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与知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受。从他个人角度来说, 他真的不太希望阿莉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算不因这些死，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些陷入疯狂。
但他没资格也没立场多说什么，这一次结束之后, 下一次再见到阿莉德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更何况，这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只不过她所说的, 那位阿莉德修女最后一直在追寻的“雾”却难免让叶与知有些不太好的猜想。
“出去之后，介意让我们看一下那位阿莉德修女的日记吗？”叶与知忍不住问。
“可以是可以, 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修女？”阿莉德微微皱眉。
“因为很明显啊。”夏节南立刻接过这茬, 若无其事地指着阿莉德胸口的十字架说道，“你那个十字架也不是普通的人能拿到的吧？加上你先前也说是先辈的遗物。”
他的语气实在是过于理所当然，阿莉德也被他说得有反而有些感觉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还是先说‘象’的事吧，遇到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对策吗？”夏节南问。
阿莉德摇了摇头：“如果是进入隧道前的话，可能还有点机会……但现在我连随从都找不到。”
“随从和祭品是两个人？”夏节南问道, “没可能是一个吗？”
叶与知跟着点点头, 他也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刚才一开口就差点出问题, 搞得他有些不太敢问。
“还有邪神的事, 祂有办法解决吗？”没等阿莉德回答，夏节南又问。
阿莉德闻言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在说什么啊？”
“祂是踞山邪神, 进入祂领土范围内, 只要祂想随时都能杀死所有人，这根本不可能被‘解决’！”
“但是这条路已经通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为什么就这个时候出问题？”夏节南问。
阿莉德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现在才出的问题。在这条铁路修建之时, 就已经有过不少死亡事件。这些你们在网上是搜索不到的。”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使用这条路线？”叶与知低声问道, “这样不是……”
他话没说完, 但阿莉德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阿莉德沉默了会, 说道：“这条铁路载的货物很多，而且围绕着群山对邪神有所供奉的族裔不少。”
换而言之，利润回报高，风险比较小。尽管这次事态确实危险，但发生的概率却很小，甚至可以说小到以前从未发生过。
不然阿莉德的任务也不会是来确认他们的风险。
这些事对于被当成祭品的人来说很残忍，但阿莉德也清楚，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很多事情因为各方面利益关系。就算真的有邪神……恐怕人心也不输于祂。
“这次恐怕瞒不住了吧？”夏节南问道，“现在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件事就会迅速发酵。”
现代社会和以前那种封闭的时候不一样，这种事情因为博人眼球，所以肯定会有媒体追踪报道。再加上这趟列车是跨国的列车，国内外都引起波动的话就很难压下消息了。
阿莉德显然清楚，她点点头说道：“但关于邪神的事情，还是不能暴露出去。”
“为什么？”叶与知问。
阿莉德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希望宗教复辟。”
一旦邪神被真的证实存在，那么对于现代社会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冲击。更何况这些神并非良善的存在，让祂引得普通民众的关注，无法带来任何有助于社会的东西。
“应该会有人处理后续的事？”夏节南问。
“嗯，明天再连网的时候，你们应该能看到。”阿莉德点头，“但是最近的停靠站台还有两天时间，在这两天里，我们要争取找到那个随从，制止死亡再度发生。”
“祭品的原理呢？为什么说杜尼娅是半成品？半成品又是什么意思？”夏节南追问道。
阿莉德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祭品本意是交付给邪神，让他吸食血液的存在。但在被吸食的过程中，祭品本身会产生一定的异变。他们往往会在体力上有一个较大的提升，但意识和理智会逐步丧失。在彻底变成如同怪物一样的存在之后，又会在顷刻之间被碾成肉泥。被碾成肉泥的尸体内往往没有任何血液的残留……但关于他们选择祭品的条件，我们也不太清楚。”
“杜尼娅现在的情况，和我们以前捕获过的一个祭品很相似。在白天的时候有简单的意识，但内里已经不是人了。由先前那个祭品的意思来说，这是因为他没有被祂‘选中’，在最后关头被‘遗弃’了。”
“后续的事情，我们有调查过。根据档案显示，是因为一同前去负责‘随从’任务的一位不知为何被祂所选中，取代了原本的祭品。因此，我推断，在这趟列车里应该还有一个祭品。”
“祭品只会出现在随从里吗？”叶与知问。
阿莉德犹豫了一下，而后答道：“我不清楚，但我想被祂所青睐的人一定有特殊的地方。”
“那如果只是死祭品，昨天晚上死人是怎么回事？”夏节南问道。
阿莉德摇头，她说道：“我不知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调查的目标。我有一些猜测……我想可能随从也不知道谁是祭品。”
“人是随从杀的吗？”
“不清楚。”
夏节南叹了口气，说道：“这才刚刚开始呢，只要抓不到，今晚就还要死人吧。”
阿莉德沉默了会：“嗯。”
“你们还记得晚上是几点睡的吗？”叶与知犹豫了一下问道。
阿莉德愣了愣，夏节南则是看了眼手机，说道：“12点前后，具体时间我不能保证。”
“那中途没醒过吗？”叶与知又问。
两人都摇头，但阿莉德却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她想了想说道：“我们都是同一时间昏睡吗？”
叶与知对这点也不太了解，他还没说什么，便听到夏节南说道：“反正定闹钟中途叫不醒，我一觉睡到了早上，然后就看见你倒在床边好像有些不舒服。”
夏节南说着，伸手摸了下叶与知额头，比对着自己体温感受了会。
叶与知僵着身体等他放下手这才松口气。
“还好，现在没发烧了。”
“看来昏睡也有问题。”阿莉德显然关注点在另一边，“就是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有其他神秘学因素作祟。”
