓的从外面走过。</p>
直到旁边的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傅静之才是过去躺在床上，至少今夜上官睿不会发什么疯。</p>
他今夜也是累了，刚刚连上楼梯都在喘。</p>
她下午已经睡了许久，睡的又深，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只能是看着天花板。</p>
心口好像是裂开了，从前只觉得她要离开上官睿，全没觉得有什么难受，只是觉得亏欠，今日亲耳听到上官睿说会杀了她。</p>
他的声音好像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走廊里那种极静的地方才有的一点点回音，一声声的响起，让她的心口闷痛。</p>
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原谅你……</p>
眉山之上明明是上官睿你设下天罗地网勉强我，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原谅也是应该我先不原谅你。</p>
傅静之翻身侧躺下，搂着被子盖着，右手手心里丝丝的疼，她知道又是被她指甲攥出伤了。</p>
窗外的月光直照在她的床前，她定定的这样看了会儿，陷入梦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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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马副官过来叫傅静之去隔壁一起吃早饭，傅静之应了声过去洗漱，磨磨蹭蹭梳洗好了才过去。</p>
上官睿的早饭丰富了不少，病情显然也是好了很多，马副官已经是跟上官睿在商量回去的事情。</p>
回去一路开车自然是最快，可也最颠簸劳累，上官睿大病初愈再累到不合适，马副官提出是走水路。</p>
水路虽然慢些，需要三四天，可是船上宽敞方便，又能静养。</p>
马副官说：“耽误的事情已经耽误了，不差这一两日，何况走水路明天就能启程，时间算下来也差不多少，到了宛城也是我们自己的地方。”</p>
这边正说着，傅静之无所谓，外面有人进来扬声：“走水路好，走水路方便，正好我们一同回去，路上还能跟你说些事情。”</p>
傅静之抬头看见大帅进来，于是站起来行礼。</p>
上官睿也要起来，被上官霖拦了，上官霖说：“你昨日也没告诉我病的这么重，我以为寻常小病，出去才听这里人说你昏迷不醒的事情，静养重要。”</p>
上官睿只说：“外面的人以讹传讹，说的夸张了，就是落水发烧有些没精神，打了些针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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