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是水滴落在水池的声音。
叶与知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水池前，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肖恩”看着他, 微微蹙眉，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眼神就像是有不少想说的。
叶与知打开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 现在是12点24分，但日期却让他反应了一下, 自己的时间确实……往前挪了一天。
他用了时光门？
为什么他不记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的记忆, 中止的地方是在他看到杜尼娅的那一瞬间, 对方好像做了什么举动，然后他就……
他就做了什么来着？
实在是想不起来, 不过按现在眼下的情况进行推测, 叶与知怀疑他应该是使用了时光门。
时光门的触发机制到底是什么, 如何使用, 他却都没有相关的记忆。
但总之，现在他回到了头一天晚上, 面对着镜子里那个好像什么都能回答的“肖恩”。
这无疑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再次向这个疑似“无所不知”的“肖恩”提问，而且他想要询问的问题有很多。
不止是关于这次任务中的事，还包括格雷罗镇后来的事, 阿莉德修女的事, 雾的事, 还有他在幕间时看到的那些情况的事……
但眼下, 他不能这样肆意挥霍浪费这种提问机会。
他需要好好把握, 然后……不能让那种事……
叶与知想了想, 犹豫了一下, 他先探头看了一下车厢走廊。确认那边没有看到人，也没有任何刚才自己所看到的血迹，以此稍稍又证实了一点自己真的回到了前一天后，这才又抬头看向镜子那个肖恩。
肖恩依旧注视着他，好像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只是从神情上来看，那个肖恩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是从明天回到今天的。
他仔细思考了片刻，揣度了一遍用词，尽量用多一点字数问出了这一次的第一个问题：“刚才在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肖恩回答他：“你刚刚通过门从未来回到了现在。”
果然，这和叶与知的推测有所出入，但对方却规避了他真正想问的失忆的问题。
既然现在可以问和头一天不一样的问题，并且同样可以得到回答，那么他也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从肖恩那里拿到新的信息。
这一次和昨天那种乱问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已经在昨天的那段时间里知道了肖恩回答的答案很有可能是真的，并且他也取得了一些新的线索，可以问更有针对性的问题。
他知道，接下来杜尼娅会杀死九号和十号床铺的两个年轻人。
“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杜尼娅继续杀人吗？”他问道。
“你需要回到最初那天解决掉牧羊人和随从。”与此同时响起了这样的话。
牧羊人？
这是叶与知第一次接触到的另一个人物，再次前他没从其他任何人那里听到过这个称呼，甚至是阿莉德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说在整个车厢里，除了一位随从、一位半成品祭品、一位备选祭品以外，还有一位牧羊人？
不说其他，单通过这个称呼来看，这个牧羊人似乎才是整个混乱中真正的领头的人。
可是这个人到底又是谁呢？如果不是他们已经解除到的乘客的话，那他会是隐藏在列车值班人员里面的吗？
但是如果是那些人，对于叶与知他们来说就非常不利了。乘务员那里并不好套话，他们也不可能直接进去进行调查。即便是在白天那短暂的有网时间，以他们的水平也没办法去查到列车工作人员的具体信息。
现在叶与知确定能得到准确答案的还有一个问题可以询问。
他可以直接问“谁是牧羊人谁是随从”，但这个问题他不确定肖恩能不能准确地告诉他，会不会像第一个问题那样直接规避掉。
当然他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委婉地询问，例如“我怎样才能知道谁是牧羊人谁是随从”。
两个问题似乎都可以，但眼下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直接询问谁是牧羊人谁是随从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很有可能会被白白浪费，他不能确定肖恩能不能告诉他具体的人。
叶与知想了想，决定用“我怎样才能知道谁是牧羊人谁是随从”换取准确的情报，然后再在肖恩快消失那段时间里询问具体的名字。
前面一个可以问长一点，后面一个用来更进一步，短一点的回答也无妨。
他组织好语言，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向镜中人。
“我怎么样才能知道车厢里谁才是牧羊人，谁又是随从？”
“所有的信息都可以通过乘客获取，请不要放弃任何人。”肖恩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脸上多出些许笑容。
在雾气笼上他的脸庞前叶与知连忙问出后面那个问题：“那他们的名字是？”
“康斯坦斯和索恩……”话音未落，肖恩的影像又消失了。
叶与知在镜子前站了会，他看着那镜子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说他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也得知了解决整个车厢问题的办法。但现在来看，他还是没办法阻止那两个青年的死亡。
或者再往前挪一天？
叶与知有些犹豫。第一天晚上可能发生过什么，但那个时候没办法看出来。他现在手里的信息说多也多，关于邪神的事他差不多都清楚了。
但说少的话，也确实是少，如果从肖恩所给的消息来看，那些乘客他还不够了解。
所有的信息都能通过乘客来获取的话……
叶与知还是选择了再向前挪一天。
从那两个青年死掉之后，整个车厢的氛围都变了，那种情况下套信息确实困难很多。
但是……怎么使用呢？
叶与知想不出来，他干脆低声念了一句：“我要使用时光门回到第一天白天。”
他背后忽然应声响起了“咔哒”一声，叶与知回过头，突然发现一扇普通褐色的木门就那样杵在半空中。
……怎么跟任意门一样？
叶与知心里嘀咕着，觉得这东西看上去倒是普普通通的。他伸手握住门把手，将门拉开，而后便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有声音在低语。
【使用了时光门，意志-5，目前意志为35。】
……
“昨晚上估计出了点事。”
有谁在说着这样的话，叶与知感觉自己涣散的注意力这才缓缓集中起来。