“先搞清楚其他人是什么身份吧。”夏节南说道，“总归切入点肯定在人身上，我们可以用信仰套话。”
“我明白了。”阿莉德点点头，起身说道，“我回去整理一下我的东西。”
等她离开之后，叶与知从被子里稍微往起坐了一点，他刚准备掀开被子，就被夏节南扯住了手：“等会，你还是先好好休息。”
他说这话时，刚好亚历山大带着杜尼娅从他们身后过去，好像是准备去车厢后面倒水喝。
叶与知从夏节南头和肩膀的缝隙中瞥到杜尼娅看着他的目光，那眼神闪闪发光，充满了渴求和亲昵。
从明白杜尼娅身份之后，叶与知对她就有些不自在，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凭空消失，更加证实了对方非人的身份。
等人走远后，他这才放松下来，摇头说道：“我没事，而且我想去其他地方调查一下。”
总不能一直拖大家后腿……
夏节南对他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还是先换下衣服吧。”
语毕，他站起身，当隔间门口靠着，假装玩手机，实则警戒顺便帮叶与知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叶与知愣了下，他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被子下自己的腰腹除有很大一滩已经干了的血迹。
怎么回事？！
叶与知立刻伸手摸了摸那附近，没有伤口，也没感受到疼痛。这似乎不是他的血。
意识到这点后，他立刻起身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从行李箱内找了替换的衣服，顺便把这件塞了进去。
脱衣服时他还仔细看了看他自己的腰腹处，确定自己真的没受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昨天很谨慎，也根本就没有去碰过那尸体……而且这个血迹看上去也不像是他不小心碰到的，而是有什么……沾着血的东西碰了他的感觉。
他昏睡过去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等处理完一切之后，叶与知这才脸色苍白地站起来，回头看向夏节南。
他没说什么，但夏节南却像是看明白了一切一样。
夏节南转过身，伸手似乎想抱一下他，但不止为什么改成了拍拍他手臂的鼓励：“没什么，其他人都没发现，我应该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叶与知深吸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我有一个猜想。”
“我可能……”
“嘘。”夏节南抬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而后笑起来，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没你想的那么糟，我还在这呢。”
“现在时间有些尴尬，不过午饭应该还是能吃的。”夏节南说着，转身道，“我去给你买饭，你去洗漱一下吧。”
叶与知犹豫着点点头，他等夏节南离开后，也拿了洗漱用品去车厢尾部的洗手池那边刷了牙洗了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忽然回想起昨天晚上所见到的画面，神情有些恍惚。
他是做了一个梦吗？
还是说，他应该真的就来见过镜中的“自己”？
但如果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话，镜子里“肖恩”所说的话又确实应验了一条。
有一位喜欢吸食血液的邪神，也就是阿莉德所说的那位踞山邪神。
不过这样看来另外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第一个问题，他问的是“到底怎么回事？”而对方的回答是“是血液的问题”。
叶与知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他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他当时只是不经意的喃喃自语，其实没想有谁回答他的。仔细追究下去的话，应当是：“镜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血液的问题，是他自己的血有问题，还是那个时候正在发生的死亡事件的血的问题？
叶与知不太清楚，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点。
第三个问题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吗？”，对方的回答则是“你可以用时空门走”。也就是说，他的回答重点是在叶与知一个人身上。
不管最后是什么，解决的办法很有可能就是在叶与知一个人身上，需要他独自行动。
看上去很重要的信息，但还没能确切地联系起来。
叶与知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我要过灵感一次，我想知道解决方案的意思。”
【灵感6690，成功。】
他忽然感觉到某种神秘的知识涌现在他脑海中，就好像是以前就知道，但一直没能想起来的事。
虽然叶与知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卡上根本没写这么详细，但他现在就是有种，这是他以前忘掉的事情的一部分的感觉。只不过是现在彻底完善了而已。
时空门虽然说是打开一扇门，但真正产生意志消耗的不是按照打开的次数和移动天数，而还需要加一个参与人数。
换而言之，如果他一个人移动一天需要消耗5点意志，两个人移动一天则需要消耗10点意志。
综合来说就是，这本质上，这是他一个人使用的能力。
叶与知在镜子面前沉默地站了会，而后他看着镜子里正常的自己叹了口气。
事情可能还要更糟糕一点啊。
如果是这种情况，他需要尽可能多收集一些信息才行了，不然恐怕经不起消耗。
洗漱完毕之后，他从洗手池那边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看了眼先前发现血迹的那边。
那角落里的形状上没什么变化，但颜色仔细看看……好像要浅不少。
叶与知回到隔间前，先假装去找贺佳澜他们，路过了一下死人的隔间。
那隔间内好像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死者也被用新的被子盖好了。
可能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在清理干净之后也闻不到什么异味。叶与知叹了口气，还没向前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低声祈祷着。
“……恳请您注视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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