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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氏受流言所扰,被逼的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苏家门口整日被人丢些烂菜叶子臭鸡蛋,苏锦纹苏盛炘姐弟俩也受到牵连,声誉变得越来越差。

    苏锦纹来京城一趟什么都没得到,还坏了自己的名声,只能含着满腔怒气一身狼狈地回了婆家。

    魏氏被秦昭接二连三的手段弄得招架不住,知道自己再不可能翻身,只好跟苏常安提出离开京城。

    反正她现在手上有钱有铺子有庄子,就算离开了这里,一样能过得很好,还不用受这些流言蜚语的侵扰。

    她本以为要说服苏常安是件难事,没想到这次苏常安并未反对,只是沉默了一阵便答应了。

    苏常安的头发这些日子几乎全白了,整个人显得十分萎靡。

    他心里十分清楚,秦昭之所以让他们离开京城,是因为再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他虽将她过继出去了,但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曾养育过她十几年。只要他一日不走,京城的人就会一日将秦昭和他联系在一起。

    她那般厌恶苏家,厌恶他这个父亲,甚至连她娘的棺椁都要起出来另行安葬,又怎么会愿意一直和苏家有牵扯。

    只要他们不离京,她就不会停止针对苏家。

    苏常安在京城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仕途没了,长女没了,留下的只有令人痛苦不堪的纠葛。

    所以当魏氏提出离开的时候,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或许在他心底,其实也早就想远离这个是非地。

    整个苏家都被京城排挤的时候,唯有苏锦颐因跟长乐郡主关系“和睦”,还算好些,没被针对的太厉害,但也很少有人再因为她跟秦昭的关系而追捧她了。

    毕竟魏氏是她的亲生母亲,这层关系是断不了的。她娘跟长乐郡主闹得这样,长乐郡主眼见着跟她也“生分”起来,不像以前走的那么近,谁还会因为郡主而给她面子?

    眼见着爹娘准备离开京城了,这日苏锦颐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茗芳苑,问秦昭之前说的可还算数?是不是只要她不招惹她,她也就不会刻意打压她,逼她离京?

    秦昭正在花园里纳凉,夏末秋初暑气未消,衣衫仍旧单薄,被脚边不知好歹的白狐刮出了几缕丝线。

    她抬脚将那越发粘人的白狐撩开,见它在地上打个滚又转了回来,索性不再理会,任由它扒拉自己的裙摆。

    “你爹娘是必须离开京城的,”秦昭收回脚,对苏锦颐道,“至于你,我并不在意。”

    苏锦颐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那……我丈夫的差事……还能继续做吗?”

    魏氏一直说秦昭之前帮她都是为了挑拨他们一家人的关系,都是她的奸计,让她赶快带着丈夫离开,别再继续留在这,免得又被她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算计。

    但苏锦颐一家人好不容易能来京城,实在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便来找秦昭求一个明白。

    她知道苏家如今对秦昭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她犯不着再瞒她什么,若是真不想他们留下,直接让他们滚就是了。

    但她说不在意,那就是真的不在意,可以让她留下。

    秦昭吃着刚从冰鉴里取出的果子,道:“五城兵马司又不是我开的,岂能我说让谁来就让谁来,我说让谁走就让谁走?你丈夫既然已经进去了,能不能留下自然看他的本事,与我何干?”

    这意思就是她不会插手,今后苏锦颐和她丈夫过得如何,能否留在京城,在五城兵马司中能混到什么地步,全看他们自己。

    苏锦颐心中大喜,虽还存有一丝疑虑,但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她向秦昭道了谢,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不敢多做停留,忙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拂柳一边给秦昭打扇一边念叨:“我听说,魏氏很不愿意三小姐留在京城,一直在劝她和她丈夫离开呢。她如今决定留下,岂不是跟魏氏对着干?就不怕魏氏生气吗?”

    “如今是二小姐了。”秋兰提醒道,“不高兴又如何?娘家和夫家,二小姐总要选一个。她今后又不指着娘家过日子,自然是选夫家。”

    “咱们郡主也是心善,竟真让她这么留下了,也算是给她丈夫谋了个好出路呢。”

    秦昭逗着脚边的白狐,随口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出路,所谓出路……不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罢了。”

    秋兰不解:“怎么不是出路?五城兵马司的差事难道不比她丈夫原本的那个差事好吗?”

    秦昭笑了笑,没解释,擦了擦手,起身向凉亭外走去。

    “我乏了,回吧。”

    ………………

    苏锦颐最终留在了京城,苏常安和魏氏则在一天清晨带着苏盛炘一起离开了。

    苏常安少年时来京,初见这座城镇的繁华,满腔抱负,以为自己能搏出一条前程,光宗耀祖。

    可短短二十余载,起起落落,他终究是没能留住。

    当初忐忑雀跃地来,如今颓唐落魄地走,一切恍如一场梦,他有时夜半醒来,都觉得不真切。

    这日下了一场秋雨,他在一声炸雷中惊醒,翻身时陡然看到床边站着个人,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

    “楚……楚将军?你怎么在这?”

    苏常安拖着半瘫的身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难道……难道昭昭她……还想要我的命不成?”

    他的声音惊恐中夹杂着几分难言的悲切,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哀痛来。

    他和昭昭好歹父女一场!曾经也有过十几年父慈子孝的日子,她……她当真下得了手?

    惊雷照亮了楚毅的脸,他冷漠地站在那里,对苏常安的言语无动于衷。

    “放心,小姐对你们的狗命没兴趣。”

    苏常安并未因他这句话而放松,也无暇顾及他言语中的不敬,颤声道:“那……那你是来做什么?”

    他们离京都好几日了,他特地追赶上来,总不会是为了送他们一程?

    楚毅眉眼锋利,在昏暗的房间中更显阴沉:“有件事,小姐一直没能查清,让我来帮她问一问。”

    在他这句话说完的同时,苏常安就猜到他要问的是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果然,伴随着下一声惊雷,他听到楚毅沉声开口。

    “小姐让我问你们,当年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