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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甜抿唇淡淡道,“我不是来陪你吃早餐的,我是来要个说法。”

    彭永晖在丘甜来之前,本就心情欠佳的,现在看她红着眼睛不配合、不讨喜的来要说法,很不满意,“你要什么说法?你是什么身份,来这向我讨说法!”他语气相当凉薄,却仍旧在克制。

    “我就以一个采访记者的身份,问一下老板我的新闻稿为什么不能发。”

    彭永晖冷眼看看丘甜,“浪潮在线,是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他语气阴冷,神情不再温和。

    丘甜、彭永晖前后左右同事陆续投来揣测目光,丘甜颇感尴尬。

    “我不是要指手画脚,我要说媒体应该发声陈述事实,应该警醒受众引以为戒!正义不应该因所谓的特殊关系而缺席!”丘甜不自觉也提高声调,她被烟熏过的嗓子有些哑,听着固执又别扭。

    彭永晖表情转冷看着执拗的丘甜,眸光暗了再暗,倏而玩味的勾唇,“说得真是冠冕堂皇,我该为丘记者高大上的正义感鼓掌!但出了校门走上社会,你那些幼稚又不切实际的书生意气、虚无的正义,百无一用!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不容别人置喙!”

    丘甜记者的世界观、价值观在彭永晖玩味又嘲讽的态度里即将崩塌,被烟熏红的眼睛泛起水雾,眼眶尽是干涩的疼痛。她手抓桌沿向上坐正身体,唇角抽动两下,竟说不出话了。她的满腔热情是百无一用的,何其讽刺!

    彭永晖浓眉深锁,看着面色转白眼眶红红的丘甜,沉沉吐口气。

    现在,眼看小姑娘要在自己面前哭出来了, 彭永晖心情更糟。

    “先吃东西,别的之后再说。”彭永晖沉冷的吐句话,拿起牛奶杯喝一口,奶已经冷了。

    丘甜还不配合,“我心情不好吃不下,我就想现在说!”

    彭永晖把玻璃杯不轻不重摔在桌面上,“当啷”一声不太响却很醒耳,“丘甜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以至于你恃宠而骄,一时忘了自己是谁!我不是你老公你老爸,要事事照顾你的想法、你的情绪!我是你老板,你在浪潮在线一天,你都得配合我的想法,听我的,懂吗!”

    彭永晖提高声调阴冷斥责,他不再克制的怒意从冷冽凌厉的目光中流泻出来,悉数投递到丘甜脸上。当然老板声音引来的众多目光,也悉数落在丘甜身上,她苍白的脸染上尴尬的红,单薄的肩膀颤了颤,用力抿几下唇,眼泪不争气地就要往外翻腾了。

    丘甜用力吞吞干涩的喉咙,目光移向别处不去看彭永晖,把翻涌的泪强压下去。老板说的对,一切要听老板的!没错。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争,不是什么书生意气、也不为什么正义感。她是想为在熊熊烈火里奔走消防员争!她不是在怄气,她的目标明确!

    “彭总。”丘甜再度开口声音哽咽沙哑,“你说的都对,说得都好!”

    彭永晖看着对面苍白单薄的女孩,她的背脊散下来,没了强硬、没了倔强,只剩无力和尴尬。蓦地,他心头发紧。

    “顶撞老板是我不对,在这我向您道歉!”丘甜说着话站起来,朝彭永晖90度深鞠躬,随着动作,她的湿发散落到身前,毛茸茸乱蓬蓬的。她再抬头时,巴掌大的小脸被乌发遮去大半。

    彭永晖看着低眉顺眼鞠躬的丘甜,猛地后背僵住,动不动唇,“丘……”

    “拜托你,最后听我说几句话!”丘甜攥着手心打断彭永晖。

    此刻,丘甜心里眼里只有那橙红色一道道的身影,周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你看过凌晨四点的黎明吧,很黑很黑!你知道它被冲天的大火照亮是什么样子吗,不是日出的希望,是世界即将毁灭的绝望。房子烧塌了,一个个消防员还不顾一切的往大火里冲,他们搜索救人,最后自己就倒在火海里了。”

    “你有过感同身受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冲进熊熊烈火,瞬间墙倒屋塌,人类渺小的身影被木墙砸倒,而后大火吞没一切,你的至亲至爱就消失不见了……”丘甜哽咽着低头,想到巴令池,她忍不住泪了。

    “消防员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不是钢筋铁骨,大火烧到他们身上,他们也会怕、会疼、会死!他们的亲人,当然希望他们一世平安!”

    一滴眼泪在彭永晖目光里坠落,砸进龙利鱼盘子里。彭永晖心头猛磕一下,这种心脑都被人牵扯的感受极坏!

    丘甜说不下去了,缓缓拿手机调出给王可发信息的对话框推给彭永晖。

    而后,她用力抽抽鼻子带着哽咽和鼻音再开口,“这场大火之前,那里特别美。萤火虫在草丛飞、虫唱蛙鸣、现在是遍地小生物尸骸,草木成灰!那栋着火的木楼,里面基础消防设备都没有,根本没通过消防安全检查……”

    “ 丘甜别说了!”彭永晖忽然沉声打断丘甜,她干哑的声音,他不想听了。

    丘甜还不死心,“四点,我衣服都没换就抱着相机跑出去,我们是第一时间报导,把稿发出来吧!”她近乎恳求看老板,“彭总,好不好?”

    “好不好?”得不到回应,丘甜努力隐忍着恳求,澄澈的大眼睛里带着湿润的波光,一瞬不眨望着对面雕塑般的男人。

    彭永晖冷脸抿唇一言不发。

    丘甜失望了,不只是对老板,也有对自己的无力,甚至还有五六年所学专业。这篇新闻稿,似乎扭曲了自己多年的认知和坚持,她不再求了,轻飘飘的转身,大步迈出去,像落荒而逃。

    可只一步,丘甜就猛地撞到别人身上,“对不起……”

    “丘甜。”闻则远动听温和的叫她,握住她胳膊,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人,他面上没丝毫情绪。

    丘甜茫然抬头,水雾弥漫的眼睛对上闻则远关切的目光,怔愣住,不知道他几时站在自己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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