他感到自己意识回归，而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是夏节南，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搪瓷杯，正在喝热水：“怎么了？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嗯……”叶与知愣了愣，反应有些迟钝，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抓住夏节南的袖子，“对了！我有事情要说！”
夏节南微微皱了下眉，似乎立刻反应过来了。
他点点头，去把还在跟人套近乎的另外两人找理由喊到了他们现在这个隔间。
不过只是出去了一会，再回来时叶与知又开始走神了。
夏节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着问道：“叶与知？”
“嗯？”叶与知回过神，看向他们，目光特别在贺佳澜的脸上，还有北筑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会，这才点点头。
“我想说些事。”他小声说道。
其他几人对视了一样，贺佳澜明显有些茫然，而北筑和夏节南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北筑脸上神情有些担忧，但夏节南却没太多变化。
夏节南安排另外两人坐到自己床铺上，他本人则是站在隔间门附近戒备。
叶与知定了下神，低声将自己先前的经历略去肖恩那段全都说了一遍，并将之前他们总结得出的信息和情报直接告诉给了自己的同伴们。
在提及见到北筑和贺佳澜的尸体时，他稍微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抱歉。”
“没必要抱歉。”北筑答道，“您已经是在救我们了。”
“叶哥别那么拘谨嘛，这种事本来就难说。”贺佳澜也看挺开，他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我总是拖后腿哈哈哈哈，我都没说抱歉呢，您别介啊。”
“所以是那个小女孩在杀人？”夏节南问道。
叶与知点点头：“我猜应该是她，但是她还那么小……我觉得是把她当成祭品，将她变成那样人的问题……或许她本身并不想。”
那孩子在白天时看他的眼神很无害，而且总是充满着期望与期待。
叶与知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圣父”，但杜尼娅本身年龄看上去就是个孩子而已，如果有什么错那也是教导她的人的问题。更何况按阿莉德先前说的那些，如果不是出了意外，那杜尼娅应该就直接成为祭品死掉了。
她那么大的孩子，能有多少自己的想法？
北筑也跟着点头：“仅仅解决那个孩子不是办法，我们还是需要找真正的随从。”
她那句话倒是让叶与知记起来自己要说的另外的事，他开口说道：“在用时光门回来之前，我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车厢内不止是一个随从，还有一位‘牧羊人’。”
“牧羊人？”贺佳澜皱眉问道。
“嗯。”叶与知点头，“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人，可以通过其他乘客得知信息……名字应该是叫康斯坦斯和索恩。”
“后面那个我不确定是不是完整的名字。”
北筑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夏节南则是提醒道：“他们不一定会告诉我们真名，适当的时候可以心理学。”
“好，没问题。”贺佳澜比了个手势，然后站了起来，“那我就继续了！这下还有方向了！”
北筑也跟着站起来：“辛苦您了，您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两人完好无损地离开，叶与知松了口气。
等两人都走了之后，夏节南这才又坐到了叶与知对面。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搪瓷杯，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叶与知怔了一下，他摇摇头说：“我还好……”
“意志还剩多少？”夏节南问。
叶与知答道：“好像是35。”
夏节南对着对着空杯子呼了口气，发出点噪音，而后他站起来说道：“你跟着我吧。”
“什么？”叶与知有些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夏节南无奈状地摊了下手，放下杯子说：“你没发现吗？你现在注意力方面有些难以集中。”
这个……被夏节南这样一说，叶与知也确实感受到了些许异常。
其实也不止是注意力难以集中，还有一种，整个感知内需要注意的东西忽然变多的感受。
“你刚才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贺佳澜的脖子，北筑的手臂上看，眼神一直在打飘，一会看看人，一会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又想看看外面。”夏节南说道，“这样问题很大啊。”
“是意志的问题？”叶与知问道。
夏节南点头：“不管怎么说，意志太低的卡用起来都不太好。”
“总之你跟在我身边行动吧，免得出事。”
叶与知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他点点头，跟在夏节南身后准备一起去套话。
但夏节南却先回身过来帮他拿了洗漱用品，说道：“你还是先刷个牙。”
“嗯……”叶与知应了下来。
两人一起去水池那边，叶与知刷了牙，而夏节南则是打量了一下两个都还空着的洗手间，而后又看了看车厢尾部的血迹并拍了张照片。
接着，他们一起去了第四个隔间，那边聚集起来的都是年龄偏大的男性，有人开了一小瓶酒，边喝边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节南他们过去的时候，七号床铺的那个中年男人正在说着自己退伍后的事情。
“……想来想去，还是说要去r国那边走一趟，我想好好看看。”
叶与知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十三号床铺的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好像是将七号床铺的中年男人当成知己一样。
“但现在r国跟以前不一样了啊。”盘腿坐在自己床铺上的那个厨子从包里拿了点炒花生米出来，放在桌上，他招呼着夏节南坐过去，又多看了叶与知一眼，“这位小同志是？”
“叶与知。”夏节南拍了拍他肩膀，扯着他坐过去笑道，“我带他来听听几位大哥的经历，挺有意思的。”
“什么大哥不大哥的，喊同志。”那个退役军人一瞪眼，似乎酒已经有些上头了。
叶与知则是看向那个厨子，有些犹豫地问道：“为什么r国跟以前不太一样？”
“信仰不同了。”十三号床铺那个男人语气沉重地说道，他抓了把花生米，而后说，“算了，不聊这些了。”
“不聊这些！”那厨子也跟着应和道，“你们也吃点垫垫肚子，这列车上的饭菜可真是难吃死了，我真该多带点菜过来让你们尝尝我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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